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縵縵一向是個說到做到的神仙,答應了白間要送他紅珊瑚,便在黎璽走後,連夜跑了趟東海,潛入極深的海底挖了珊瑚又趕回來。

白間睡到日晒三竿才起,賴了會床推門出來時,縵縵已經在他門外迴廊欄杆上坐了有一會兒。

「哎喲我的大少爺,您可真能睡!」縵縵調侃著,兜著抱了半懷的珊瑚扔過去。「太重了,快給你吧!」

白間眨眨眼,看著陽光下熠熠閃光的血紅珊瑚,咧開嘴開心地笑了:「你竟真的去取了?!縵縵,想不到你如此講義氣,他日我若如願做了梨苑的男主人,定日日請你喝梨花釀。」

縵縵隨意擺擺手,對他的豪言壯語不置可否,畢竟這件事目前看來,可行性不大......

白間歡欣鼓舞地抱著珊瑚去自己院內的工具房了,縵縵一夜未眠精神不濟,卻還是先去了趟梨苑。

夏梨女君曾往凡間送過梨花釀,她想著自己也該帶份禮物,便順路去東海水宮取了幾匹梨花白的鮫紗。

到達梨苑時已經近晌午,縵縵遠遠就瞧見了一處梨樹上剪枝的夏梨。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握著金剪,動作輕柔地修剪著枝丫,如對待孩童般耐心輕柔。

「夏梨女君!

縵縵喊了句,抱著鮫紗跑過去,揚著臉笑:「你怎麼自己做這些雜事?」

夏梨坐在粗枝椏上,月白的紗衣落在一樹的綠葉白花里,似要融為一體。她鬆開手中梨枝,淺淺一笑:「昨日便聽說你們回來了。」

這恬淡的笑,襯得滿園的梨花都失了顏色,縵縵也晃了晃神,心底暗嘆:梨花白什麼的都不重要了,白間......他不配!

夏梨自樹上輕飄飄落下,隨意將金剪掛在一處斜出的枝丫上,取出帕子仔細擦著手。

縵縵靜待她擦乾淨手,才托著懷中布匹,塞到夏梨懷中:「這是東海的鮫紗,你拿去裁衣裳,月白的顏色最襯你了。」

兩人畢竟相識不久,縵縵怕夏梨不收,幾乎是硬塞進去的,又想了好些勸說的話。

不曾想夏梨只怔了下,便欣然收下。

「你既肯視我為友,我便不與你推辭,只是我府內皆是些俗物,料想你也不缺,不若......」她指了指才剪完枝的這棵梨樹:「這是我苑中長得最好的一株,你可移了種回府去,三年後花落即可結果,最是甜脆多汁......」

「好呀!」縵縵覺得她這個建議甚好,即為朋友,便不必拘泥於凡塵俗物,送禮貴在用心。梨樹可太好了,既能賞花又能吃果子,一舉兩得。

縵縵當即便拔了梨樹,扛著回了穹蒼宮。

之所以決定種在這裡,是考慮著白間,若真扛回戰神府栽上,保不齊他不會愛屋及烏,夜裡偷偷跑去拔了。而且依現在的情形來看,幾年內她是離不開這兒了,種在這裡與家裡無甚分別。

縵縵忍著倦意,扛著縮小几倍的樹在穹蒼宮繞了幾圈,最終把地方選在後門外,昨日烤雞的湖水旁桃林處。

正揮鍬挖坑時,黎璽拎著魚竿漫步而來,瞧見她一番動作,眉頭不自覺地一跳,抬起魚竿指著桃林問:「我這入目皆是桃花,你栽一棵梨樹進來,合適嗎?」

縵縵繼續挖土,想也不想地答:「這樣更顯出梨花的特別啊!」

「這些桃花恐怕不這麼想......」

縵縵動作一頓,莫名奇妙地看著他。「桃花們怎麼想,與我何干?」

黎璽:「......」

他默了默,拎著魚竿走了。

-

直到黎璽的魚簍裝了大半,縵縵的梨樹才種好,她拍著手上的土繞樹轉了一圈,滿臉興奮。

「尊上,您瞧這梨樹如此枝繁葉茂,少說也有幾萬年了吧?這樹蔭下陰涼清爽,是否可以做個亭子納涼?」

黎璽背對著她,撐著額頭躺在那塊熟悉的巨石上,眼皮都沒掀一下。

縵縵明知他未睡著,也不甚在意,自己用腳在地上丈量估摸著涼亭大小。

「尊上,您說用什麼木料好呢?要不,我從那邊桃林里選幾棵粗壯的桃樹來吧?」

咬鉤的魚兒掙脫逃走,黎璽握住顫動的魚竿,緩緩睜開眼來,冷冷道:「你若不介意被我鋸斷腿的話,也是可以的!」

縵縵:「......」

不行就不行唄!嚇唬人做什麼!

她扛起鐵鍬往後門走,不滿地嘟噥著:「不讓算了!回頭我找白間去,他肯定願意幫忙!別說幫忙了,搭好亭子后,讓他日日睡在樹下,他恐怕都願意......」

黎璽舉起魚簍,「帶回去,讓膳房清蒸。」

「哦......」縵縵扛著鍬轉回來,接過魚簍走了。

黎璽扔下魚竿,攏了攏衣衫躺下,闔眼假寐。

清風拂過,灼灼桃香中夾雜著若有似無的梨花清香......

清櫟尊神入穹蒼宮時已是傍晚,彼時縵縵正抱著被子補眠,錯過了正式面見的機會。

她睡醒已是第二日清晨,正站在自己的院子門□□動腿腳時,一個路過的女仙不客氣地喊:「喂!那個小仙女!」

縵縵舉著胳膊,四下看了一圈,並沒有其他人。

「別看了,說你呢!」那個女仙看起來與她年紀相仿,凌著眉頗霸道的樣子,叉腰指使她:「我們尊神嫌屋內清冷,你去采點鮮花來妝點一番。」

縵縵放下胳膊,收起慵懶的神色,端著臉拒絕:「不去。」

「哎,你這小仙怎如此無禮?」女仙挽著袖子就過來了,大概礙著她是穹蒼宮的人,最終沒真的動手。「你可知我是誰?我可是清櫟尊神座下女官書嵐,如今我們尊神入穹蒼宮小住,便是黎璽尊神也不敢慢待半分的,你一個小小使喚仙女,竟敢如此不敬?」

哦,原來是傳聞中的清櫟尊神到了。

縵縵瞧著書嵐這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對清櫟尊容的那份期待,頓時煙消雲散了。

書嵐見她一直木木地站著,不說話也不動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還不快去!耽擱了我們尊上的事兒,我定要在黎璽尊神面前告你一狀。」

「別呀!」縵縵眼眸一亮,瞬間堆出一張笑臉:「何必如此呢!我去便是!」

縵縵揮揮手,蹦蹦跳跳地往後門處走。「不就是想要點鮮花嘛!太好辦了!您回去等著吧!」

她住的地方算是穹蒼宮最內側的院落,出了院門走不遠就是後宮門,推門出去就是桃林,順著桃林小徑走不遠,就是黎璽往日釣魚的湖邊了。

縵縵在後門外找到自己昨日扔在門邊的鐵鍬,扛起來哼著歌往湖邊走。

走出桃花遮擋的石子路,縵縵才看到自己種的那棵大梨樹,以及樹下忙碌的白間。她昨日午後才與白間提了,沒想到他動作倒快,涼亭已經初見雛形,此時他正在給亭子上頂,用的是琉璃瓦。

縵縵心下一喜,趕緊抱著小鐵鍬跑過去,站在旁邊揚著臉喊他:「白間哥哥,想不到你竟如此神速呀!你竟用的是琉璃瓦,這麼大一塊的不好尋吧?」

她瞧見樹下還立著三塊同樣大小的,在陽光下閃著七彩流光。想不到穹蒼宮如此富庶,隨意給她做個小玩意都如此出手闊綽。

白間正蹲在亭子棚頂上,認真打磨著琉璃瓦邊角調試大小,聞言嘿嘿一笑道:「這也是尊上開恩,不然我可弄不來這麼好的寶貝,尋常仙府用的窗子還沒這一半大呢!」

縵縵見他忙得很,說著話眼睛都沒離開過雙手,就不再打擾他,扛著鍬去河邊挖花了。

「你接著忙吧,待會兒我手頭事兒了了,就來幫你!」

白間生怕一個不小心砸碎了琉璃瓦,只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便不再說話了。

「鮮花!」縵縵手中小鍬深深插入地里,連花根帶地皮一塊兒鏟了,嘴裡念念有詞。「保證新鮮!」

挖了滿滿一捧的花,縵縵也不顧泥土臟,扛抱著原路返回。

走了幾步想起什麼,忽然停下來問白間:「清櫟尊神入府之事你知曉吧?怎麼沒去前面忙碌?」

「有我爹在呢,用不著我去!」

「哦!」縵縵不疑有他,又問:「她住哪處院落?」

「就尊上西側那院子。」

縵縵扛著花走了。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後宮門,白間才抹了把汗,驚疑地自言自語:「她問這個做什麼?這丫頭,可別闖禍呀!清櫟尊神那個性子......」

托白間的福,縵縵沒有多走冤枉路,就找到了清櫟的住所。

一方尊神駕臨,宮內忙著晚宴,宮女們穿梭忙碌,見了縵縵也只是福了福身,無瑕閑聊。

縵縵扛著一捆花,邁著悠閑的步子進了院兒,一眼便瞧見敞著門正房裡的書嵐。

她正忙著指揮宮女們擦屋子:「你,去把那個衣櫃頂上擦乾淨,千萬仔細著別留下灰塵,我們尊上沾了會鼻子不適......」

說著話呢,一捆東西倏然砸在她腳邊,驚得書嵐捂著胸口跳開,回頭見是縵縵,立即拔高嗓門訓斥:「你這是做什麼?不是讓你摘花來嘛?這是什麼回事?!」

縵縵勾著嘴角,漫不經心笑笑:「花啊!不認識嘛?」

書嵐倒吸口氣,擰著眉叉腰罵:「你這個小宮女怎地如此頑劣,我命你摘新鮮花來插進瓶內裝飾,你竟連根拔了扔來?瞧這地上都是泥土,還不趕緊收拾乾淨!」

縵縵垂眸用帕子擦著手,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擦!」

一屋子的宮女都是穹蒼宮內的,被書嵐頤指氣使了這麼久,見她在縵縵這兒吃了癟,都暗自偷笑。

書嵐臉色幾變,四下望了一圈,拿起一根雞毛撣子就去抽縵縵。

離得近的一個宮女見了,神色慌張地大喊阻止:「不可!她是小神女!」

縵縵一把握住雞毛撣子,嗤笑:「憑你也想教訓我?!」

仙光一閃,書嵐一時不察,被震得飛出好遠,狠狠砸在院子里。

縵縵生得嬌美無害的模樣,下手卻實打實的很,書嵐仙法原不比她差多少,但她在清櫟身邊數萬年,誰見了無不是恭敬有加,莫說是動手了,怕是重話都不會說一句。乍遇上縵縵這般打起架來不要命的,她難免吃虧。

縵縵隨手扔了雞毛撣子,追出去與書嵐打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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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縵縵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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