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黎惑仗著其他兩人看不到靈體,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它,純黑的皮毛油光水滑,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還有雙眼皮和卷翹的睫毛,怪萌的。
和他之前猜測的差不多,除了體型太大之外,怎麼看都是條狗。
大狗伏下,蹭了蹭黎惑的手,不過因為是靈體,根本碰不到。
黎惑折回來繼續往外走,沒走兩步,差點摔倒,今晚第三次被扶住,裴翊臣帶笑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還是我來扶大師出去吧。」
黎惑下意識地託了托墨鏡,一腳深一腳淺的被帶著走,「有勞。」
走到半路,就聽裴翊臣悠悠地說:「大師,我覺得你有些眼熟,我們之間是不是見過?」
黎惑手一頓,裝作若無其事地接,「我見過的鬼比人多,你確定見過我?」
裴翊臣:「……」
黎惑又拿出一張超度符貼在它的腦門上,用後面兩人聽不到的聲音說:「去輪迴吧,到下面爭取從寬處理,下次別做看門狗了。」
古時候大戶人家下葬時,會讓一隻凶獸陪葬給主人守門,為了讓凶獸的魂在死後不散,會請術士打散三魂七魄封於其骸骨中。
魂魄不全的凶獸無法輪迴,只留下守護墓地這一個殘念,只能一直守下去。
民宿老闆撿回去的就是其中一塊封了魂的骸骨,大狗想回到墓里又想懲罰破壞主人墓地的人,就鬧出了這一連串的事。
大狗閉上眼,靈體逐漸消散。
黎惑長舒了口氣,累得就像剛做了五百個深蹲和卷腹,大腦缺氧,整個人都暈呼呼的,剛邁出一步就往前栽。
慌亂間,他抓到一片衣角,然後就栽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清冽的香味縈繞鼻間,讓脹痛的頭舒服了一些,連一身疲勞也緩解不少。
黎惑沒客氣,在被推開前多吸了兩口。
裴翊臣等半天也沒見他站穩,出聲問:「大師,你還好嗎?」
黎惑遺憾地收回手,咳了兩聲,「鬧事的東西已經驅逐,之後你們務必找塊風水寶地,將墓主人的遺骸請過去,方能徹底化解怨氣。」
裴翊臣招手讓修斯立刻著手去辦,「還有呢?」
「出場費請務必三天內結清,夜深了,本座先走一步。」黎惑說完轉身就走。
裴翊臣捻了捻手指插到大衣口袋裡,閑閑地提醒,「走反了。」
「……」
走到路口,修斯過去開車,黎惑本不想和他們一起出去,可這附近根本沒有計程車,堅持一個人走出去也很奇怪。
回去的路上,車裡的暖氣讓黎惑昏昏欲睡,無奈這身體太虛,他堅持了幾分鐘還是睡了過去。
裴翊臣:「那邊怎麼說?」
修斯邊開車邊彙報,「有關部門都已經打點妥當了,只要這邊一通知,那邊就會發布公告,遷墳的人明早到位,最遲後天就可以正常開工。」
「嗯。」
裴翊臣想著事,突然肩膀一沉,黎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整個人歪倒在他身邊,墨鏡從鼻樑上滑下來一些,從他這個角度能看到蓋下來的睫毛。
修斯看了內視鏡,見自家老闆小心翼翼地幫人調整姿勢,內心無比詫異。
老闆不會被鬼附身了吧?!
他什麼時候對別人這麼溫柔過?!
被推醒前黎惑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別人的車裡睡得這麼熟。
「到哪了?」他想揉揉眼卻碰到了墨鏡,這才想起自己還披著馬甲。
裴翊臣:「你住哪,我讓修斯送你回去。」
無論送到哪,都得自己打車回來,太麻煩了,黎惑搖頭,啞著嗓子說:「不用,送到這裡就可以了。」
裴翊臣讓修斯靠邊停車。
剛到宿舍,叮得一聲,黎惑拿出手機一看,五百萬到賬了。
這麼幾天就賺了六百萬,速度還挺快。
等他買個海邊別墅,再買條街,下半生過上包租公的生活,也算是給原身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第二天,劇組跟過年似的,一個個喜氣洋洋的,還有人提議買鞭炮去去晦氣。
周振海見著黎惑,把他拉到角落裡,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黎惑,你的符真有效,立竿見影啊!」
黎惑熬了夜,睡眠不足加上疲勞,精神不太好,勉強笑笑。
鬼都輪迴去了,當然有效。
「是啊。」周振海感慨了一聲,見他一臉疲憊,有些愧疚,「這次多虧有你,不然咱們劇組還不知道要損失多少,這幾天你好好休息,我讓人給你燉豬蹄。」
「……」
黎惑今天沒戲,在片場逛了一圈,遇上顧安剛好休息就聊了兩句。
顧安摟著他的肩膀,左右看看,低聲問:「小黎啊,你說你畫的平安符那麼厲害,那那張姻緣符……」
黎惑笑笑,「你戴著沒?」
「戴著啊!」顧安怕他不信,從戲服里把黃符掏出來晃晃又塞回去,寶貝似的,「這可是重要的道具,後面還有用的。」
黎惑拍了拍他,「那你就戴著吧。」
「……」
離開前也沒說那符到底有沒有用,只給了他一個笑,讓他自己體會。
沒到中午,裴大總裁的電話就來了,說是新墓已經遷好,讓他過去確認,兩人約了村口碰面。
「先去趟香燭店吧。」
裴翊臣沒什麼意見,調了個頭穩穩地開了出去。
偏頭看到裴翊臣賞心悅目的開車姿勢,黎惑有點理解原身為什麼這麼喜歡車。
裴翊臣的身材比例好,長得俊,最難得是氣場清明,沒有一絲渾濁,這對出身豪門又混跡商場的他來說簡直是個奇迹。
這種時候是不是該感嘆一聲主角光環?不過這樣的人竟然配給了那個唐慕,真是鮮花插牛糞里了。
鮮花本花裴翊臣一手搭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看什麼?」
「沒什麼。」被抓包黎惑也沒收回視線,「你長得好看就多看兩眼,怎麼,不讓看啊?」
裴翊臣的手指微微跳了一下,面上淡定,「男人看男人有什麼意思?」
黎惑笑笑,「男人不看男人,那看什麼?」
「……」
破舊的香燭小店前停著豪車,路過行人都忍住朝車子看上幾眼。
店主是個老人,黎惑說了幾樣東西,見老人行動不便,就自己動手找東西。
裴翊臣穿著一身高定西裝站在那格格不入,冷淡又帶著迷茫的眼神透露著「我是誰我在那我在做什麼」三大人生難題。
「裴總,過來幫個忙。」
黎惑的聲音從裡間傳出來,裴翊臣幾步走進去,入目一排紙紮,旁邊堆放著許多做好的金銀元寶。
「幫我扶著這邊,我怕倒下來。」黎惑指著旁邊的紙紮,他要從紙紮下抽出金銀紙。
「我的出場費很貴的。」裴翊臣嘴上這麼說,手已經扶了過去。
黎惑拿出東西,出去時隨手從一旁拿過一沓冥鈔塞他手裡,「拿去,不用找了。」。
裴翊臣將冥鈔放回原處,「這樣給我,我又收不到。」
裴翊臣說到做到,給墓主人找了一個特別豪華的新家。
黎惑從袋子里拿出香點上,將在路上折的金元寶放墓碑前燒。
「你也過來一起燒吧。」黎惑對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裴翊臣招呼了一聲。
裴翊臣掃了眼墓碑,「我燒的,怕他收不起。」
黎惑以為他忌諱這些死人有關的東西,不解,「那你過來幹嘛的?」
「看看。」
「……」
黎惑怕被氣死,不跟他計較,轉頭的時候餘光注意到一點亮光,他朝那邊看過去,墓右邊的樹蔭底下正蹲著一隻體型龐大的狗子。
它竟然還沒去輪迴?
狗子看著墓碑的方向,在樹蔭下焦急地轉圈,嘴裡發出一聲聲悲鳴。
有裴翊臣在旁邊,黎惑不好明目張胆地跟它交流,只是繼續燒紙錢和元寶。
狗子似乎懼怕著什麼,一直在叫喊卻不敢靠近墓碑一步。
直聽得黎惑耳朵都長繭了,恨不得過去抽它一頓時,它似乎終於鼓起勇氣,伏低身體警惕地挪了過來。
它雙眼掛著淚,尾巴搖得飛起,身體卻很緊繃,前爪慢吞吞地往前探,這逗比模樣差點給黎惑看笑了。
裴翊臣揣著大衣口袋,大爺似的站在那裡,似乎對它的存在無知無覺,偏頭看著遠處的風景。
也許是離墓近了,狗子突然撲了過來,抱著墓碑哭嚎,因為是靈體抱不到,還不停地左右跳動。
黎惑看它實在可憐,隨手拆開一個金元寶,幾下給折成了小人模樣。
摸遍全身的口袋也沒找到一支筆,他把主意打到了裴翊臣身上。
「把筆借我用一下。」
裴翊臣拿出筆,「幹嘛用?」
「金元寶上不寫收貨地址那邊收不到。」
裴翊臣:「……」欺負我沒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