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謝謝各位評審的肯定!謝謝導師!」Lvan答謝很迅速,沒有任何心虛,唇角還揚起一抹自負的笑容。
邢清持連正眼都懶得給他,「通知下一組上場。」
「那個,我打斷一下。」評審團成員突然插話,「邢導師,A班名額已經滿了。」
按照節目組制定的規則,A班成員跟出道位相同,總共十名練習生。由於評審打分比較松,現在十個名額已經全部佔滿了。
經常搞選秀的人都知道,選秀節目中,因為A班滿員而要求練習生通過battle(對抗),來爭奪一個名額的情況太常見。
錄製現場的新生們參加節目之前,把國內外大大小小的選秀全都看過,自然清楚其中的套路。
可聽到評審的話,卻裝出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非常逼真的驚訝著。
蒲笙半分鐘前,親耳聽到斜前方兩個人嘀咕:
『他倆都是A班,那A班要battle了。』
『肯定要掰啊,battle更容易出圈。』
『那我也想掰,保佑我拿到A吧!』
而現在,他倆表情一個比一個茫然。
「欸,A班滿了嗎?」
「大家都好厲害啊~滿員了怎麼辦。」
——你們如果在台上演出這種效果,A班肯定能多兩個戲精。
觀眾席的未來影帝,戲飈得一個比一個離譜。
評審席的考核團經過討論,很快確定解決方案。
主持人向大家宣布,「從現在開始,後面拿到A評級的練習生,需要在現有A班中挑選一位對手,進行battle。表現更好的選手留在A班,另一位降為B班。」
「不是吧?!」
A班練習生瞬間感覺屁股被火燒了。
「真的要battle嗎?求求大哥不要選我啊!」
角落裡,郝千帆忍不住跟蒲笙吐槽,「自己選?節目組真夠狠的!這樣很容易結仇啊。」
「但是,自己選更有看點。」蒲笙一針見血。
「也對。無論哪個選秀,觀眾都很想看練習生撕逼扯頭花。」郝千帆摸摸下巴,興奮地說,「如果剛剛凌柏跟Lvan搶一個名額,肯定特別有精彩!說不定咱們節目第一期就爆了!」
錄製到現在,郝千帆能感受到節目的精彩,卻一直沒看到能讓《新生養成系》出圈的爆點。
精彩的節目會大熱,但要真正想爆紅出圈,需要一個能抓住眼球的爆點。
這個『爆點』可以是正面的。比如神級舞台、驚為天人的寶藏選手。
但想要製造正面爆點實在太難,畢竟,真正能做到靠舞台俘獲觀眾的練習生,肯定早就成為當紅小生了,怎麼會來參加選秀?
所以,大多數綜藝走黑紅營銷路線,怎麼搞事怎麼來。像剛才那一對太子和陪讀,隨便扯扯就能吸引大家看十二期復仇大戲。
蒲笙邏輯清晰,提醒道,「如果他們第一期比出高下,觀眾就棄劇了。」
「對哦……弟弟,我發現你很懂這些呀。」郝千帆驚喜的看向蒲笙,感覺自己遇到了寶藏男孩,「那你說,他倆復仇戲應該怎麼展開?」
「我不知道。」蒲笙沒想過這些,也不願意思考。
郝千帆胃口被吊起來,當然不滿足,準備再跟蒲笙嘮五毛錢嗑。
恰此時,旁邊工作人員過來叫住郝千帆,通知他到後台準備。
「呀,我該走了。」郝千帆朝他揮揮拳頭,「弟弟,給我點力量?」
蒲笙揚起臉,「怎麼給?」
「你捏住拳頭,像這樣。」郝千帆跟他碰碰拳頭,咧開嘴笑出兩排大白牙,「我跟好哥們都是這麼打氣的,走了!」
蒲笙目送他背影遠去,才意識到,剛才自己應該說一聲『加油』。
節目組追加了battle的規則后,接連登場的幾組,都沒有達到A班標準的選手。
吃瓜群眾望眼欲穿,等待第一個battle的幸運兒。
過了整整30分鐘,邢清持終於又拿到一份核算成績為A的評價單。
他審視眼前高大健碩,看著就特別熱情的選手。
錄製期間邢清持回了幾次頭,來來回回掃視好幾圈。如此富有個人特點的練習生,他卻沒看清他剛才坐在哪裡,
邢清持收起雜念,讀出他名字,「郝千帆,恭喜你,A。」
「我?」郝千帆難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差點想說『我公司沒給節目組塞錢』。
這種事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鏡頭前沒辦法明說。
郝千帆愣愣戳在原地,迎接底下狂歡般的起鬨。
「battle!battle!battle!」
主持人連忙控制流程,「郝千帆選手,請選擇你要battle的A班新生。」
「哦,我選…」郝千帆扭過頭,看向A班區域。
鏡頭第一個就給了Lvan。
Lvan擺出一副弱小又可憐的樣子,雙手合十撒嬌說,「郝哥別選我,我剛上來,讓我多坐一會吧。」
就算Lvan不求,郝千帆也沒打算選他。
天選實力太水了,自己贏了也沒快感。
郝千帆掃視一圈,很快做出決定,「我選苗禾。」
苗禾是5000年偽娘的名字。下半場他眼藥水好像用完了,終於停止了假哭。
「啊?為什麼是我呀?」苗禾震驚的站起來,扯了扯自己裙角,嘟著嘴來到舞台中央。
主持人宣布battle規則,「本次battle總共三個環節。兩位練習生分別從台詞、動作、和臨場反應三個部分,詮釋同一個角色,由評審選出更優秀的練習生留在A班。」
郝千帆把選題的決定權交給苗禾,由他選擇更有把握的題。
台詞比拼環節,節目組會給出一段台詞。動作比拼,則是給出一個場景的上半段,由兩位練習生分別設置動作。
最後臨場發揮環節,乾脆什麼都不給,只有一個大概設定,台詞和動作都需要練習生自己構思。
大家看過無數選秀,卻還是第一次遇到直接讓選手裸|奔的battle。
三輪比拼結束,郝千帆以二比一險勝苗禾。
他心猛地提高到嗓子眼,生怕苗禾掏出兩瓶祖傳眼藥水。
結果,苗禾笑著朝他伸出手,「恭喜,但是我肯定會回到A班的。」
「謝謝。」郝千帆握住他的手鬆了口氣,捂住麥壓低聲音說,「我真怕你又哭。」
苗禾笑容里漫出一絲尷尬,「其實我不喜歡哭,平常也不穿裙子。公司嫌我長得太普通沒記憶點…你懂的。」
「理解理解!」郝千帆跟他一起走回位置上,順嘴說,「咱倆認識一下唄。」
「行啊,等會加個好友。」苗禾私底下一點都不娘,豪爽的拍拍郝千帆的背,「苟富貴,勿相忘。」
「好說好說~」
他倆聊得非常愉快,沒注意背後默默注視的眼睛。
邢清持一路目送郝千帆,走到前場最偏僻、甚至沒有打光的角落,微微挑了下眉。
旁邊的小少年,不就是——
誰來著?
剛才忘記問名字了,邢清持懊惱的想。
算了,反正等會就知道了。
邢清持等啊等啊,看過一個又一個舞台,角落的少年始終沒有來自己面前。
手邊厚厚一疊新生資料表翻到底,邢清持甚至懷疑,順眼的小少年到底是不是選手。
「邢導師,」監聽耳機再次傳來聲音,「後面還有幾位練習生,今天早上剛過來報道,報名表還沒有交給節目組。你先用白紙湊合湊合,後期播出的時候我們把報名表P上去,辛苦你了。」
邢清持:???
我如果註冊一個小號,曝光選秀內幕,肯定能賺不少錢。
下半場又錄製了四個小時,夜色漸漸深了,換班的工作人員也困的哈欠連天。
終於,題庫里只剩下最後一道。
原本昏昏欲睡的選手們,瞧見屏幕上大大的S,瞬間清醒了。
來了!
傳說中,比A級題目難好幾倍的S題。
接下來,將會迎來選秀史上最慘烈的翻車現場。
唉,提前點個蠟吧。
工作人員迅速把道具搬上來。用白色泡沫板搭成一個小房間,房間內側擺了一面大鏡子。
然後他們搬來一個桶和一個大浴缸,把桶里的水倒進浴缸中。
「欸?還需要加水嗎?」主持往旁邊讓了讓,於心不忍的提醒,「現在是一月份啊。」
一月份,寒冬的深夜。
錄製廳暖氣不太熱,有些穿的薄的選手一直靠抖腿發熱。
這種時候讓選手下水,節目組良心被狗吃了嗎?
工作人員給浴缸加滿水,才回答,「這是選手自己要求的。我本來還問他要不要用溫水,他說不行,溫水有霧氣,會影響表演效果。」
「這麼拼?天吶…希望他等會不要被邢導師罵得太慘。」主持小姐姐替他祈禱一句,調整狀態繼續主持,「接下來這道題目很特殊,是由新生養成系首席導師親自出的題。」
「哇哦~」
邢清持一臉冷漠,不懂他們興奮的點在哪裡。
主持:「也是唯一一道個人題目。」
「哇哦!!!」
「有請最後一位新生,蒲…笛…笙!」節目組提前沒打算讓蒲笙來,台本上是手寫的名字,她一下認錯了。
反應過來迅速改口,做了個手勢,「有請蒲笙。」
蒲笙打開話筒,來到舞台中央鞠躬,「各位安好,我是蒲笙。」
普通而簡單的自我介紹,沒有任何新意。
全場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上百雙眼睛直勾勾看著蒲笙,說不出話。
艹艹艹!
什麼情況?!
節目組還請了一個神顏王炸嗎?!
出道位不夠用了啊喂!
蒲笙原本的音色乾淨清淺,比較有辨識度。邢清持立刻想起自己早上去洗手間,聽到隔間裡面有人打電話。
哦,原來是被家裡打壓的小可憐。
邢清持對這個安安靜靜,不爭不搶的少年很有好感,幫他cue了個梗,「終於看到讓我眼前一亮的新生了。今天台上有各種年代的美男,你是什麼美男?」
蒲笙沒想到他會問莫名其妙的問題,思考幾秒才說,「猴年。」
「嗯?」懂梗無數的網癮青年沒反應過來。
蒲笙解釋,「猴年馬月的猴年。」
呦,接的挺漂亮,回答既討喜也有記憶點,比乾巴巴的自我介紹好多了。
邢清持忍不住心裡誇誇他。
「很好,我記住你了。開始你的表演吧。」邢清持眼中的透露欣賞,甚至默默決定:
等會蒲笙就算演得不好,自己說話也要客氣點,免得把小朋友罵得哭唧唧。
蒲笙點點頭,把話筒交給主持小姐姐,還得到了一句『加油,別緊張』的安慰。
事實上,蒲笙並沒有緊張,感受不到任何緊張的情緒。
他知道自己會一輪游。即使認認真真完成舞台,表演也會被後期徹底剪掉。
可蒲笙既然抽到這個題,他就會好好完成表演,
更何況,這還是在邢清持面前。
蒲笙站在浴缸邊,轉頭看了眼邢清持。
七年前,情感解體很久的自己,第一次從他的戲中感受到了微弱的波動…
蒲笙收起發了霉的陳年回憶,一條腿邁進盛滿水的浴缸里,然後將自己整個人緩緩沉入,被水完全淹沒。
浴缸里的水溢出來,冷冰冰拍打舞台。
水面從起起伏伏到無波無瀾,耗費了不少時間,沉進水底的人卻一直沒動靜。
平靜,死一樣的平靜。
連泡泡都沒吐。
後面觀眾席上的練習生不清楚狀況,以為是節目效果,全睜大眼睛望著浴缸。
然而現場工作人員急了。
他們都很清楚,節目組沒有安排這段!
浴缸里沒有任何供氧設施,蒲笙萬一淹死了怎麼辦?
主持小姐姐跑到攝影機旁邊,正準備讓他們停止錄製過去救人。
突然,耳邊響起什麼浮出水面的聲音。
她連忙轉過去,見蒲笙浮出水面,坐在浴缸里喘息著。
鏡子中映出他濕漉漉的模樣,頭髮濕噠噠滴著水,順著白凈的皮膚,一滴滴匯入鎖骨窩。
他深灰色的瞳眸乾淨清澈,眸中帶著冰冷的肅殺。
「是你嗎?」蒲笙彷彿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語氣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
全場除了蒲笙和邢清持之外,大家都不到題目內容,被這句話搞得眾臉懵逼。
下一秒,鏡中的人換了副表情——
他露出一個嬌俏可愛、卻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的笑容。
大家同時聽到一個彷彿少女的聲音,似嗔怒又似撒嬌,甜甜的說,「哥哥,你用自殺的方式逼我出來,也太狠了吧。」
雙重人格!
大家腦內同時冒出這四個字。
蒲笙在沒有鋪墊,沒有文字說明的情況下,用教科書般的演技,讓大家從短短兩句台詞中,感受到主角分裂的兩個極端人格!
……太厲害了,吹一句吊打全場,都嫌誇得不夠具體。
主評審位置上,邢清持一眼不眨看著蒲笙,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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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清持:拍戲!我指的是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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