一夢春光
這是杜驍和她冷戰兩周后,第一次給她發信息。
時隔這麼久,朗溪都快忘記兩個人為什麼吵架冷戰。畢竟兩人相處模式就是這樣,朗溪覺得受到冷落就不再多說什麼,而杜驍是個戲瘋子,拍起戲來極度認真,別的什麼都顧不上,更別提遠在千里的朗溪。
就像韓果果說的,這麼忙還談什麼戀愛。
可他們不是戀愛,是結婚。
還是隱婚。
強忍住撤回的衝動,朗溪退出聊天界面,平躺在床上。
認識的這幾年裡,她從沒用這種口吻對杜驍說過話。
在杜驍印象中的朗溪,永遠是乖巧的,膽小又聽話。
而朗溪印象中的杜驍,就像公眾視野里的那樣,是一顆星,是一位神,是紆尊降貴降臨在她匱乏的人生中的賞賜。
她怎麼能,也怎麼敢用這種語氣去跟他說話?
可她就是這麼做了。
有點兒生疏又有點兒爽。
想到他那張被譽為神顏,營業時一直溫和有禮的俊臉,在看到這條信息后多少會浮現出一絲不悅,朗溪有些竊喜。
不過這種竊喜很快就被失望替代。
直到清晨,手機都沒有動靜。
朗溪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微信,結果和她預想中一樣。
杜驍什麼都沒回。
什、么、都、沒、回。
……靠。
對於她的出言挑釁,對方根本就不在乎。
朗溪磨得后槽牙直響,霹靂啪嗒地打了一大串話想發,卻越想越憋屈,最後咬牙全部刪掉。
不回就不回。
誰回誰是狗!
-
下午,韓果果來宿舍給朗溪送葯。
隨後又著她去超市買路上吃的零食,順便開導她。
「感情這種事吧,講究你情我願,強扭的瓜不甜,有的人你已經知道和他在一起不快樂,不如快刀斬亂麻。」
朗溪:「……我看起來有那麼明顯嗎?」
韓果果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不好的愛情會讓人凋謝,這個世界這麼美好,為什麼非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不是我要弔死,」朗溪話到嘴邊又收回去,「沒法說。」
韓果果急了,「怎麼就沒法說啊,分個手有多難?」
「……」
根本不是分手好不好。
「我知道,他在你身上應該出了不少錢,你覺得欠他的,那咱們以後賺錢慢慢還就好了,」韓果果過去攬住朗溪的肩膀,「我就是覺得,自從大二你和他在一起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朗溪拿酸奶的手一頓,貨架上的一小片玻璃倒映出她那雙空洞的眼。
「你還記得大二的時候嗎,那時候你雖然沒有現在看起來氣質漂亮又招人,但特別陽光,逢人就笑,整天樂呵呵的根本沒什麼事兒能難倒你,結果你看現在——」
韓果果重重拍她,「整天病懨懨的,看起來還有點兒喪。」
朗溪一怔,回過頭很認真地問她,「喪嗎?」
韓果果鄭重點頭,將乳酪棒放進推車裡,「找什麼男人啊,還不如追星!你看我,喜歡杜驍一點煩惱都沒有!」
朗溪:「………………」
我可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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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朗溪跟著大部隊一起前往彗星體育館。
大家特別興奮,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
這裡面有一部分是One-day的粉絲,還有一部分是杜驍的粉,無一不在期待見到他,光是在車上補妝的就好幾個,其中包括韓果果。
朗溪另闢蹊徑抽出口罩戴上,對著鏡子照了照,確定看不清長相這才放心。
演唱會八點開始,此刻剛過七點,正是後台最為忙碌的時候。宋言一過去就被熟人叫走,人多眼雜,大家被迫分散開。
朗溪倒沒非得跟著誰,只是有點兒懵,不過很快就被叫去幫忙搬衣服。就是那種伴舞的,花里胡哨又重的衣服,說是要給等會來的女團騰出新的化妝間。
周遭亂鬨哄的,誰也不認識誰,她只能地跟著大部隊走。
就是有點兒心慌。
剛剛不知道誰提到杜驍的名字,說他來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
但命運這個玩意兒,就是怕什麼來什麼。
當她第二次從雜物室出去時,正巧迎上杜驍團隊。也不知道誰喊了讓讓,朗溪跟著前面的幾個女生一起挪了幾步。
結果一抬頭,就看見杜驍的經紀人——潘月婷。
朗溪整個人都僵了。
熟悉配方熟悉的味道,潘月婷在前面開路,一群保安圍在旁邊,助理高攀鞍前馬後,而那個走在中間,身子修長,穿著G家秋季新款風衣,在人群中極為耀眼的男人,正是杜驍。
187的身高,站在人群中鶴立雞群,更別說做了新的造型上了妝。沒有口罩的遮擋,他的那張臉俊美得帶有侵略性,讓人看一眼再不捨得移開目光。可他只是微微低著頭,躲開前後左右各路圍觀的目光和攝像頭。
清雋又疏離。
卻又萬丈光芒。
彷彿沒人值得他抬眸,也沒人值得落入他的眼中。
反應一秒,朗溪立即抬高手臂,用那堆花里胡哨的衣服擋住自己的臉。繼而屬於杜驍蠱惑又高級的冷調香氣漸漸逼近,湧進鼻腔,朗溪清晰地感覺到胸腔震顫了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那波人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隨後,身邊爆發出一陣女生的尖叫聲——
「卧槽杜驍啊啊啊!!!」
「真的是杜驍我的媽呀我要哭了!!」
「見到活的了我太幸福了!!!」
……
朗溪愣在原地,沒有動彈。
看著男人消失的背影,胸腔卻彷彿刮過一場龍捲風。
-
「你見到杜驍真人了?卧槽姐妹你太幸福了!」
「我還有簽名照!!!」
「我也見到了嗚嗚嗚,給你們看照片,他人好親和哦,笑起來太好看了我的天!」
「讓我看看!!」
「哎,我是實慘啊,One-day的經紀人不讓拍照,媽的,同樣是明星怎麼差距這麼大。」
「什麼咖位這麼牛,杜驍都很隨和,姐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入股?」
「我看可以,真的心好累。」
……
韓果果和新朋友正打得火熱,一邊交換杜驍的後台合照,這邊朗溪和宋言認真地烤著肉。
演唱會結束時已經快12點,大家都很累,宋言乾脆請大家吃飯。十來個人分了兩桌,宋言特意來到朗溪這桌。
剪斷一大片牛肉放到朗溪碗里,宋言問,「你見到了嗎?」
朗溪翻轉著爐盤上的肉片,「什麼?」
剛說完她反應過來,隨口道,「嗯,見到了。」
宋言笑了笑,「什麼感覺?聽說比電視上還要帥?」
說到這,對面的韓果果過來插話,「豈止,還特別特別溫柔!!!!」
溫柔個屁。
朗溪心說,你是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
橫眉冷對的,說出來的話能扎死你。
根本不是營業時那樣兒。
韓果果沉浸在見杜驍的興奮里無法自拔,「他好像對咱們學校特有好感,一開始的確不讓拍照,但是一聽是平江大學的,立馬就同意了。」
另外兩個同學也跟著附和。
「是的是的,但是別的工作人員好像都沒有這種待遇。」
「一定看在宋老師的面子上。」
「啊,我們真的好幸福啊!」
宋言被逗笑,下意識看向面色平淡的朗溪,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低聲問,「怎麼了?還不舒服嗎?」
「沒有,」朗溪扯了下嘴角,「我……去個衛生間。」
說罷,朗溪起身扔下叉子走掉。
宋言看著朗溪纖瘦的背影,問韓果果,「她怎麼了。」
韓果果擼著大肉串,含糊不清道,「噢,可能還在和男朋友吵架吧。」
-
外面太吵,只有洗手間還算清凈。
朗溪把手機放到大理石檯面上洗了把臉,不算明亮的燈光映得她的臉有些蒼白。
思緒莫名就飄到兩個小時前。
那個嘈雜慌亂的後台,工作人員把她帶到另一個化妝間,一推開門,她就看見穿著銀灰色的表演服,翹著長腿靠在沙發上擺弄手機的杜驍,高貴慵懶的模樣就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王子。
朗溪還沒反應過來,高攀就過來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溪妹妹。」
坐一旁的潘月婷站起身,那張胖臉睨了朗溪一眼,走過來推了高攀一把,「走吧,別當電燈泡了。」
說著,拽著高攀一起出去,「砰」地關上門。
「……」
杜驍終於抬起頭。
白熾燈光落在那身鑲嵌著碎鑽的外套上,襯得他整個人星光熠熠。杜驍目光散漫又肆意地看著朗溪,那雙黑眸在眼妝的加持下顯得更為深邃與魅惑,一不小心就會讓人沉溺其中。
朗溪一陣窒息。
幾個月沒見,杜驍彷彿換了一個人。
都說紅能養人,這個道理在杜驍身上印證的一清二楚,雖然同樣是那張臉,但整體散發出來的感覺卻全然不同。
曾經的他是娛樂圈眾多王子中的一個。
而現在,他是王。
就這麼對視幾秒,杜驍忽然垂眸而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眼底已經多了一種情緒。那種從把他神切換成人的情緒。
杜驍拍了拍屈膝支地的長腿,毋庸置疑的調調,「過來。」
朗溪站在原地,有一百種抗拒的想法,但糾結一會兒,她還是聽話地走過去。
面對這個男人,她永遠沒辦法當面說不。
杜驍一把將她拉過來,朗溪低呼一聲,跌坐在男人腿上。
這是杜驍喜歡的姿勢,一米八幾的他抱著剛一米六的朗溪,靠在沙發里可以肆無忌憚地親昵,也可以隨手拿起一本書來讀。
朗溪會乖乖依偎在他肩頭,一根根數他的睫毛。
只不過,這個畫面有點陌生了。
但杜驍顯然沒有這種感覺,他歪過頭,垂眸看著懷中人,將她的口罩拉下來,修長有力的大手捏住她的雙頰,像是懲罰又像是在寵溺地晃了晃,不冷不熱道,「躲什麼?化成灰我也認得。」
朗溪被捏得下巴疼。
心臟卻像是從死寂中被救活了一般。
鬆開手,杜驍目光灼灼,眉頭微挑,「這就是你說的沒空?」
她鼓著腮幫子,好半天才道,「學校組織的,我也沒辦法。」
杜驍哼笑,「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
朗溪之前從別人口中聽過,說杜驍這次的行程是新老闆柯文雅的安排。
柯文雅是鼎力傳媒老總的掌上明珠,回國后頂起鼎力的一片天。這位大小姐跟One-day的經紀人是據說高中同學,還是關係不錯的那種,兩個人一拍即合,柯文雅就安排現在火遍全國的杜驍過去給One-day撐場面。
但她並不想讓杜曉以為自己有多關注他,於是搖了搖頭。
杜驍垂眸,把玩她蔥白如玉的手指,「還不是有人說我不關心她。」
朗溪:「……」
杜驍淡聲,「最近行程緊,要不是One-day,我也不能回平江。」
她受寵若驚地看著他。
杜驍勾唇,眸光瀲灧著剔透的光,指尖繞起她耳鬢的碎發。
下一秒,他俯過身,湊到她耳邊,嗓音低啞磁性,「想我了沒?」
朗溪眨巴著杏眼,還未等回答,就見杜驍揚唇一笑,突如其來地吻了過來。
剎那間,朗溪一陣暈眩,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
淺吻變成深吻。
強勢又霸道,囂張又讓人迷醉。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朗溪都覺得腎上腺素狂飆。
這可是在化妝間啊,你踏馬是真敢?
她的嘴角動了動,想笑,但想到自己被一個吻就哄好,又覺得沒什麼好笑。朗溪轉過身,靠在大理石檯面上,有種深深的懊惱。
那個狗男人……
還真是。
口袋裡的手機就在這時震動起來,朗溪拿出來一看,是宋言打來的電話,「小溪?你還好嗎?」
看看時間,她出來足足有十五分鐘。
「我還好,」朗溪回答,聲音比之前有力氣多了。
宋言:「還好就行,快回來吃飯吧。」
掛斷電話,朗溪深深呼出一口氣。
心想也對,好不容易出來玩兒,要開心點才行,幹嘛要被那個臭男人影響,他現在說不定在哪裡快活。
思及此,朗溪下意識碰了碰嘴唇。
腦子裡忽然閃回杜驍吻到一半停下來說的那句話,「嘴巴怎麼這麼苦?吃藥了?」
朗溪哼了哼。
呸,臭男人,親完還嫌棄,吃藥了不知道?
就苦,苦死你。
有種你別親啊。
在心裡吐槽了一通,朗溪終於笑出來,高高興興地回去吃肉。
……
宋言烤了很多肉,朗溪的碗都快堆滿了,對面幾個小姑娘興緻上來,說要喝幾杯。
朗溪也跟風拿了一瓶。
腦子裡的神經一打結,她拿出手機對著酒瓶拍了張照片,懟了個濾鏡,然後發條朋友圈——
「不醉不歸哦~」
操作完,她隨手把手機放到一邊,給自己倒了杯酒。
心想誰還沒個局。
結果舉起酒杯剛要開喝,旁邊的手機就「叮咚」一聲。朗溪動作一滯,緩了一秒,才轉過頭去看亮起的手機屏幕——
杜驍:【地址給我,等會兒去接你。】
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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