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喝完粥,蔣天遙四仰八叉地往廚房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一靠,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嘆息,他身邊謝昭單膝點地跪在行李箱前,已經開始收拾出差的東西了。
蔣天遙也懶得下地,嘴裡咬著勺子,雙手扣住高腳凳的邊沿,伸出一條大長腿,用腳趾尖點了點謝昭肩膀,嘴裡含糊不清:「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語氣裡帶著一絲軟軟的慵懶與依賴。
謝昭側過頭:「三天。」
他目光在蔣天遙小腿筆直的脛骨上停留了一會兒,許是太陽曬的,蔣天遙衣服褲子底下的皮膚比露在外面的白了兩個色號。謝昭的目光順著那條腿上移,只見蔣同學一條腿疊起架在高腳凳上,一條腿在空中晃悠晃悠,雙腿岔得特別開,姿勢十分不雅。
謝昭看得腦殼疼,忍不住低聲訓斥了一句:「坐沒坐相!」
蔣天遙「切」了一聲,完全不為所動。倒是原本在一旁甩尾巴的小黑背聽到「坐」字,立馬蹲下,昂首挺胸坐得筆直,瞪圓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向謝昭,活像一個等待首長檢閱的小哨兵。
狗子喜提主人摸頭讚賞,蔣天遙反遭一記冷眼:「多大人了,還不如一隻狗。」
蔣天遙這才悻悻地撤回了腿,並在謝昭轉身繼續幹活的時候,惡狠狠地對小狼狗一齜牙。
小虎牙?
我也有!
謝昭突然想起了什麼,再次轉過身來,蔣天遙立馬變臉似的恢復正常。
「對了。」謝昭把手機遞給蔣天遙,「你下載這個APP,這兩天萬一有什麼事,喊個網約護士過來。」
「哦哦哦這個!」蔣天遙看著APP圖標,眼睛突然一亮,「這個網約護士是我本科同學搞的,就是我隔壁寢室的那個!」
「我知道。」謝昭平靜地說道,「他們還在燕大創業孵化器里的時候,我們就投了。」
蔣天遙:「......」
「你呢?」謝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食指一點蔣天遙眉心,「你什麼時候也和你同學一樣,開始干一點正事?」
這話蔣天遙聽了就不高興,他從椅子上站起,氣鼓鼓地掃了謝昭一眼:「我乾的就是正事!」
吃飽了蔣天遙就開始犯困,索性又回床上休息了一會兒。瘧疾癥狀基本已經被藥物壓住了,但身體整體有點虛。他一個回籠覺睡到早上十點,這才磨磨蹭蹭地起來洗澡。
謝昭已經走了。
謝昭家主卧和浴室是連在一起的,蔣天遙也不知道為什麼單人公寓的浴室要搞這麼寬敞。浴室一整面牆都是玻璃做的,從卧室里可以直接看進去,若有若無的磨砂打得極為耐人尋味,曖昧十足,以至於和整體禁慾的卧室軟裝嚴重不符。
洗完澡,蔣天遙頭頂一條浴巾,踩著拖鞋挪進客廳,卻發現客廳里竟然有人。女人穿著印花袖套圍裙,正蹲著往廚房櫥櫃里塞新買的清潔用具。
蔣天遙之前都不知道家裡竟然還有人,當場嚇了一跳,而家政阿姨扭過頭,手裡的紙卷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蔣天遙擠出一個獃滯的笑容,和女人打了個招呼。
「不,不好意思。」家政阿姨連忙為自己的失態道歉,「昭總和我提過的,說這段時間家裡要住人,只是我沒、沒想到——」
阿姨尷尬地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措辭,最後乾巴巴地蹦出一句:「我以為是昭總女朋友。」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眼裡的狐疑,上下打量了蔣天遙一眼,神情有些一言難盡。
蔣天遙順著她的目光低頭往下一看。
Emm......
自己身上披了一件謝昭的舊襯衫,偏大了點,胸口歪歪扭扭開了三顆扣,渾身皺巴巴的就好像在床上滾了一晚上。新拆的平角短褲綳得屁股挺翹,然後再下面就是一雙光溜溜的大白腿,又長又直。
自己穿成這樣從謝昭的主卧里走出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想啊!
蔣天遙眼皮一跳,面色僵硬,同手同腳轉過身,「嘭」的一聲摔上門。
阿姨心想,喲,昭總這小男孩兒還怪害羞的。
蔣天遙還沒讓謝昭司機去把自己的行李拿來,所以暫時只能在謝某人的衣櫃里將就一下,至於為什麼光著腿——他又不知道客廳有人,這不是沒開空調么......
等蔣天遙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正經打扮,順便和家政阿姨聊了會天。
阿姨姓蘇,皮膚油亮,棕裡帶紅,一頭黑髮十分濃密,笑起來帶著農村人特有的樸實。蔣天遙有點摸不準對方年齡,便喊了一聲「蘇姐」,對方頓時眉開眼笑。
原來,自打謝昭買下這套公寓蘇姐就來做家政了。一周兩次打掃,洗衣熨燙,添補生活用品,不過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幫昭總養狗,洗澡餵食遛彎。平時昭總日理萬機,大部分時間還是她在照顧黑背。
聊著聊著,蔣天遙乾咳一聲,故作隨意地試探:「所以,我哥他......有女朋友了?」
蘇姐連忙搖頭擺手:「沒聽說過。我之前這不是自個兒瞎猜嘛。」女人笑了笑,又添一句:「除了你,我都沒見昭總帶什麼人回來住過。」
說者無心,蔣天遙卻聽得心底莫名一嘚瑟,心裡彷彿有一隻毛茸茸的小狗突然豎起耳朵,雀躍地蹦躂了兩下。
蘇姐給黑背喂完吃的就離開了,說下午再來帶它去跑步。
蔣天遙隨便在謝昭家裡逛了一圈,兩室一廳,不大不小,清一色性冷淡式軟裝。謝昭把半個客廳改成了健身場地,除了一台跑步機和少量無氧器械,沒什麼傢具擺設。
客廳與主卧一樣,南面也是一座單面可視的落地窗。蔣天遙望出去便看到幾座燕安市地標建築,忍不住在心底感嘆,這兒地價可不便宜。
他上前推開窗戶,一股熱風就吹了進來,低頭一看,馬路上爬著一隻只五顏六色的「甲殼蟲」,車水馬龍。
【晉·江·文·學·城·獨·家】
蔣天遙閑不下來。
不一會兒,他盤腿往沙發里一陷,打開筆記本電腦就開始幹活。
黑背一開始很是嫌棄家裡空降的「入侵物種」,但等人都走光了,它又覺得寂寞,便躥上沙發,在蔣天遙身邊乖巧一蜷,看著男人食指中指滑過mac觸控板,發出了試圖吸引注意力的「嗚嚕嗚嚕」。
蔣天遙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聞聲擼了擼狗子腦袋。黑背舒服地眯起眼睛,順勢把尖尖的腦袋擱在蔣天遙的大腿上,很是溫順。
收件箱里大部分郵件都來自MediCorp,安哥拉戰況更新,未來可能的工作計劃,組織安排的心理諮詢評估......等等。
蔣天遙點開最新的一封郵件,照片里,他曾經工作過的臨時診所已然變成了一片廢墟,磚瓦堆上頭燃著濃濃黑煙。國際救援人員全部安全撤離,但診所臨時雇傭的六名當地勞務人員已確認死亡,還有十二名失聯。
蔣天遙心裡一沉。
安哥拉醫療資源極度欠缺,一千人里才只有一名醫生,當地好幾個村落看病都倚仗著他們的臨時診所。
說沒就沒了。
郵件末尾一長串名字,那些臨時員工,就連一張電子照片都沒有。
蔣天遙摸著黑背的手停了下來,他忍不住低聲自語:「亂世人還真不如太平犬。」
也不知是不是替那些枉死於戰火中的安哥拉同事不服,蔣天遙輕輕地一拍黑背屁股:「你看你,明明只是一條狗,卻還有阿姨專門伺候。」
「汪!」
小狼狗使勁兒甩了甩腦袋,立馬決定遠離這個不友好的入侵物種。
就在這個時候,屏幕右上角跳出一條新郵件提醒。蔣天遙點開一看,卻發現發件人是謝昭。
郵件是關於GxBio的這場新葯投資項發商業競賽的。
謝昭利用候機的時間給蔣天遙整理了一份詳細的參賽資料,從比賽介紹到申請時間線,還有厚厚一份參賽項目以及相關文獻,一百多份PDF介紹,夠蔣天遙閑在家裡看一陣子。
雖說謝昭表面上對自己參加GxBio商賽這事兒不屑一顧吧......蔣天遙右鍵存下對方發來的附件壓縮包,嘴角揚起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淺笑。
GxBio商賽分成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海選,參賽者只需要提交一份簡歷,以及一份相對簡單的戰略分析報告——在附件這麼多研發中的藥品里,你會選擇投資哪個項目——從醫療以及市場的角度分析它為什麼是最值得投資的項目。
參賽者可以自己帶項目進組,或者從GxBio的備選項目庫選擇一個。
海選會選出三十位參賽者,參與GxBio為期三天的「投資培訓」,由業內大佬親自授課。然後,培訓開始后的一周內,選手需要上交一份完整的投資proposal,然後三十進十,進入總決賽。
總決賽以PPT演示與現場答辯的方式進行,最後選出前三名。
總決賽導師與評審人里赫然寫著謝昭。蔣天遙滑鼠久久地落在了那個名字上。
他嘴角一勾,心想,我們決賽見。
眼看著海選deadline只剩下一個禮拜了,蔣天遙馬不停蹄地看起了項目。
GxBio備選庫里的項目魚龍混雜,近大半都是針對癌症、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等常見慢性病,只有少量抗病毒藥。而且,不少項目都打著最新概念的噱頭,細看就讓人覺得不怎麼靠譜。
蔣天遙靜靜垂眸,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走走停停,盛夏尾巴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打在了他身上,泛著柔光。
選什麼好呢?
謝昭的聲音平靜地於他腦海響起——
「......評審人看到『埃博拉』三個字就會把你的材料扔進垃圾箱......」
「......埃博拉聽著是怪嚇人的,但老實說,它一年能死幾個人?我算它一萬吧,但我告訴你,流感一年能死五十萬,瘧疾能死一百萬,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研究埃博拉特效藥?」
「......蔣天遙你別和我杠。如果我是一個科學家,你可以和我扯真理扯情懷,但作為一個醫藥投資人,我只想讓公司的利益最大化。說白了,那就是我只想賺錢。」
......
蔣天遙想了許久,最終,在當天時針越過零點的時候,他把申請文檔標題里「埃博拉」三個字給刪掉了。
一百八十幾個項目里,蔣天遙相中了一款丙肝抗病毒藥。
相比埃博拉少得可憐的感染人數,丙肝就不一樣了。全球有超過1.5個億的丙肝病毒攜帶者,佔全球人口近3%,東亞與南亞尤為重災區。大部分丙肝會轉化成慢性肝炎,再三分之一的病人會在幾十年後得肝硬化,甚至發展成肝癌。
更重要的是,當前唯一有效的丙肝藥物被海外葯企壟斷,賣上天價,在發展中國家相當於不存在。
丙肝市場足夠大,足夠給葯企一個花錢投資的理由。
但蔣天遙更看重的是,埃博拉病毒與丙肝一樣,屬於RNA病毒,個體複製都倚仗同一種核心蛋白——RNA依賴性RNA聚合酶(RdRp)。恰好,這款丙肝抗病毒藥的藥理,便是針對這種聚合酶的保守區進行抑制。[1]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藥物能對丙肝有效,那它極有可能同時具有抑制埃博拉病毒的功能。
該項目作者在最早發表論文的時候,也提出了該藥物治療埃博拉的可能性,只是他們受限於資金與實驗室條件,一直未能在動物模型身上落實。
......
蔣天遙這幾天「被迫」家裡蹲,左右無所事事,便一門心思聯繫丙肝抗病毒藥的科研小組,分析丙肝RdRp與埃博拉RdRp之間的結構區別,做丙肝疾病的市場調研,寫申請......忙得焦頭爛額。
兩周后,蔣天遙血檢徹底清空了瘧原蟲,同時也收到了GxBio商賽海選的晉級通知。
由於蔣同學想親口向謝昭嘚瑟,便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等人回來。碰巧那天晚上謝昭加班,蔣天遙窩著窩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凌晨一點多,公寓門口終於傳來了開鎖聲,黑背從自己的軟墊上豎起耳朵,蔣天遙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把扯過滑到一邊的mac,假裝還在幹活。
謝昭放下公文包,一手擼了兩把黑背腦袋,一手用力扯開領口,把領帶拋在了衣帽架上。他瞥了一眼沙發上的蔣天遙:「還沒睡?」
「在和MediCorp歐洲總部聊天呢,有時差。」蔣天遙隨口扯了個謊。說完,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謝昭一眼,謝老闆今天神清冷淡,眉眼間浮著一層淺淺的戾氣,混著倦色與不耐,許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煩心事。
謝昭沒搭理他,大步走進廚房,一把拉開酒櫃。
蔣天遙貌似盯著電腦屏幕,餘光卻使勁兒往他哥身上瞄,最後,他佯裝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嘴:「對了,哥,GxBio那個商賽我入圍了。」
誰知謝昭比他還要冷漠,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他盯著酒櫃看了幾秒,也不知在想什麼,然後左手拿下一瓶伏特加,右手勾起一瓶朗姆。
酒櫃里,各色玻璃瓶在頂燈下流光泠泠。酒瓶按大小高低以及顏色排列,整齊與對稱的程度足以讓世界上最事兒的強迫症患者感到舒適。謝昭不酗酒,但愛好藏酒,這些年世界各地飛來飛去,藏品不俗。
那邊蔣天遙還巴巴地等謝昭再說兩句,廚房裡卻只傳來玻璃碰撞,液體傾倒的聲音,最後,幾塊冰塊掉進酒里,發出了清脆的「噗通」。
蔣天遙心底高高翹起的小尾巴得不到安撫,焦躁地甩了甩。
「哦」是幾個意思?
不誇我兩句的嗎?!
蔣天遙合上電腦,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跳起,趿著拖鞋跟進廚房:「你幹啥呢?」
謝昭十分熟練地又往玻璃杯里倒了金酒,龍舌蘭,檸檬汁和一點蔓越莓蘇打,不同顏色的液體在通透的玻璃杯里絮狀盤旋,氤成一片夏日沉靄。
蔣天遙不太懂酒,但也品出了那一兩分不對勁:「......你混這麼多不同的酒,容易上頭吧?」
謝昭沒理他,仰頭將那杯烈酒混合物一口氣灌下一半。蔣天遙想著那酒有多辛辣就下意識一個激靈,但謝昭喝烈酒就和喝水似的,一雙狹長的雙眼舒服地眯起,活像一隻嘗到了鮮的漂亮狐狸。
謝昭晃了晃玻璃杯里的冰,這才慢悠悠地答道:「上頭了才好睡覺。」
蔣天遙見他一臉頗為享受的樣子,頓時心裡痒痒。他的目光落在玻璃杯上,舔了舔虎牙:「很好喝嗎?」
謝昭立馬將酒杯往遠離蔣天遙的方向一挪:「這個酒精度太高了,你病剛好。」
蔣天遙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但也恰恰是謝昭挪杯子的那個動作,讓蔣天遙無意看到謝昭開著的領口裡,右胸偏上靠近鎖骨的地方有一片淤青,青黃泛著紫,似乎傷得不輕。
他不禁一皺眉:「這是什麼?」
不等對方回答,蔣天遙奇道:「你和人打架了?」
不。謝昭不可能隨便和人打架的。
他腦子裡靈光一閃:「你去打拳台了?!」
謝昭側身巧妙地將傷處遮住,低頭抿了一口酒,不以為意:「活動活動身體。」
「你這哪叫活動活動——」蔣天遙急了,想看整塊淤青大小,說著就伸手去拉謝昭衣領,卻被謝昭反手握住,往他的方向一帶。
蔣天遙只覺得對方溫熱的呼吸就噴在自己手背上,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能吻下去一樣。
「幹什麼?」謝昭漂亮的鳳眸里泛起一層水色,聲音低沉而曖昧,「動手動腳的。」
蔣天遙無奈了,沒好氣地拖長尾音:「我給你看看啊。」
「沒什麼好看的。你剛說什麼來著,海選過了?」謝昭打開他的手,切了個話題,「商賽你選了哪個項目?登革熱和寨卡的通用疫苗?」
未等對方回答,謝昭便改了主意,眼底笑意意味深長:「還是臨床二期的那個泛基因型丙肝?」
「啊,你怎麼知道!」蔣天遙一下子就被人猜中項目,心裡那根翹尾巴頓時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他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危機感裹挾:「不對。你看了我的申請?」
「該不會是你給我開了後門吧?!」
謝昭呷了口酒,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就那樣似笑非笑地看著蔣天遙。他沉默的時間越久,蔣天遙心裡就越慌,一下子從「可把老子牛逼壞了叉會腰先」的雲端跌入「卧槽我這是被特權了嗎」的泥潭,心裡竟越想越不是個滋味。
半晌,謝昭逗夠了小孩,這才不急不緩地給了答案:「沒有。」
他低聲輕笑:「我有這麼閑嗎?」
蔣天遙長出一口氣,心道還好沒有,卻依然滿腹狐疑:「不對,你要是沒看過,那你怎麼知道......」
蔣天遙看著謝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突然反應過來——那一百八十多份備選項目,不就是謝昭發給他的?
謝昭都看過。
正是因為謝昭也看到了貼切雙方訴求的機會,他才會把材料發給自己。蔣天遙撇開目光,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剛還張牙舞爪地還想向人炫耀呢,原來別人早就看得透透的。
謝昭向後靠在了廚房的大理石桌上,再次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塊,饒有興趣地看著蔣天遙臉上的表情變化。這會兒,他終於不再想其它事情,目光變得專註了起來。
「年輕人啊,各個都想著自己能改變世界......」謝昭勾起一個玩味的笑容,「但長大,卻是學會妥協而不放棄。」
蔣天遙眼睛一翻,看起來不耐聽人說教,但他用虎牙咬了咬下唇,還是好好將謝昭這句話給品了品。
最後,他眼神清亮地看向謝昭,問得理直氣壯:「那你放棄了么?」
頗有幾分興師問罪的味道。
謝昭也不接話,仰頭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他擱下杯子,伸手不輕不重地壓在蔣天遙肩上:「才剛開始,再接再厲。」
說完他便往浴室走去。
不一會兒,浴室里傳來了水聲,蔣天遙站在原地想了許久,兀自笑了。玻璃杯里的冰又化開了一點,他偷偷上前嘗了一小口,整張臉頓時皺成一團。
我呸——
又苦又澀又難喝!
在那一瞬間,蔣天遙莫名明白了一件事——半夜帶傷回家胡亂喝酒,謝昭的日子一定過得沒有表面上那麼從容不迫。
只是他裝得從容不迫而已。
蔣天遙垂眸,突然覺得肩上方才被他哥碰過的地方,開始漸漸發燙。
※※※※※※※※※※※※※※※※※※※※
[1]丙肝針對RdRp的抗病毒藥有可能可以治療Ebola的猜想是別人提出的,還沒有被驗證,這裡cite兩篇靈感:
Tchesnokov,EgorP.,etal."RecombinantRNA-dependentRNApolymerasecomplexofEbolavirus."Scientificreports8.1(2018):3970.
Reznik,SandraE.,etal."Sofosbuvir:APotentialTreatmentforEbola."FrontiersinPharmacology9(2018):1139.
寫這文我簡直是在自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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