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對戰殷啟,縵縵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小波動,許多往日舊事湧上心頭,伴著身上的傷口,一刺一刺的疼。
但托此時帳內這位,沉著臉掛著嗤笑的尊神大人的福,她那點小小的憂愁瞬間拋諸腦後,趕忙捂著手臂上才包紮好的傷口,掙扎著坐起。
「尊上!」
黎璽慢條斯理地把沾滿污血的佩劍收好,垂眸徑自脫鎧甲。
縵縵掀開被子,隨意趿上鞋子,兩步湊上去,踮起腳伸手去卸他的護腕,行動間拉扯到臂上傷口,疼得輕嘶了聲。
黎璽隨意把盔甲扔到地上,睨她一眼后抽回自己的手,三兩下解開腕甲,和盔甲扔到一處。
濃厚的血腥味在不大的帳內瀰漫開來,就連靠近自己的黎璽都沾著滿身血腥味,縵縵抿唇壓下喉嚨處的不適感,伸出右手悄悄摸上黎璽腰間,攥著一角衣衫在手心裡扯了扯,揚起臉望著他,小聲問:「你有沒有受傷呀?」
黎璽垂眸,望進她盈滿擔憂的雙眸,不自覺地軟了眉目。「沒有。」
他握住縵縵的手腕,托起手臂來仔細瞧了瞧,雖隔著厚厚的布瞧不見傷口,但透出白布暈出的大片血跡,足以證明傷得不輕。
「我的小姑娘這麼英勇?單挑魔族帝君,不顧著昔日情分了?」
他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但縵縵還是警覺地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想也不想地脫口辯解:「什麼「情分」!當日不過是興味相投,伴著玩了些時日,有些朋友之誼罷了!再說,你可是一直見證著的,可沒有任何超越朋友的情誼!!」
開玩笑!依她多日來的觀察,尊上可是位佔有慾極強的人,每每提及殷啟、魏弘縕、千柳這等和她有過些瓜葛的人,臉色都臭得不行。
兩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用情專一了,她既已對他傾心,怎還會對旁人有其他想法,除非是不想那個人活在天地間了!
「是嗎?」黎璽玩味一笑,驟然抱住縵縵的腰,把人舉起來大步往床邊走。
「哎喲,我的鞋掉了!來之前阿娘新給做的,還鑲著東珠呢!弄髒了不好看了!」
黎璽把人放坐到床上,單腿跪在床沿欺身壓上去,手撐在她身側,低頭堵住小姑娘廢話不斷的嘴。
等這些瑣事了了,他得好好尋一處地方,將人卷回去藏起來,再好好收拾那些曾經惦記過她的、和預計會登門求娶的人家。
兩人唇齒交纏,縵縵滿心滿眼都是這個男人,整個人都軟下來,漸漸縮進柔軟的床鋪里。身上之人步步緊逼,手臂纏在她的腰上,似要將人扣進身體里一般越摟越緊。
晚霞漫天,喧囂的軍營里,這一處狹小的營帳在漸暗的天色里,安靜得只偶爾能聞聽幾聲嬌軟的低呼。
「壓到我傷口了......」
「腰!掐疼了!!」
某尊神暗涌如潮的眸子沉了沉,不耐地蹙眉在她唇上咬了口,換來小姑娘更軟的嬌喊:「疼疼疼!」
縵縵雙手撐在黎璽胸口處,不滿地推了下,本也沒想能奏效,不曾想黎璽竟直接借著她的力道撐起了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笑:「下次再嘰嘰歪歪,我就敲暈了你再親!」
縵縵趕緊曲腿坐起,屁股往後挪了挪靠在床頭,捂著酥麻脹痛的唇,不滿地瞪他:「你身上的臟血都沾到我身上了!」
黎璽的目光自她唇上掠過,停在她衣衫滑落的左肩,落在敞開領口處隱約露出的那一小片瑩白上,眸色暗了暗。
縵縵順著他灼熱的目光低頭一看,驚呼一聲,趕緊抬手合攏衣裳,一直拽到脖頸處,死死按著不肯鬆手,耳朵和臉頰卻肉眼可見的染上一層胭脂色,在昏暗的帳內都瞧得清晰。
黎璽翻身自縵縵身上下來,背對著她坐在床畔兀自沉吟片刻,忽地單手扶額,低低笑出聲來。
靜謐的帳內一時間只聞他的笑聲,笑得縵縵臉上緋色蔓延開來,將脖頸處都染得彤紅,都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縵縵忍了又忍,終是惱羞成怒,一腳踹上他的脊背,將毫無防備的某人踹下床去。
「軍營之內禁止嬉鬧!滾回你自己的營帳去!!」
黎璽嘴角笑意更甚,借著力道往前兩步,撿起地上散落的盔甲、護腕,抱在懷裡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等帳簾隨風飄拂幾下,重又歸於沉寂,床上的縵縵才猛地回神,拉起被子捂住臉,惱怒地雙腳捶床。
登徒子!往哪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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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著殷啟的傷,魔族連著兩日都沒有進攻的趨勢。
南曄召集了眾人商議是否主動進軍,縵縵蹲在帳篷外的一處巨石旁,身周蹲著一溜兒同樣旁聽的神君、神女們。
「此時殷啟受傷,魔神行動受限,算得上是絕佳的時機。我願協助黎璽,共同領兵圍剿魔族。」這是清櫟的聲音。
縵縵撇撇嘴,抬手撓發癢的頭髮。
因為手臂上的傷,她已經兩日不曾泡澡,今晚若無事,要想著去尋夏梨,看她能不能幫自己漿洗一下頭髮,順便擦擦澡。
南曄:「我亦覺得清櫟的想法可行,只是黎璽還須鎮著盔甲,以防魔族之人前來突襲。若真讓他們再竊得盔甲,助魔神恢復神力,那便是突襲了魔族後方營地,也得不償失。」
「尊上所言極是,當務之急除了鎮守盔甲,還須派人查探青丘失蹤的斷劍下落,以防落到魔族手中。」
縵縵聽出這聲音是天狐族帝君的,趕忙往旁邊挪了十幾步,湊到千柳身邊小聲問:「哎!當日斷劍失竊時,你們族中是誰負責看守?」
當日雖是桃花宴,狐族帝君一家重要人物都在九重天,但斷劍如此重要,他們必定會留妥帖的人值守。
千柳抬抬眼,在身周一眾同樣好奇的人身上轉了一圈,低嘆一聲:「當日負責值守的是我父君麾下最得力的長老,他被人用術法下了咒,一直昏睡不醒,雖性命無憂,但瞧著那架勢,百年內怕是醒不了的。」
冥府的大公子奕閔也蹲著挪過來,湊到兩人身旁,滿臉詫異地問:「你族裡那位長老,我也見過幾次,說起來也算得上是位修為不錯的上神,竟會讓人兵不血刃地就處理了?」
不怪他詫異,堂堂上神竟會被人簡單一個仙訣、一個咒就解決了,那這人的實力該是如何可怕?若魔族有如此能人助力,豈不是更難對付。
「而且,他們取了斷劍又不與魔神身軀合體。」龍族帝君家的小公子也挪過來,大膽猜測:「莫不是有什麼更深的陰謀不成?」
幾個年輕人閑話的時間裡,帳內會議已經結束,率先出帳的黎璽,目光瞬間就被角落裡蹲著的四人吸引。
喲!送過手鐲的千柳、登門提過親的奕閔、桃花宴時龍族帝君拉扯著要推薦的小兒子,湊得倒齊全!
「縵縵!!」
黎璽沉聲一喚,正湊近三位年輕神君八卦著的縵縵下意識地「哎」了聲,利落起身小跑過來,揚起臉笑問:「怎麼啦?尊上!」
黎璽:「......」
他臉上神色一僵,在蹲了一地的人期待的目光里,冷了臉淡漠道:「無事,你去吧。」
縵縵:「......」什麼毛病!
此時眾人都已陸續出來,縵縵對著南曄和清櫟行禮后,才跑去抱自家父親的胳膊。「阿爹,攻打魔族帶我去唄?」
話音落,兩個聲音就同時響起。
「好啊!」這是她親爹褚幸。
「不行!」這是黎璽。
褚幸愣了,在場的一眾尊神、帝君、神君神女們也愣了。
這是怎麼著?
早知尊上對縵縵小神女看重,如今看,倒比她親爹都在意她的安危了?一時間滿山坡靜謐,誰也沒有說話。
南曄冷笑著徑自離開,清櫟目光在縵縵身上一繞,不動聲色地沉了臉,也轉身離開。
黎璽冷著眉目抬眼望了一圈,所有人都慌忙相攜著離開,一時間交談時四起。
「父君!我扶您回帳!」
「兒子,快隨我去巡視營房!」
「女兒啊,你上次說給我新縫製的氈襪,可做得了?」
明明說著要走,但明顯都是腳步緩慢,遲遲走不出這片山頂。
黎璽倒也不在意,轉頭對褚幸道:「她臂上的傷還未好利索,先養著罷!」
「哦!尊上所言極是,的確是我思慮不周了!」褚幸不疑有他,只顧著感激尊上對女兒的關懷、照料了。「縵縵有您照拂著,實在是她幾世修來的福分!」
他早些年受恩於尊上,才能有今日成就,又仗著尊上的臉面才能娶得心儀之人,如今尊上又對自家女兒如此照拂,日日帶在身邊教導,這樣的恩情,如何得報?
褚幸一瞬間心裡過了無數個想法,但都覺得不現實,畢竟尊上什麼都不缺,只好扯過女兒,信誓旦旦道:「您放心!將來縵縵即便是許了人家,離開您身邊了,也一定和她夫君、子孫們一起孝敬您!」
黎璽:「......」
縵縵先是一怔,轉頭瞧了眼瞬間黎璽黑下來的臉,撲哧一聲笑出來。
她笑得上氣不接小氣,拖沓著步子走出不遠的眾人都紛紛回頭,神色莫名。
縵縵趕緊捂住嘴壓住笑聲,可彎成月牙狀的眉眼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情,在黎璽不耐挑眉的瞬間,一陣風樣兒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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