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例行的總結其實並沒有多長時間。
修真界日復一日,除了新弟子入峰之外也沒有什麼事。
幾人說完之後便散了。
只有蘇風焱留了下來,像是單獨有話說。
寧霽自始至終沒有看他們一眼。像來時一樣,聽完后便攏好鶴氅,慢慢站起身來。
「上次說的事情劍尊考慮的怎麼樣了?」
蘇風焱抿了抿唇,在那人離開時,忽然開口。
上次?
自然是蘇風焱之前所說起的求葯之事。
寧霽腳步頓了頓,此時終於回過頭來:
「不勞蘇神醫關心。」
他語氣冷淡。
看向蘇風焱的目光宛如寒冰一般,叫人瞬間置身冰天雪地。
蘇風焱還待說什麼。
那人卻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掌心微不可察的收緊了一瞬。
這時掩日真君忽然出聲。
叫他垂眸掩下陰霾,又舒眉笑了起來。
孔翎看蘇風焱那賤人吃癟看的心爽。
只恨不得當場大笑。
但是高興完之後卻又突然反省過來。
等等,蘇風焱吃癟確實好。
但是寧霽才是他真的情敵。
他剛做了什麼?
他居然為情敵贏了高興?!
孔翎臉色一黑,反應過來后又再次對他充滿了敵意。
那蛋上溫熱一下子不見了。
寧霽也不在意,只淡淡收回了手。
他動作自然,孔翎沒想到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又是一哽。
童子早已經在門口侯著。
見仙尊回來,不由躬身,想要接過他身上的鶴氅。
卻在伸手時,無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尊上受傷了?」
他語氣一驚。
受傷?
孔翎先是愣了下,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童子關心時,這才後知後覺的記起寧霽剛才在殿中低咳的時候,那時候他好像也嗅到了一股血腥,只是當時沒有在意。
他看向寧霽。
便見他身上的鶴氅滑下來了些。
此時只扶住肩側回眸:「沒事,都是老毛病了。」
他頓了頓,見童子還準備開口便道:「你去備些藥酒吧。」
孔翎聽到藥酒后皺了皺眉。
童子只好收回手,應了聲。
那蛋被隨意放在了樹窩裡。
寧霽沒再留意他,只在褪衣之後轉身離開。
屋外只剩了他一人。
被厭惡的人放下。
按理來說,孔翎是應該高興的。
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到剛才寧霽皺眉低咳的那一幕,他總覺得哪哪都不對。
院中靜靜的。
孔翎:……
算了算了。
肯定是他想多了,寧霽咳血也跟他無關!
他煩躁的轉了個身。
任由草埋住自己。
孔翎心中亂七八糟的。
寧霽卻是到了晚上才從後山下來。
童子坐在院中修剪著花草。
時不時還要與蛋說上幾句。
自從知道這蛋生了靈識之後,他說話就不避諱著蛋了。
「你說仙尊這病這麼久了怎麼就不見好呢?」
孔翎:我怎麼知道?
「仙尊那麼好的人,老是被這病拖累著身子。」
孔翎:你煩不煩啊?
可惜童子聽不見他的話。
他抱怨了幾句,在將手中的野草扔了之後,看著天色嘆了口氣。也沒指望著蛋能夠回應。
孔翎蛋身上閃了幾下。
雖然嘴上很煩,但是在這點上倒是不說話了,寧霽斬殺火麒麟救下一城百姓的事情,即便是他也說不出來個什麼。
他雖厭惡對方,卻不得不承認這寧霽倒也值得人尊敬幾分。
正這時,門外有人敲門了。
童子聽見聲音看過去,原本以為是仙尊回來了。
卻沒想到會是楚師兄。
楚盡霄本是在執勤時買了些小食。
在山下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送過來。
卻沒想到正好撞上師尊不在。
「師尊呢?」
他抿唇問。
童子行了一禮后。
「尊上舊傷複發,去了寒潭。」
那寒潭的苦楚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楚盡霄皺起了眉。
忽然問:「師尊這幾日舊傷一直複發?」
童子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這月好像格外嚴重一些。」
他說到這兒聲音又有些憂慮。
楚盡霄聽后,面色難看了些。
童子說完之後才驚覺失言,頓了頓,小心翼翼:
「楚師兄,你別告訴師尊這是我說的。」
仙尊往常最是驕傲,即便是發病時也悄無聲息,絕不現於人前。
如今火.毒.加重……
他心中嘆氣。
楚盡霄聽聞之後沒有說話,只收緊了手。
忽然抬起眼:「你這幾日多留意些師尊的情況,有事便告訴我。」
他拿出一枚玉簡來給童子。
「楚師兄你……?」
童子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有些詫異。
楚盡霄搖了搖頭道:
「明日雲州拍賣會有個東西,聽說對火類.毒.物會有些效用。」
他頓了頓,又道:「你不要告訴師尊。」
童子吶吶的接過玉簡。
此時心中忽然想到,楚師兄對仙尊……是不是過於關心了些?
雖說是師徒關係。
但是其他峰上即便是長輩受傷也沒見徒弟這樣。
楚師兄對仙尊……
他心底微妙。
夜中後知後覺的對上那美人雙眸,始終看不清他隱藏在其下的情緒。
楚盡霄依舊是清如皓月的美人模樣,再抬首時掩下了心中思緒。
叫童子怔然之後覺得或許是自己是想多了。
他一想便想到了晚上。
直到仙尊回來才將他從思緒中拉出來。
寧霽回來后,便看見童子皺眉思索的模樣:「怎麼了?」
「沒、沒什麼。」
童子反應過來,連忙搖了搖頭,說完后卻又抬眸悄悄的看著寧霽。
寧霽:……
這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他泡了寒潭之後,身上火.毒.被壓制了些許。只是唇色愈發蒼白,身上冷的驚人。
此時皺了皺眉,垂眸時神色略有些倦怠。
屋內香氣不同尋常。
寧霽疑惑自己竟聞到了主角受身上的異香,剛想問剛才是不是有人來過了。
轉眸就看到了桌上的小食。
童子見狀回過神來解釋道:「尊上,楚師兄方才來過了。」
「他今日正好下山執勤,所以便帶了些吃的上來。」
楚盡霄帶了些蜜餞果乾之類的東西,還有些寧霽沒見過。
應當是剛送上來不久,放在桌上還熱氣騰騰的。
燒雞的香氣順著屋內飄到屋外,孔翎聞著聞著不爭氣翻過了身。
放出靈識來偷偷看著屋內。
寧霽已經很久沒有吃這些凡俗的東西了。
看見后倒是詫異了一瞬。
他記得之前童子說過。
楚盡霄每次下山執勤都有不少女弟子來送東西,他看了眼,便覺得這些約莫是那些楚盡霄的愛慕者們送的。
他不喜歡吃這些,見童子盯著那些小食。
不由道:「你拿下去和其他人分了吧。」
童子聽罷立馬搖了搖頭:「尊上,這是楚師兄給你的。」
猶豫了一下,語氣又堅決起來:「我不能要。」
只是小食而已。
寧霽皺了皺眉,不明白為何不能。
但他向來不是勉強人的人,於是也不再執意。
童子等他回來之後便退下了。
……
此時來去純光殿一趟,又從寒潭回來,不知不覺已至深夜。
他褪下外衫之後,閉目打坐了會兒。
不知是因為寒潭泡久了的緣故還是如何,今日骨子中冷的厲害。
雖疲倦,卻沒有絲毫睡意。
他閉目安坐。
窗外樹上的孔翎卻被燒雞折磨的不行。
他告誡自己,只不過是凡間吃食而已。
他當妖王的時候不知道吃了多少。
但是另一個聲音又道,來山上這麼久,一直食素如露,餓了很正常。
說起來……他好像好久沒吃肉了。
自從變成蛋之後,連飯都沒有吃過。
孔翎鬼鬼祟祟的盯著桌上,只覺得燒雞也好,茶糕也好,甚至連旁邊的葡萄都是好的。
阿楚可真是貼心小寶貝。
可恨旁邊的寧霽卻不為所動。
這人只閉目打他的坐。
孔翎心中抓肝撓肺,一個蛋什麼也做不了。
寧霽寒意入骨,靜不下來。
過了會兒后慢慢睜開了眼。
燭火照著桌子,他目光移向桌面,就看到了上面的蜜餞。
有些久遠的記憶襲上心頭。
寧霽忽然想起來,他當年未曾步入修真界的時候。那時候他尚在幼年,倒是也吃過這些東西。
許是記憶的緣故,他猶豫了會兒。
終於伸手拿了顆梅子來。
蜜制的梅子光聞著就一股酸味。
他盯著看了許久,試探著放入口中。
果然是酸甜。
寧霽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面具下面容有些古怪。
孔翎:……!
偽君子,說好的不吃呢?!
那梅子化在口中,也許是酸甜的緣故,竟然讓寧霽忽視了一瞬骨子裡的寒意。
不過這酸味到底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放下手后,微微皺眉想到。
或許之後煮酒的時候,可以讓童子煮些青梅酒。
他吃了顆梅子,又收回了目光。
原本以為他會吃燒雞的孔翎:……
你都動手了,你不吃燒雞?!
然而無論他怎麼憤怒,寧霽後面都不再吃了。
一夜很快過去,那包蜜餞中除了少了顆梅子之外,再沒少什麼其他。
孔翎幾欲嘔血。
童子第二日就收到了仙尊讓他將酒換成青梅酒的話,雖然詫異了一瞬,但還是照做了。
在他退下準備離開時,卻忽然被仙尊叫住。
「等等。」
寧霽看了眼桌上的小食。
想到主角受畢竟還是替他買了東西,皺了皺眉后還是問了句:「你知道楚盡霄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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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孔翎:阿楚居然對他那麼好,氣死!
後來……
孔翎:嗚嗚嗚,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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