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樓
走得太快的白棠生像是唯恐遲到一樣,剛邁上樓頂的台階就急匆匆地往現場看去,烏柏舟站在樓頂邊緣,一切裝置都已經布置好了。
白棠生心口猛得一跳,心悸感難以言喻:「等一下!」
燕蟄和張寧娜還有劇組人員都回過了頭,唯有烏柏舟已經邁開了跳往另一棟樓的腳步。
就在那一秒,吊著烏柏舟的安全繩突然崩裂,整個人瞬間消失在白棠生的視野里。
那一瞬間,白棠生大腦一片空白,空氣都彷彿靜止了,只剩下胸腔里的心臟重重地砸了下來,砸得他呼吸都彷彿停掉。
他顫抖著用盡全部力氣喊道:「烏柏舟!」
樓下接連傳來砰砰的兩聲,所有人立刻沖向樓頂邊緣朝下看去,烏柏舟摔在在,腹部似乎還有個什麼東西。
「烏老師……怎麼掉下去了……」一旁的道具員抖著聲音說道。
「艹!」燕蟄破口大罵。
眾人如夢初醒,白棠生第一個朝樓下跑去,因為走得太近還踩空了好幾個台階,險些摔倒。
燕蟄和其他人跟著來到烏柏舟這裡,只看見烏柏舟腹部已經溢出了血液,被一根木刺正中。
白棠生摟著人渾身顫抖,雙眼通紅,滿眼的痛苦與憤怒。
隱隱約約的似乎還有自責和懊悔。
烏柏舟還有些意識,他的手從腹部移開,輕輕地碰了碰白棠生的臉:「別怕,我沒事的……你別怕……」
「你閉嘴。」
白棠生脫下自己的上衣纏在烏柏舟的腹部,防止大量出血。他的聲音還算平靜,對著眾人說道:「120叫了嗎?」
「已經叫了。」張寧娜在眾人紛紛往樓下跑的時候,她就已經拿出手機撥打了120。
「多久能到?」白棠生深吸了口氣。
「十來分鐘。」所幸這附近就有家醫院,應該很快就能到。
「燕導,能幫我扶一下柏舟嗎?」
「好……」燕蟄上前:「你要做什麼?」
白棠生低頭在烏柏舟嘴角親了一口,安撫似的笑了笑,然後把人讓給燕蟄,自己朝著一旁一臉驚恐的道具組老大走去。
除駱飛之外,這是他打的第二個人。
白棠生一點力道沒收,拳頭瘋狂地砸在道具組老大身上,一下,兩下,三下……
「快……拉開他……」烏柏舟昏昏沉沉地看著這一幕,腹部的疼痛完全抵不上他看到白棠生瘋狂后心痛的十分之一。。
張寧娜抱住白棠生的腰把他往旁邊扯去:「別打了,棠生,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道具組組長渾身狼狽,鼻青臉腫,還有絲絲血液,但他挨著揍卻一點沒敢反抗,顯然和白棠生意識到了一樣的問題。
他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敢做這種事……」
「你最好祈禱烏柏舟平安無事,否則我要看看你和你侄子有幾條命可以抵的。」
「這是人為的?」燕蟄立刻意識到真相:「侄子……就是你今天帶過來的那個小鬼?」
「……對不起,對不起……」道具組組長一臉惶然,只得一個勁地道歉。
救護車到得很及時,張寧娜找了件上衣給白棠生換上。而烏柏舟已經接近半昏迷了,但依然努力睜著雙眼,看向白棠生:「棠生,別怕……」
白棠生雙眼通紅,卻沒有掉下一滴淚來:「烏柏舟,你別忘了,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這是他去年在動完腦部手術后給烏柏舟的承諾,當烏柏舟問的餘生有多久,白棠生笑著,帶著滿腔深情說:「我的烏老師能活多久,我的餘生就有多久。」
白棠生和烏柏舟一同坐上了救護車,當護士問到兩人的關係時,他勉強笑了下:「我是他愛人。」
白棠生一路握著烏柏舟的手,把他送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門關閉的那一瞬間,他癱倒在地,像是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樣。
緊跟著過來的是燕蟄他們,張寧娜扶著白棠生的肩膀:「地上涼,先起來吧,別擔心,柏舟不會有事的。」
「我……沒力氣…」
白棠生努力想支起身體,卻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最後還是燕蟄半攙著把他拉起來。
等待結果的過程是煎熬的,白棠生坐在長椅上,腦子裡走馬觀花地浮現了他和烏柏舟相遇后的一幕又一幕。
就跟電影被打亂的情節似的反覆地在他腦海里播放,對他溫柔微笑的烏柏舟,在他身體里馳騁的烏柏舟,說會一直陪他的烏柏舟……
最後的最後,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烏柏舟站在樓頂的那一刻,那一秒,他就消失在了白棠生的視野里。
所有人都來了,齊琪何然,還有被他用烏柏舟手機叫來的烏孝全和祝浣,他想想起來叫這兩人,是怕出什麼突發情況需要家屬簽字。
明明和烏柏舟最親密的人是他,他卻沒有在手術單上簽字的權利。
眾人都或是焦急,或是擔憂……唯有他,麻木地坐在椅子上,似乎還算冷靜。
誰都不知道,白棠生已經在想,如果烏柏舟出了什麼事,他應該讓那個下黑手的人怎麼死才好。
他臉上看似的平靜不過是對心中暴戾的掩飾而已。
烏孝全已經從燕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經過,張寧娜已經報警了,道具組組長的侄子約莫很快會被抓捕歸案。
只是這人跟烏柏舟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在安全繩上動手腳?是被誰指使的?
烏孝全咬牙切齒道:「千萬別讓老子知道是誰在害我兒子!」
一直沒說話的白棠生突然道:「您可以查查駱飛。」
烏孝全知道這個人,前段時間被烏柏舟親手送進了牢里:「這人不是在牢里嗎?」
白棠生閉了閉眼:「除了他,我想不到還會有誰。」
眾人一陣沉默,張寧娜寬慰道:「不會有事的,我剛觀察了一下,柏舟雖然是從五樓掉落的,但是應該是先落到三樓的棚頂上緩衝了一下才掉下去的,我們醫院也送得及時……」
白棠生聽著,又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臉麻木,唯余雙眼通紅。
烏孝全看得直皺眉:「你平時不是囂張得狠嗎,怎麼這會蔫兒了?他只是受傷,還沒死。」
「您的意思是,等他死了我再去痛苦嗎?」白棠生抬起頭,聲音沙啞冰冷。
「你……」
烏孝全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祝浣扯了下他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
這些人當中和白棠生相處時間最長的自然是齊琪,她走到白棠生面前蹲下:「棠生,柏舟不會有事的。」
「怪我……」
齊琪愣了一下:「什麼?」
「如果不是我粘著他想要他陪我,他不會接這部戲,這個角色本來是我的……」
齊琪立刻意識到白棠生鑽了牛角尖:「不是這樣的,棠生,有人想害柏舟,就會把握一切時機,就算柏舟沒接這部戲或是沒演這個角色,想害他的人依然會找其他空子……」
「棠生,這不怪你,柏舟會平安地出現在你面前的。」
「……他必須平安。」
「嗯,必須平安。」齊琪笑了一下:「跟你說個秘密,柏舟原本打算拍完這兩部電影就休息幾個月。」
齊琪說了一個國家的名字:「他準備帶你去結婚,他說他不想等到同性婚姻合法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有兩本結婚證……」
白棠生聽著聽著,淚溢滿了眼眶,卻被強行逼了回去。
自父親去世后的這些年來,除了在烏柏舟身下的時候,他還沒有哭過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沒能打開,白棠生的手機倒是瘋狂響了起來,許多人給他發來了信息,問他烏柏舟什麼情況。
烏柏舟的手機也在他的口袋裡,卻只有他一人的手機再響,所有人都知道,烏柏舟和他是綁在一起的。
他看向齊琪:「現在外面……怎麼樣?」
「瞞不住的。」齊琪嘆了口氣:「柏舟出事的時候有路人拍下了全部過程,從他掉下來,一直到上救護車為止。」
包括白棠生動手打人的那一幕全部被拍了下來,雖然離得遠,但依然能辨認出視頻里人的模樣,這條視頻一出,不過一會兒便上了各大頭條。
現在微博上已經亂成一團,粉絲們關心則亂,不負責任的媒體藉機造謠,什麼都說的出來,什麼#某W姓影帝拍戲出現意外,危在旦夕#
#某影帝拍戲墜樓,搶救無效#
#某影帝拍戲墜樓當場死亡,其愛人發狂動手打人#
……
網上的流言傳的亂七八糟,也有很多網友看過視頻後跟風。
【烏老師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然白棠生不會那麼失態。】
【烏柏舟估計熬不過這一關了,這兩人前段時間有多高調,現在就有多慘。】
【網上說的當場喪命肯定是誇大了的,但估計挺嚴重的,我算是路人粉,很羨慕他和白棠生的感情,希望烏老師一切安好吧。】
--
苦苦等了幾個小時候后,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打開了,整體過程還算順利,醫生告訴他們,病人命大,那根木刺不算很粗,避開了比較重要的內臟器官。
即便這樣,烏柏舟也還是被送進了ICU。
白棠生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但烏柏舟只要一刻沒有醒來,他的心就一直輕飄飄的,落實不了。
他透過玻璃看著烏柏舟蒼白的睡顏,心口疼得不行。
「你要好好的啊……不然我向來信守承諾……」白棠生貼著玻璃喃喃道。
※※※※※※※※※※※※※※※※※※※※
一丟丟小波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