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齊春錦遲遲抓不到,王家大老爺便乾脆另想了個法子。

「齊春錦今日在岳王府,明日在顧將軍府,若是後日再跑到什麼雲安郡主那裡去……誰能拿她有法子?」大老爺一狠心,「這去豐州的人,可是無人庇佑的。在路上截住了,誰人知曉?誰知道是王家做的?」

手底下人聽了大讚,便按著大老爺的吩咐忙活這個去了。

消息傳到太后這裡來的時候,小皇帝正在她宮中請安。

來人見了小皇帝也是一愣。

「說吧,何事?」小皇帝面色平靜道。

階下之人突然覺得,皇上身上氣勢似乎有些壓人。但此時太后已經發問了:「何事?還不快說。」

那人才將派去豐州的人都失去音訊的消息,報給了太后聽。

太后臉色大變:「什麼?」她厲聲道:「哀家就知道,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異!好大的膽子,誰敢截下刑部的人?皇上明日上朝,恐怕要將此事提上一提,震懾眾人。皇上的岳家,都有人敢動……若不殺一儆百,何談威嚴?今日再多派些人前往,看誰還敢截!此事還要嚴查到底!絕不放過!」

說罷,太后才看向了小皇帝:「皇上以為如何?」

小皇帝面色淡淡應了聲。

太后未察覺他的異樣,只當皇帝與她正是一條心。

不多時小皇帝先行告退,太后又交代了那人幾句,方才命人將他送走。

小皇帝從太後宮中出來后,便先去處置了政務。他本來心下有幾分不耐,但想想近日的事,便生生按住了那份焦躁,強迫自己仔細看了下去。

等他再回過神時,天色已經晚了。

他喉頭乾渴,也頭暈眼花。

「回宮吧。」小皇帝道。

小太監忍不住道:「皇上回哪個宮?」

「哪個?」小皇帝心道還有哪個?

小太監笑了笑道:「皇上是去皇後娘娘宮裡呢?還是……明妃娘娘宮裡呢?」

「明妃?」

小太監點了頭:「您忘了?前兩日太後娘娘下的懿旨,召了馮家的姑娘入宮。」

小皇帝沉默半晌,面上不見一點笑意。

就在小太監以為自己說錯了話的時候,小皇帝道:「去明妃宮裡吧。」

他並不願如其他皇帝一般,三宮六院。

他哪有那樣多的精力去應付呢?

要將一份愛拆做多份,也是很難的。

可如今人都進來了,他總不好將人冷落著。

小太監應了聲「是」,便開路在了前。

馮玉卿這兩日倒也沒自個兒冷落自個兒,她每日里都要沐浴焚香,仔細梳頭,換一身好看的衣裳。

跟進來的丫鬟難免不解,覺得皇上人還未到,這樣仔細不是白費了功夫?

誰曉得今個兒正說著要拆發歇息了,就聽見外頭道:「皇上駕到——」

眾人連忙起身行禮。

丫鬟也才知,姑娘這般打算是沒錯的!

小皇帝進了門,叫她們無須多禮。

馮玉卿也不客氣,就依言起了身。

小皇帝見她抬頭,一愣,道:「你是那日……那個會唱揚州慢的?」

王嫻不多時倒也得了消息。

她身旁宮人自是忿忿,王嫻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等人退下后,她才砸碎了個茶碗。其餘的怒火、不甘,都只能壓下去。

也就第二日吧,全京城都知曉派去豐州查探的人,竟然都下落不明了。

「蠢貨!」王老太爺一巴掌扇在了長子的臉上,「人已經去豐州了,你派人截下,太后怎麼能不發覺?此事影響擴大,必會嚴查到底!屆時咱們連轉圜的餘地都沒了!」

大老爺也傻了眼,未曾想到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王老太爺見他如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心道他還不如王嫻中用。

「早知有今日,前些日子有人告你,你就不該叫家僕去頂罪!」

大老爺不明所以:「那有何妨?那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王老太爺陰沉著臉道:「那時你我都只當,不過一個家僕罷了,無論如何與王家扯不上干係。可這一旦開了個口子。後頭王家再出了事,外頭的人很快就會記起家僕這樁事。到時候自然會說,僕人尚如此,何況主人?」

「那如今……怎麼是好?」大老爺訕訕問。

「繼續盯著齊春錦,一面再讓你夫人想法子遞個信兒給王嫻。」

「是……是。」

王老太爺雖然怒不可遏,但心下倒並不是真覺得天崩地裂,走入絕路了。

他如今無比欣慰,當初做了個正確的決定,將王嫻拱上了如今的后位。王嫻只要在一日,王家便不會倒。

宮內外,包括假王家的動靜,都沒瞞得過宋珩的眼睛。

宋珩冷嗤了一聲:「他這個長子確實蠢得厲害,只懂得哪裡漏便堵哪裡,輕易就鑽進了套。」

成湘也忍不住感嘆:「是啊,全家上下卻硬是靠著裝作正直清高,敢於直諫的人物,才混到了今日。」

一旁來稟報的侍衛,忍不住道:「只是如今太后很是疑心殿下……」

「不必在意。」宋珩從始至終,都並不在意太后是個什麼心思,又有何等心情。

今日這幾齣戲,除了叫假王家的人自己鑽進套里去,卻也是要小皇帝表態了。

他若仍舊如之前一般,在太後跟前含含糊糊過下去,擔不起半點大任。宋珩也沒有那樣好的耐心陪下去了。

他極不喜歡太后的手伸得太長。

原先是體諒她一心為子,可如今蠢事頻出,又如何容得下去?

宋珩轉而問起了齊春錦近來的動靜。

底下人答道:「先是岳王府,而後是顧府,今日該到雲安郡主府上了吧……」

宋珩雖然差不多早就料到了。畢竟與齊春錦玩得好,也就那麼幾個人。可想一想,還是難免有些酸意。

「她這些日子,可待得高興?」宋珩問。

底下人只當齊王憂心呢,連忙道:「高興的,齊三姑娘高興得不得了。」

宋珩:「……」

宋珩卻是不大高興了。

他氣笑了:「齊春錦倒是半點也不念著我。」

還是成湘更懂宋珩的心思,忙道:「那未必……你小子怎麼不說些關鍵的來聽聽?」說罷,成湘踹了那人一腳。

那人茫然望著成湘。

成湘心道,難怪齊王府上下光棍兒多,這可真是一脈相承啊!沒幾個機靈的!

成湘忙笑道:「殿下,屬下都聽聞了,齊姑娘這幾日去別的府上做客,都總要帶著幅畫呢。」

宋珩頓了頓。

哪副畫?……山上那幅?

宋珩心下一時癢得緊,竟是有些想要立刻見到齊春錦,見她是不是真將那畫帶在身邊呢。

他近日不見齊春錦,便是為了避免他一出現,將王家什麼心思都給嚇住了。

但今日是顧不上了。

宋珩抬頭望了一眼窗外,如今天光還亮著,他道:「子時叫我。」

隨後便更快地處理起了手邊的事務。

轉眼到了子時,等宋珩起身,叫底下人先打水來,沐浴更衣后。

手下人囁喏著道:「今個兒下午,齊三姑娘又換到別的地方去了。」

宋珩問:「何處?」

手下道:「周府的馬車接走了。」

宋珩:「……」

宋珩一下便想到了周旭。

這兩日,齊春錦當真是玩兒得高興了。

宋珩心下微酸,垂眸道:「周家又如何?」

他徑直前往,悄然入了周府。哪怕是入夜時分,周家的大夫人也叫人掌燈起了身。

從將齊春錦接到府上,周大夫人就隱約想到,那日賠罪宴上必定出了什麼事。今日齊王登門,她倒也不覺得意外。

大夫人絲毫不想那王嫻私下行錯事,帶累了周家,如今自然儘可能地在齊王跟前獻殷勤。

她點了個丫頭,為宋珩領路,還大致說了今日齊春錦在府中做了些什麼,然後才退下。

誰曉得,宋珩方才走近院子,便聽見了人說話的聲音。

「我知你喜歡這個,今日回府,聽丫鬟說起你來了,便想著給你送來……」說話的人頓了頓,語氣酸澀道:「我想著你既然肯再來周家做客,想必心下芥蒂已消去了大半。」

那是周旭的聲音。

宋珩立在那裡,寂靜無聲,黑夜之下,他俊美的面容也因為模糊不清,而讓人分不清是喜是怒。

周家的丫鬟看也不敢看他,躬著背,瑟瑟發抖,死的心都有了。

若齊王發怒,只怕牽連周家上下!

齊春錦的聲音這才慢悠悠地響起來:「哦……這個啊。」

周旭聽她聲音冷淡,忙道:「都是名師所畫。」

門外,宋珩面色越發冷凝。

這倒確實是投了齊春錦的所好。

齊春錦輕嘆了一口氣,問:「你為何這般執著?」

周旭茫然了一瞬。

為何?為年少時輕狂的無盡後悔?

周旭道:「我原想求了母親,要到齊家提親的。卻不成想,一轉頭,你便要做齊王妃了。也只今日在周家,我才敢同你說這些話。那日金華樓見了,我跳下樓來,原是以為那姓於的要欺負你,這才想著為你出頭,你心下也許就要另眼看待我了……」

齊春錦聽得漸漸驚訝起來。

門外的丫鬟卻是欲哭無淚。

今日在周家也不成啊!

周家門外還立了個齊王殿下呢!

「還有,更早些時候,在圍獵場上,我原想送兔子給你。誰曉得,齊王更快一步……」周旭說著說著,便還覺得又心酸又好笑,「那兔子你不肯要,如今還養在小侯爺府中呢。給他院子里拉得四下都是兔子屎。」

「我如今也知,叫人先了一步,便是晚了一輩子。可我總想要對你再好一些。我聽聞那日賞畫會,顧先禮他們也要買了畫贈你,最後還是肖薔贈了你畫……收得他們的,應當也收得我的。」周旭道,「你收下吧。」

齊春錦身邊的丫鬟蓮兒急急忙忙想要開口。

她心道,若真是為了我家姑娘好,想要她待你和顏悅色些,便該離我家姑娘遠遠的。否則這深更半夜的,跑到這裡來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又偷摸送些禮物。那叫別人得知了,成什麼樣子?豈不是還要污我家姑娘四下招惹?

只是不等蓮兒出聲,齊春錦就先自己出聲了,她道:「我不愛這些。」

一句話,將周旭噎住了。

周旭心酸極了,心道她連個像樣的託詞也尋不出來?就這樣搪塞我?

齊春錦又道:「我覺得它們都是不及這個好的……前幾日,我給他們都瞧過了,那今日也不妨給你也瞧一瞧……」

說罷,齊春錦轉身進去取了一卷畫出來,緩緩朝周旭鋪陳開來。

宋珩透過門縫,借著月光,瞥見了畫上的內容。

……的確是那日他為齊春錦畫的畫。

齊春錦問周旭:「好看么?」

周旭怔怔望著畫中美人:「自是好看的。」

齊春錦點頭道:「我也這樣覺得,這個畫技極好。如今我最喜歡的就是它了。」

周旭忙問:「畫師是誰?我且命人為你買來就是了。」

齊春錦道:「齊王。」她問:「你買得來么?」

她還是那般嬌媚柔軟的面容,說出口的話,也沒什麼氣勢。卻是叫周旭一下定住了。

宋珩嘴角一勾,心情極極極好。

他幾乎已經能想象得出來,這些日子裡,她將那畫真視作寶貝一般,給眾人一一瞧過。便如小孩兒展出自己最珍貴的玩具。

周旭心如死灰,啞聲道:「……買不來。」

以畫比人。

她道此畫最愛,便是指齊王是至愛了。

宋珩抬手推門。

他心下道,倒是他錯了。他原想著,小姑娘年紀小,又一味怕他,不通情愛,恐怕婚後也要不知幾年才懂得。

如今看來,她或許還是不懂將情愛掛在嘴邊,可她心思敏感,最是懂得以真情還真情。

如今,她便在還他了。

※※※※※※※※※※※※※※※※※※※※

齊三姑娘不知不覺就說了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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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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