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九重天里兩位尊神蘇醒，天君大宴三日的消息傳到東海時，縵縵正抱著錦被睡得滿頭大汗。

四表姐拂綾扯著她的被子，恨鐵不成鋼地數落：「好妹妹，你可得想好了！當真要放棄這個世間最粗的一條「大腿」？唯三的高枝兒之一？」

「什麼亂七八糟的！」縵縵哀叫著，往回扯被子。「給我！我還沒睡夠呢！」

一大清早，什麼大腿啊、高枝兒啊的！都什麼跟什麼啊！

「你別睡了！」拂綾手上使力，一把扯走被子遠遠扔出去，爬上床去拉縵縵。「趕緊起床了！我爹說今日九重天開宴，咱們闔家都得去。這可是迎二位尊神回歸的大事兒，不能不到場！」

二位尊神醒了？縵縵被拂綾拽著坐起來，仍有些神思恍惚。

「哦。這麼大的事兒，是不能缺席。」不論如何不想見黎璽和清櫟，作為戰神府的人，她都得到場。

縵縵揉著發脹的額頭，下了床拖沓著腳步往外走。「舅母和幾位姐姐都拾掇好了嗎？我洗把臉就可以出發了。」

拂綾不滿地「嘶」了聲，上來一把扯住她，點著肩頭數落：「拜託，你有點身為神女的自覺好不？這可是十萬年來最大的盛宴，每次桃花宴祖父和爹自己不愛去不說，也拘著不讓我們去湊熱鬧，如今都早早通知了要帶兄弟姐妹們同往，也就我倒霉，猜拳輸了被姐妹們遣來叫你，不然我也定要多打扮一會兒。」

縵縵肩頭上被她戳得痒痒的，縮著脖子躲開些，這才注意到表姐今日果然是盛裝打扮了一番。

她穿了身淺綠色的鮫紗長裙，一條墨綠色緞帶束出纖腰，整個人顯得活潑俏麗。

水族的姑娘大多若琉璃般剔透嬌麗，拂綾亦是如此，吹彈可破的臉蛋兒似能掐出水般嫩，盈著星光的水眸燦然勾魂，雅緻的玉顏足以艷驚四座。

而且，如拂綾這般的容顏，在東海諸多姐妹中不在少數。這也是為何，自幼就常在東海久住的縵縵見了神族一些出名的美女，也覺得不過如此的原因。自幼在這樣一群姐妹里長大，見怪不怪罷了。

拂綾推著縵縵出了門，繞個彎往自己宮裡走。「姐妹們如今都拾掇得差不多了，就差把你帶回去好好打扮一番了。」

「我就不必了吧．．．．．．」世上女子沒有不愛美的，縵縵亦是如此，但是她懶啊！懶到不但自己不愛動手，一坐個把時辰被別人打扮，她也膩歪得很。

幾個姐姐們等她等了許久，等人來了二話不說，按在妝台前就開始拾掇起來，知道她犯懶，又總是嫌打扮完板著不舒服，只用紅珊瑚簪子把錦緞般的長發挽成了隨雲髻，又在發箕下插了排紅翡流蘇，烏墨的發點綴上鮮紅的翡翠和珊瑚，還未施脂粉的臉立時就亮了幾分。

被三表姐和四表姐快速勻好脂粉，描眉又塗了口脂的功夫，大表姐轉身去拿了套淺橙紅色的鮫紗裙。

鮫紗之所以為水族男女青睞，皆因它如煙似霧的朦朧美感，和在陽光、燭光里細碎的瑩光。

穿好衣裳，縵縵瞧了眼銅鏡里身姿窈窕、容顏姣美的姑娘，也不由得歡喜起來。

「看看！這樣多好！」拂綾湊上來，嘻嘻笑著推她：「平日里你那麼隨意，簡直糟蹋了姑姑遺傳給你的好模樣兒！這一出場，還有那個一把年紀的某位尊神什麼事兒啊！」

和黎璽生氣的緣由，縵縵面對四個姐姐的灌酒加撓癢，一點沒落下都說了，她自己不覺什麼，四個姐姐卻都是憤憤不平極了，今日憋著幫她盛裝打扮，也是奔著找回些場面的。

這點，縵縵倒是無所謂的。

她和黎璽間的事兒，說到底還是要兩人解決，與旁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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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每萬年桃花宴才開啟一次的大殿不過月余又重新開啟，不同的是，此次高台上正中五個席面，終於不再有空位。

從左到右依次是南曄尊神、牧雲尊神、琳苑尊神、黎璽尊神、清櫟尊神。

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到齊了，一波波上前行禮。

今日的兩位主角里，牧雲尊神雖表情淡淡的，但因著傾世之貌和略微上揚的眼尾，如何都顯不出冷漠來。琳苑尊神則更不必說了，天生一副慈悲柔婉的笑面，即使不笑，嘴角也天生是微微揚起的弧度，令人如沐春風般溫暖。

東海一行人到達時，剛巧迎面遇上前一波給尊神見禮的陣奚仙山眾人，縵縵的姑祖母一家。

她與這個姑祖母見過數次，情分尚算說得過去，於是兩伙人交錯的瞬間，趕忙往旁邊迎了兩步，屈膝行禮：「姑祖母。」

「喲！」澤蕪上神驚喜萬分，上前一步拉起她，細細打量著，越瞧越喜歡。「是縵縵啊！才剛還同你父親問起你呢！這麼會兒就瞧見了，長高了，也越髮漂亮了！」

因要同外公和眾姐妹一同給尊神行禮，縵縵不敢多耽擱。

「姑祖母，孫女稍晚些再給您請安。」

澤蕪上神端著慈愛的笑，點點頭：「我這兩日都住在你們府上，咱們祖孫倆有得是時機閑談，自然是給尊神請安要緊，快去吧！」

縵縵又彎了下膝，才轉身迎上等著她的姐妹們。

東海一眾神女們遠遠地對著澤蕪上神福了下身，這才擁著縵縵離開。

拂綾：「你這位姑祖母數萬年如一日的排場大啊！瞧瞧這前呼後擁的晚輩、使喚仙女們，走哪都是呼啦啦一大群人，比幾位尊神架子都大。」

「噓！」縵縵趕緊捏了下拂綾的手腕，示意她噤聲，同時小心翼翼地回頭望了眼。姑祖母的身影被簇擁著，只堪堪瞧得見半幅衣角。好在拂綾聲音壓得低，澤蕪上神身邊又圍著小輩兒們歡鬧，聲音並沒有傳過去。

縵縵這才鬆了口氣，湊近拂綾：「四姐姐，你可莫要胡言，這位姑祖母．．．．．．」

許是覺得背後談論長輩不大好，縵縵噎了下，最終也未說出什麼來。

東海水神一向特立獨行，就是萬年一次的桃花宴也是看心情，偶爾參加一次玩玩，闔家出行的情況更是幾乎少見。如今浩浩蕩蕩地來了一大家子，一眾神女們身著各色鮫紗衣，一水兒的嬌若芙蓉、艷壓群芳的姣美，談笑間不經意地眼波流轉，都儘是道不出的韻味，引得各個神府年少的神君們一時都看直了眼。

喧鬧的大殿內忽地靜謐下來那刻，琳苑尊神正側著臉，耐心傾聽狐族帝后對牧雲尊神的拳拳熱切孝心，察覺到異樣后，轉回臉來看了眼拾級而上的一眾人，一滯后笑彎了眉眼。

「世間也只有水龍一族，才有這等清麗雅緻中混著嬌艷的容貌了，既嫵媚又清澈，卻又奇異和諧，瞧著都不捨得移開眼了。」琳苑勾著嘴角招呼黎璽。「小五，你若是還沒有中意的成親人選，大可．．．．．．」

琳苑本是存著逗弄黎璽的意思，讓他惱一惱，卻不想轉頭就迎上一張眉頭緊鎖的側臉。

「怎麼又瘦了．．．．．．」黎璽緩緩放下手中酒杯，吶吶自語。

琳苑斂了笑，不明所以。「什麼？」

正疑惑間，為首的水神並太子蕭潯已到了近前前，拱手施禮。

「恭迎尊神歸來。」

隨著這一聲，一眾神女們也盈盈下拜，滿目的衣香鬢影浮動。

若是不熟悉的，在這七彩的鮫紗和滿目的嬌容里，幾乎認不出是誰。但黎璽的雙眼卻始終牢牢鎖在後方，被一眾姐妹簇擁在中間的橙衣姑娘。

怎麼才幾日光景，瞧著下巴就又尖了？是東海水汽中陰冷，吃不下飯？還是與他置氣，睡不安生？

黎璽搭在桌上左手食指無意識地一下下敲著桌面，若有所思地望著縵縵，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起身了，也沒等來一個眼神。

裝看不到？黎璽眸光沉了沉。

小五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姑娘瞧，連自己探究的目光和問話都聽不見，琳苑覺得這事兒十分有趣，悄悄在桌下拉了下牧雲的衣角，下巴一揚示意示意他看那幾個姑娘。

牧雲不動聲色地抬眼望過去，除了滿目的鮫紗華彩相似的嬌美面龐，並沒瞧出什麼異樣。

他想了想，指尖一動，一溜兒輕風劃過，敲了敲旁邊南曄尊神的肩。

南曄側過臉來，瞧著牧雲在黎璽和一眾神女間一來一回的眼神示意，無聲一嘆。這事兒，還沒來得及和他們說起呢．．．．．．

這幾下眉目交流不過幾息間，東海諸人已經準備退去。眼見著縵縵就要轉身下台階了，黎璽眉一挑，稍微坐直了身子，唇畔輕啟正欲開口，左側已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縵縵。」

與拂綾拉著手，才下了一級台階的縵縵脊背一僵，緩緩鬆開拂綾的手，轉身邁回階上，往南曄尊神的方向走了兩步，低眉順目地攏著袖子瞧自己腳尖。

「尊神有何吩咐？」

南曄神色稍緩，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麼冷厲，聲音也刻意放緩了些。

「咳，你不必緊張，多日不見，留你閑談幾句罷了。」

水神與蕭潯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下台階離開了。

高台上這就只餘下了縵縵，在一眾尊神和帝君們的注視里，尷尬地悄悄握緊手。

一向冷清的南曄竟也對這個姑娘小心翼翼地示好？琳苑更覺有趣，微笑著招手。「這是誰家的小姑娘，生得如此嬌麗，快來我瞧瞧！」

縵縵聞言趕忙挪步過去，行禮時餘光不自覺地往旁邊滑了下，看到黎璽側著臉、一臉興味的樣子，不自覺地撇了下嘴角。

看什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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