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對於每天一睜眼就瞧見黎璽的臉這件事兒，兩天下來縵縵已完全適應了。

幾乎她一動，黎璽就跟著醒來，閉著眼摸過來把人摟緊。

「再躺會！」才睡醒的嗓音低沉嘶啞。

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竟都透著些令人心悸的意味，這個未來夫君，當真處處讓人滿意。

又眯了一會兒，縵縵抬手推他。「我想吃魚。」

「唔。」黎璽不知聽清了沒，含糊著應了聲。

「想吃魚！」縵縵用手指頭戳他的腰，「上次在兌城，蒲果兒上神吃的那種魚，好像挺美味的樣子！」

黎璽一把抓住她搗亂的手，握著貼在心口，睜開眼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才認命地起床，坐在床畔穿鞋。

縵縵這才笑了，湊過去跪坐在旁邊，歪著頭看他的側臉，想從中瞧出生氣的痕迹。結果人家神色淡淡的，什麼都沒瞧出。

黎璽穿好鞋，隨手捋了下鬢邊碎發，回手撈過她惡狠狠地親了下臉頰。「再睡一會兒，晌午時就能吃到魚了。」

縵縵捂著臉，等人走了門又關上了，才輕輕地應了一聲：「哦！」

說完也就真的又乖乖躺好了。

反正無事可做，又不想應對訪客們，那就睡覺吧！

睡了不到一個時辰，褚幸就遣人來通知：九尾狐族來訪，同來的還有青織。

別人倒也罷了，但青織來了，縵縵總得見一面的。

她讓小仙女回去傳話，自己起床簡單梳洗了一番，換了套衣裙往宴客的宮殿走。

近幾日鳳族熱鬧得很，不但訪客不斷，本族也忙著籌備下月的大婚事宜，到處都是穿梭忙碌的宮人們。

縵縵路上還順手幫著抬了兩張桌子，得了一個小仙童送的果子做謝禮，啃著就來了。

「縵縵！」青織一見她，立時就淚盈於睫，跑過來握著她的手上下端詳，確定還是全須全尾的，才鬆了口氣：「擔心死我了！」

「沒事兒！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縵縵哄著她，目光在殿內轉了圈。

喲，都是熟人！

「瑾色公主竟也來了，年後便要大婚了吧？一應事宜可準備妥了？」縵縵主動過去打招呼。

她記得前些時日遇到冥府帝君時，那位提起這門親事可是滿心的歡喜，對這位準兒媳滿意得很。

瑾色一向是柔婉的，也最是知禮，淺笑著起身施了一禮，才答：「大婚事宜自有家裡準備，我只需安心綉自己的嫁衣便可！聽聞千柳與青織要來賀上神歷劫之喜，我便也趕著來湊一湊熱鬧了。」

縵縵聞言嘴角動了動，強忍住笑意。綉嫁衣啊？這個事兒我也熟呀！最近天天監督旁人綉呢！

按理，縵縵如今神居上神位，千柳、青織、瑾色還有冷著臉的雪芙都該見禮的，但一來千柳與青織與她都是好友，二來她一向隨和，也不大計較這些俗禮。

雪芙顯見是被硬拉來的，從進門就沒有過好臉色，縵縵也不屑同她鬧，索性當瞧不見她。

在場的除了雪芙，都是眼見著就要大婚的，話題自然也是繞不開這些。

青織笑著扯縵縵袖子，問：「聽說幾位尊神親自登門說親，聘禮足足綿延出百十來里，儘是世上少見的奇珍異寶，怕是把穹蒼宮並著南曄尊神妖界的存寶都挖空了吧？」

「這我倒不知......」縵縵只記得那日送聘的隊伍的確一眼望不到邊，但應該也沒有謠傳的百十來里那麼誇張。「傳聞大多不可信的！就是尋常的一些禮物罷了！」

雪芙：「呵！」

幾人都默契地不理會她，繼續喝茶閑聊。

千柳：「原以為我大姐會先成親，後來卻是我與青織婚期在前，現在你又橫進來，趕在我們所有人前頭了！當真是世事難料呀！」

瑾色嬌笑調侃：「我聽聞你涅槃后似乎少了些記憶，可是尊上怕你戀上旁人，想早早娶回家去才安心？如今各界都在傳，尊上可是愛慘了你，恨不能把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堆到你跟前去呢！一會兒去挖雪參、一會兒又去錦屏山討烏骨雞，還特意從天虞山取了半車的雪緞，來給你裁嫁衣用！當真是羨煞人了！」

世上女子，無論身份高低貴賤，誰不想有個知冷知熱會疼人的夫君寵著呢！何況這位還是個身份極高、家底豐厚，世間所有珍寶都能捧到你面前的！

這個．．．．．．縵縵被說得有些害羞，一時不知該怎樣回答，總不能說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硬要的吧！

「什麼失憶？」雪芙輕嗤：「我看八成就是借著由頭折騰人呢！也不怕鬧得太過，惹人厭棄！」

「你！」縵縵擰著眉，站起來剛要說話，門外就傳來清冷的聲音。

「狐族小輩兒如今都這麼沒教養了？」

黎璽手裡拎著三四條魚，步履如風跨進門來，徑自走到縵縵身邊，拉住她的手垂眸道：「魚捉回來了，我帶你去溪邊現殺現烤，吃起來新鮮！」

說完，就旁若無人地拉著縵縵走了。

「剛才從陸湛那兒奪來塊成色十分好的赤玉，吃完魚帶你去看。」

尊神清朗的聲音里透著絲絲縷縷的柔情，不時清晰地傳回來。

「我給你做過鐲子，對首飾打磨、鏤刻也有摸到些竅門了，回頭親自給你做一支鳳釵，可好？」

雪芙跺跺腳，抓起茶杯欲摔，又生生忍住了。

這是鳳族，可不是她能任意撒野的地方。可是，心裡的火怎麼也壓不住，憑什麼這樣好的尊上，就被縵縵佔了！明明自己處處都不比她差，怎麼尊上就瞧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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縵縵坐在河邊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撐著下巴看黎璽忙碌的背影。

平日里持劍的手，殺起魚來也是乾脆利落，三兩下就收拾好了幾條魚，清洗乾淨后穿在樹枝上烤。

俊朗神君纖長的手指翻著烤魚，皙白的面龐沐浴在陽光里，好看得有些晃眼。

「你最近瘦了許多，吃食上還是要精緻些，不能只吃這些魚，先前我知會了白戎一聲，稍晚些應該會把飯菜送來。都是你喜歡吃的，多長點肉，成親時穿嫁衣才好看些。」

他臉上無甚表情，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的，卻讓縵縵心裡湧起陣陣暖意。

此時他們就像尋常仙家夫妻出門遊歷，尋些野味果腹，閑話些家常瑣事，平淡中透著美好。這樣的生活，她很嚮往。

縵縵把玩著巴掌大的赤玉，鮮紅的顏色在手中十分乍眼。

黎璽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玉上，勾唇一笑：「這可是硬從陸湛那小子手裡搶來的，雖不多珍貴，但勝在顏色正，沒有一絲雜質。回頭給你鑲鳳釵上，餘下的料子就做一副耳璫。聽白間說人間的姑娘嫁人都喜大紅色，咱們嫁衣是白色，就在飾品上添些紅，權當圖個好意頭了！」

縵縵笑出聲。「你竟也需要好意頭？我還以為無所不能的尊神，凡事都只信自己呢！」

「原是不信的．．．．．．」

黎璽濃密的長睫覆下，垂眸看著自己捏著樹枝的手，輕笑：「但若能換你平安，我不介意求神拜佛。」

那日的徹骨之痛，這一生他都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縵縵聞言笑容一滯，抬頭望著慢悠悠飄過的雲絮。

世間種種都如白駒過隙，即便神仙們擁有悠長的歲月，也逃不過命運磋磨，在能相伴的日子裡，便安心廝守吧！其餘諸多瑣事，在生死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時間能改變什麼，縵縵暫時無法預測，但是眼前，時間倒是能讓烤魚熟了。

兩個人各自想著心事，等聞到焦味時，魚挨著火的面兒已經糊了。

黎璽：「．．．．．．扒了皮，應該還能吃吧！」

縵縵擰著眉接過一條，小口吹著氣兒，扒開焦糊的皮，露出裡面混著血津兒的嫩肉。

「．．．．．．」真正的外焦里生。

黎璽許是接受不了自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緩了半晌才嘆息著扔了手上剩的魚，站起來到溪邊凈了手，走回來拉著縵縵從石頭上起來。

「白戎應該快到了，回去吃吧！」

回去的路上，縵縵才想起被扔下的那幾位。

「哎？狐族的公主公子們，還有青織可還在呢？人家老遠來的，咱們也不能不供頓飯呀？」

說起這個，縵縵又想起雪芙那惡劣的態度了，方才不覺生氣，現下看著黎璽，倒是氣不打一處來了，抬手去擰他腰上軟肉。

「都是你惹的禍，平白給我添了個敵人。」

黎璽也不躲，只是把她作亂的手抓著，好言哄著：「是，往後我一定離年輕姑娘們都遠遠的！再不給你添麻煩了！」

縵縵這才作罷。「這還差不多！」

走到神宮的金階，兩人攜手一步步往上走，黎璽不經意地提了句：「為著公平，往後你也不許再招惹年輕神君了。」

縵縵不服氣：「我哪有？」

「怎麼沒有？千柳！魏弘縕！殷啟！冥界的那個奕玟，加上沅邶那小子！」

「沅邶？誰？」縵縵認真思索片刻，當真不知這人是誰。

黎璽冷哼：「天君那小子的名字。」

縵縵：「？」堂堂仙族帝君，就被你這麼稱呼．．．．．．

頓覺自己當真如拂綾所說，攀了高枝兒了，這往後輩分上當真佔了大便宜了，一想到日後可能許多白髮蒼蒼的老神君們，恭敬地喊自己一聲嬸嬸兒啊、祖母之類的．．．．．．

只是想著，縵縵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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