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港口黑手黨首領圈養了『天使』。】
不知何時起,消息在地下黑惡勢力中迅速傳播。隨後,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接踵而來:
聽說天使渾身籠罩聖光,惡人會跪在他的光輝中懺悔;
聽說天使有著無與倫比的美貌,讓人想要親吻他的腳尖;
聽說天使會賜予新生,將死者的亡靈拉回此岸...
種種流言加註下,勾起的是各大勢力對惡名昭著的港口黑手黨更加濃厚的妒忌與恨意。
本來,港口黑手黨的肆意征戰已經讓他們恨得牙痒痒,但迫於其人多勢眾,各個組織不敢有大的反抗。現在,有了那位傳說中『天使』的庇佑,港口黑手黨的行動更加無所顧忌,以個人的意志為聖旨,順則昌逆則亡。
歷史上在長期壓迫下,通常會產生兩種結果,沉默或反抗。
能成為惡人中的惡人的黑手黨們,自然不缺乏血性,他們離爆發只差個起火點。某天,不經意間火焰簌地燒了起來。在又一個地下組織被港口黑手黨殲滅后,橫濱的黑惡勢力們聯合起來,開啟了與港口黑手黨的正面交鋒。
有趣的是,勢力們結盟所打的旗號是——『拯救天使』。
一群干著燒殺搶掠活計的不法分子宛若聖徒般地想要拯救天使,這本身就極其的匪夷所思,令人發笑,卻又覺得異常地合情合理。畢竟,想要得到救贖的難道不正是棲身於黑暗的人嗎?
這個特殊的口號彷彿有著魔力般,參與進來的結盟者越來越多,不過幾日,集結的人數大有和港黑一拼的架勢。
同時也因這個聯盟的產生,橫濱地下的戰爭越發劇烈,甚至波及到城市表面。名為秩序的約束岌岌可危地搖曳著,彷彿吶喊般地處在崩潰的邊緣。
不過秩序的崩塌並不在四處挑事的黑手黨們的考慮範圍。港口黑手黨還是照常聽從首領的命令對敵對組織進行清肅。
不過聽到敵對組織的旗號,港口黑手黨們卻也非常認同『天使』這個叫法。但他們心中明了……那位大人不是什麼賜予人光明的天堂的使者,而是流連於地獄的墮天使。
墮落的天使誘惑了他的圈養者——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一個年過半百的垂暮老者。
對外,伊萬是港黑首領的養子,受盡百般寵愛。首領不會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即使是在眾人面前抓著首領的白鬍子編辮子也不會惹他生氣。
對內,港黑的成員們都或多或少知道些,首領對這個醫生帶來的精緻少年有著怎樣變態的獨佔欲,例如:
首領不準伊萬對著除他以外的人露出笑臉。有次屬下報告時低三下四的滑稽舉動讓伊萬笑出了聲,下一秒那人的低垂的腦袋飛了出去,鮮血四濺……
首領不允許伊萬超出他的視線太長時間。伊萬第一次外出治療時,一小時不到就被匆匆而來的後勤人員帶了回去,說首領找他找得發了瘋,已經殺了三個人。
等到伊萬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提著帶血的鐮刀通紅著眼睛的首領,以及角落裡像是來看病的森醫生。看到伊萬回來了,首領也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瞅著他。被盯著的人微微嘆口氣走上前,用手指輕柔地擦拭過首領面龐的鮮血——「我回來了。」伊萬這麼說,仿若天使的低語,包容一切罪惡……
首領只讓伊萬穿著他親自挑選的衣服。那是一套套勾著蕾絲邊,宛若歐洲教廷中聖子的潔白的衣裳,金色的髮絲編成麻花狀搭在胸前,陽光作為他的羽翼,真如西方的天使落於人間。
每每和森鷗外私下裡見面,對方都會真心實意地誇讚一番現任首領的品味不錯。但伊萬覺得,這惡趣味的角色扮演制服和森鷗外對小裙子的審美有著本質上的區共同點。這難道就是,能當首領的人具有的獨特品味?
總之,無論處於什麼目的,惡意也好善意也罷。這個人,都是真心實意地在意他的,伊萬想著彎起嘴角,安靜地將頭垂在了老人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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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伊萬捧著書,靠在敞開的巨大落地窗前,聽著首領和其手下打打殺殺的謀划,享受著午後的閑暇時光。
門被敲響,首領抬手示意身邊的下屬離開。下屬拉開門,站在門口的森鷗外走了進來,旁邊還帶了個黑色頭髮,半邊臉纏著繃帶的小男孩。
「首領。」森鷗外鞠了個躬,說道,「列行檢查的日子到了。」
這個列行檢查並非是對首領的,而是對伊萬的,每月一次,準時準點。
伊萬將書倒扣著放在一邊,整理下衣擺,走到首領身邊。當初森鷗外把他進獻給首領時的說辭是——從一個地下異能改造所撿回來的實驗體。森鷗外對首領說,為了讓實驗體的身體機能保持穩定需要定期檢查。
而實際上,每一次見面,都是森鷗外給伊萬補給異能血液的時間。
真不知道森鷗外是怎麼說服護犢子的福澤諭吉,拿到與謝野晶子的血液的。伊萬忽然想到如果江戶川亂步在這一定會說——大人的世界真是反覆無常之類的。
「去吧。」首領蒼老的聲音響起,粗糙枯槁的手順著他的頭髮,滑過臉頰,落到了他唇角。大拇指忽地頂開上唇,首領在伊萬新長出的一對尖尖的犬牙上愛憐般地撫摸幾下。
乾枯的皮膚下流淌著的血液,難聞得令他作嘔。伊萬朝著首領笑了笑,轉身跟著森鷗外走了出去。
走廊上沒有看守,空空蕩蕩的,只有一行三人的腳步聲發出噠噠噠地響著。
「牙齒是新長出來的嗎?」森鷗外問,倒真像是來看病的模樣。
「這個啊,每年都會長,這次沒來得及磨平,就被首領勒令不許對它們動手了。」伊萬摸著嘴角遺憾地說。
「哦?」森鷗外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感嘆道,「首領還真是做了件好事呢,現在這個樣子多可愛~」森鷗外抬起手,順勢想摸摸伊萬的金毛,但是被躲開了。
伊萬嫌棄地瞥了眼表情蕩漾的男人。「森醫生覺得它可愛么?」伊萬張開嘴,指著那一對小尖牙問。
「啊~當然了,太宰也這麼認為吧。」森鷗外一臉陶醉象,末了,還要拉他身邊的小男孩一起下水。
「嘖——」黑髮小男孩不想與一個幼女癖大叔有同樣的感想,他嫌棄朝著森鷗外發出音節,露出的一隻鳶色眼睛冷冷地看著他。
同道中人!伊萬眨眨眼仔細打量了下名為太宰治的孩子。
一年前就聽說森鷗外從哪裡撿回來了個十二三歲的小孩,當做學生在養。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伊萬看著對森鷗外釋放鄙視眼神的太宰治,心中的好感度刷刷地往上升。
這大概就是,只要你嫌棄森鷗外,我們就是朋友的迷之好感。
伊萬開心了,不懷好意地上前幾步,將腦袋湊到森鷗外近前,壓低聲音陰惻惻地說道,「森醫生,你可知道,只要這對牙齒不被磨平,我每時每刻都想要,喝、人、血~」,說罷,伊萬用舌尖舔了下牙齒,自以為將陰森恐怖做了個十成十。
噗嗤——
?伊萬瞪圓了眼睛看著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麼恐怖的渲染下還能笑出聲的兩人。
「有什麼好笑的!」伊萬有些惱怒,「再笑我就把你們吸干!」
森鷗外見對方皺著眉頭瞪著這邊,立刻適可而止地停住了笑意,咳嗽了一聲,他強行轉移話題,「嗯嗯嗯,伊醬這麼厲害,一會可要好好檢查才行...」
伊萬盯著打算渾水摸魚打哈哈的森鷗外冷哼一聲,甩過頭,黑漆小皮鞋狠狠地踩著地面大步向前,大有把地毯跺穿的架勢。
太宰治按著腹部還沒緩過勁來。——畢竟剛才那一幕,實在是太有趣了啊。
金髮聖子服的少年也有一米六幾的身高了,比他還要高上一點,可是那副像示威般舔著牙齒的舉動與他的外貌半點不搭對。硬要說來,就像一隻呲牙示威的小奶貓,甜甜地連奶香還沒有褪去……
太宰治被自己這噁心的想法刺激了一下,收起了勾著的嘴角。偏頭看了眼不知何時望向他表情陰沉的森鷗外,太宰收回目光毫無察覺般不緊不慢地朝著伊萬的方向走去。
——心愛之物被窺伺了嗎?
太宰治背對著森鷗外,惡劣地咧開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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