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之蟲

百足之蟲

荀霂這幾個研究已經把相關課題涵蓋得差不多了,剩下的研究他不打算再繼續——把腳手架給人家,把實際成果拱手讓人,在很多人看來都挺不可理喻的,就連王總都忍不住找他談話。

「架子搭好了,磚瓦也準備了,跟在後面搭建的團隊越多,越不稀奇,而它的重要性並不會因此減弱。我可以負責攻堅克難,其他的技術含量不高,其他團隊也可以做,拼速度和質量而已,不用和他們爭搶。」

「那你之前研究的那些活血化瘀還有修復神經什麼的止疼葯,又跟蹤投入臨床,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有人有需要,就做出來,也是在磨合團隊。」荀霂捏著筆,「帶他們出些成果,積累經驗,實地接觸病人,會很有幫助。至於收入,我的團隊都沒有太高要求。」

「行吧,那你接下來要研究什麼?」

「病毒。」

王總皺眉:「你涉獵範圍太廣了吧,研發投入會不會太大。」

荀霂把計劃表推給王總:「下一個目標是水痘-帶狀皰疹病毒,主要針對的是成人帶狀皰疹,腰纏龍的治療及預后,本身也是與痛覺神經相關,從我的設計邏輯上說,也不算另起爐灶。」

王總想了想,這種藥物確實有其必要,五十歲以上人群發病率不低,癥狀也很痛苦。他母親是得過這種病的,那時候腰上長皰疹,疼得要死,藥物只能緩解疼痛,後來也留下了神經疼的後遺症,非常影響生活質量,做兒子的也沒辦法,只能後悔為什麼沒帶父母提前去接種疫苗——當然那時候帶狀皰疹疫苗還沒普及開,即使到近些年,知道接種疫苗可以預防腰纏龍的人也不多。

「這次先批了,能做到最後產出么?」

「看進展情況,應該可以。」

「我希望你能做到最後。另外……你知道這個病中老年人比較多,需要注意的也比較多。」

「我知道。」

「還有後續計劃么?」

「細菌病毒我相對熟悉,但我打算在這項結束之後,延續先前對免疫的系統認知,從炎症反應下手,對炎症相關疾病開發具有普適性的藥物。除此之外,免疫內分泌也會涉及到人類心理變化,我也有針對藥物對人類心理副作用的改良,對人體藥物機理的持續探索的想法。」

面對他飛一樣的思維跨度,王總表示見怪不怪。

「嗯,行吧……還有。可能過一段時間,我們研發所要被合併。」

荀霂目光忽然銳利起來:「合併?」

「你知道企業是要盈利的,而且大勢所趨,有藥廠開出了大價錢。」王總用指甲敲敲桌面,「應該是為了你。」

荀霂沒說話,心裡已經有預感了。能這麼大手筆,說動王總,為自己而來的人……有錢任性,有錢人搞事情就是非同尋常。

「對了,你做這麼多研究,真的對諾貝爾獎沒興趣?」王總突然問他。

「諾貝爾獎?沒必要。」荀霂沉吟片刻,「我並沒有什麼宏大的理想,我只是在享受探索與掌控的過程,其意義與價值,可以由他人去發揮,不在我的領域之內。我知道我從來都是自私的,但也沒必要和別人爭奪什麼。」

除了……他。

王總苦惱地揉著太陽穴:「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這種不需要激勵的員工就是想法太多太任性,也說不上好事壞事,但整個公司……唉,大局為重。

陸佩衡路過信箱,照常給荀霂拿信拿雜誌,卻突然發現信箱里……

居然有封粉紅色的情書!

陸佩衡迅速壓下心頭的無名火,心想大概是某個不知情的妹子打聽到了地址無意中放進來的,又或者是……咳,不會是送錯的,畢竟寫著「ToMr.荀」。

情書沒有封上,陸佩衡就隨手打開來看。

靠!

陸佩衡手裡的信嘩啦一下散在地上。

第一句就讓他想罵人了。

「親愛的小霂霂……」

完球,是錢老闆找到家裡來了嗎!他深吸口氣,瞅了一眼署名,冷靜地合上情書,仔細看了一下雙手——應該沒用什麼太黑的手段,不過回去一定得洗手!他趕緊把地下的信收拾起來,正巧碰見了提前回來的荀霂。

「阿衡?」

陸佩衡一哆嗦,連忙把情書和信往身後藏:「哥你今天回來得好早!」

荀霂好像沒發現不對:「我幫你。」

「不用不用,哥,你把信箱鑰匙拔了就行。」陸佩衡連忙說著,想想,一臉正經地補充道,「有件事,回家說。」

荀霂打開信箱,仔細看了看才關好,拔下鑰匙。

「我也有件事,回去說。」

倆人沉默地回到房間,陸佩衡這才把信攤到餐桌上,粉紅色的情書格外扎眼。扎荀霂的眼,辣陸佩衡的眼。

「是那位錢老闆?」荀霂早有預料似的說出這個名字。

「嗯……應該沒別人這麼噁心吧……」陸佩衡表情複雜地用手指頭尖尖挑開情書,顫巍巍地往後掃了幾行。

不忍直視,酸臭難當!

陸佩衡自忖看過不少小甜文膩膩歪歪,這錢老闆比網文寫得還膩歪,密密麻麻幾百字,句句又土又酸甚至還有挑逗意味,簡直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

「哥!想不到你也會認識這種人!噫!幸好……幸好你把他踹了!受不了這種傢伙!我要洗眼睛洗手!」說著,陸佩衡就沖手去了。

「他已經知道地址了。」荀霂面色凝重,「而且……他可能想對我們公司下手。」

「難道錢老闆要買下你們公司?」陸佩衡擦擦手往回走,驚得差點滑倒。

「王總有接受的意向。」

「他,他要是接手了,你豈不是超級危險!」

荀霂目光稍稍晦暗:「他偏執起來,是個瘋子。」他之前就是如此。

「不然你……跳槽?畢竟以你的條件,很多學校公司都想要你。當然這種想法有點消極。還是說……我們可以報警或者打官司,就沖他騷擾,定罪是可以的吧。」

「目前的證據還不夠。」荀霂摘下眼鏡,輕輕捏著眉心。

陸佩衡趕緊攬住荀霂,拍著他的後背,擔心地看著他的眉頭。

「或者……我該讓他死心。你覺得,私下好好談談,對他這種人有用嗎?」

雖然覺得方案有點天真,不過陸佩衡只是搖頭:「不知道。如果哥想試試看,我倒是不反對。畢竟法治社會,他能怎麼著?而且我們又沒有錯,也沒必要退避三舍。就……他叫你我膈應!」

「我也不喜歡。」

「如果你要見他談談,我可以陪你。他就算辱人罵人,不過是狺狺狂吠,不跟他一般見識,咱直接扯開了說明白話,他要是死乞白賴咱們就走法律,BREEZE姐不是認識人嗎。按他那種脾氣,絕對不能縱容,不然逼人斷路要人命都有可能!太危險了,我們得提前準備好!」陸佩衡直撓桌子。

荀霂仔細查看了其他的信件,確認沒有問題,又把情書翻過來扣著,一眼就看到個手機號:「他還把私人聯繫方式留下了。」說不清是瘋子還是偏執還是情真意切,不過對他倆來說,錢鈞聖的行為就是挑釁,明目張胆,沒事找事,故意為之。

錢老闆的想法大概是「我沒能得到的,你個小崽子憑什麼得到!」

但這本身沒什麼憑不憑的問題。每個人都獨一無二,就是看對眼了,喜歡上他的全部,那就是緣分。得到得不到,有時候並不是只靠努力就能解決,努力也要考慮方式與可行性。或許從某些角度說,錢老闆竭盡全力的偏執還有點可取之處,但要是擾亂了別人正常生活,那是真的犯了錯,甚至,令人無法憐憫的不可饒恕。

精神病可以作為萬能的理由,但不能因為被判定為精神病就讓受害者承擔痛苦。

哎呀,好氣!

荀霂摟摟臉色百般變化抿著嘴唇咬牙切齒的小可愛:「別想太多,這樣,我去聯繫他,趁著他還沒做出太出格的事,好好談談,能解決解決,不能解決……我也認識人。」

咦?認識人……陸佩衡奇怪地歪歪腦袋。這不像是荀哥風格啊?

「雖然沒有深交,甚至還有些神秘,但我直覺覺得他值得相信。」

飯後,一切處理妥當。

荀霂心平氣和地給錢老闆打了電話,全程忽視對方的死纏爛打,只說事情,油鹽不進。陸佩衡在旁邊床上滾來滾去,氣得直咬毛巾,嗓子里嗚嚕嗚嚕地發出貓咪兇巴巴的聲音。

錢老闆這個老混蛋!荀哥是我的我的我的!

「下周五下午兩點,南邊的天心閣茶樓。咱們……」

荀霂掛掉電話,看著陸佩衡著急的沉不住氣的模樣,醋味都快飄樓道里去了,心裡頭軟得要命。這酸味兒怎麼這麼香?

「他搶不走我的,我們已經鎖了。」他勸道。

「門已經鎖了?正好!我要留個標記!永久的那種!」陸佩衡順手丟下毛巾,沒顧上自己聽漏了話,張開嘴,啊嗚一口親在荀霂脖子上,碰了碰,捨不得下嘴。

「也行。」荀霂微微合眸。以往都是我標記你,今天你來給我留印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我……唉,不想讓你傷到啊,畢竟是破裂出血。」陸佩衡吧唧著嘴,「算了,假裝有個臨時標記意思一下。」

腦袋往他脖子後頭伸,聞著淡淡的苦味,輕輕咬上一口。那木質苦味就像是香甜的血液,順著感官湧入自己的意識,小吸血鬼吸得無比滿足。

不過小說看多了,反而不敢硬來呢。

正認慫了,準備撤回來,陸佩衡突然感覺自己脖頸子一熱,全身像是被打了麻藥似的一陣發軟,嗓子里微微哽住。

「我還是想標記你。」荀霂早就被他這蹭來蹭去撩撥得心痒痒,這小傢伙想的是「復仇」,言行之中分明和勾引他一樣,不斷刺激著他的理智,灼人得慌。

如果真的是那什麼設定,他的信息素大概是我最喜歡的酸味吧,吃到嘴裡,卻是甜滋滋的。

「只會被你一個人標記,你也只許標記我一個!」陸佩衡超級嚴肅地抓著他的肩膀,嘟嘟囔囔。

小傢伙的佔有慾,和自己不謀而合。

「都聽你的。」

——原本就應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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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侵犯」預定?太可愛了所以想咬想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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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天才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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