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之後的茶會風平浪靜的結束了。

至少保證了表面上的平穩。要說有什麼凪彥在意的地方，那麼也就只有和一樣還不是守護者的亞夢先行離開時，彌耶不舍的眼神、空海感慨萬分的表情和唯世那自從吃完蛋糕后就不曾與自己對視的左右飄蕩不定的雙眼。之後在和亞夢一起把收拾的餐具送回烹飪教室的路上，凪彥也就此表達了自己的疑惑，但卻沒能從粉發少年口中得到答覆。

即便是算上重生前的時光，這都還是第一次被亞夢用敷衍的詞句來對待。反應過來這一點的凪彥陷入了恍惚。

然後恍惚的凪彥和恍惚的亞夢一起把餐具清洗放好后，繼續恍惚著出了校門，恍惚地道了別，最後各自恍惚地回到了家。

自此之後，兩人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種偶爾碰面就相繼點頭來問好的，不近不遠的距離。由於彌耶自從那次邀請亞夢參加茶會後，也不怎麼繼續折騰空海和唯世了，所以這兩位就沒有再找凪彥求助過。

倒是偶爾凪彥去送下午茶的時候，因為說起過有人幫忙端東西也挺方便的，而詢問三人能不能繼續請亞夢一起參與茶會。然後就被兩票否決了。一票來自於理所當然否決掉了的彌耶，但另一票倒是讓凪彥有些意外，是性格溫和、很少拒絕他人的唯世。

不只是凪彥，空海和彌耶也對少見的、態度強硬的唯世感到了驚訝。

雖然不解，但作為Jack的空海在看見自家King如此認真的樣子，一秒倒戈，也舉手投了否決票。於是最終被三票否決的凪彥只好放棄這個想法。

三名守護者都不贊同讓亞夢跟著凪彥來參加皇家庭園的茶會是一回事，但對於凪彥一人製作、端送下午茶一事還是發表了各自的看法。經過一番交流探討，確定了每次凪彥要來的時候，提前說一聲，然後他們三人輪流來烹飪教室給凪彥打下手。

凪彥一開始還推辭說「這樣影響到了守護者的工作，本末倒置，那怎麼行？」，堅決不同意這個方案的執行。

但對於凪彥的反抗，唯世只是十分嚴肅地說道：「我們守護者有責任保護在校學生的健全生活。不只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不管怎麼聽，凪彥都覺得唯世說的這個「保護」，絕對不是指的保護自己。更像是有什麼深層次的意思一樣。但由於說這句話時，唯世的表情太過於凝重了，讓凪彥也不好意思再多問那麼一句為什麼。

就這樣，紫發少年眼睜睜地看著，有關於「每次藤咲撫子前往皇家庭園都會有守護者護航」這件事情的衍生謠言，逐漸擴散得校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原本稍微有那麼一點緩和的，自己與同班女生之間的關係又再創新的冰點。

至於為什麼……

凪彥倒想知道如何才能讓本身對此就很敏感的女生，在聽到自己分別和唯世、空海、亞夢的戀愛版本后，還能繼續和自己友好相處的？

要是被家裡人知道了自己女裝在學校和三個男生玩兒緋聞，是會被打斷腿呢？還是會在誇獎和認可了他女裝的成功后，再打斷他的腿？

長發少年希望自己這一輩子都不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基於這種惴惴不安的心情，每次被家裡人問到學校發生的事情時，凪彥都會下意識地打一個哆嗦。生怕是謠言的事情敗露了，自己該挨板子了。儘管通常最後都只是虛驚一場，但這也不妨礙他在下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再打一個哆嗦。

感覺重生前這麼多年都是白活的一樣。如今他所面對的困境，一點也不比當初他剛當上藤咲當家的那段時間來得輕鬆。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倒也不愧是重生。開大號刷新手村的後果，就是直接跳過了困難模式，上升到了地獄模式。

讓原本還能無所謂地陪尚且幼嫩的彌耶他們玩兒的凪彥無比懷念重生前的時光。至少那個時候的他，去醫院或藥房拿胃藥時，是不需要有家長陪同的。

而就在凪彥如此糾結於自己的女裝和謠言之間的關聯度時，一次和唯世的交談，直接讓他緊繃的神經，扯斷了。

唯世：「那個……如果冒犯了，我先說聲對不起。」

凪彥：「嗯？有什麼事情么？邊里同學不用這麼拘謹的，直接說就好啦。」

唯世：「那我就直說了……」

唯世：「——藤咲同學，是喜歡女生的么？還是說，其實男生也可以？」

「咔擦」一聲，是凪彥理智崩潰的聲音。

「我，男的。喜歡女生有什麼錯么？為什麼邊里同學你會覺得我對同性別的男孩子感興趣？還是說，這都是我女裝的錯么？！」

聽著來自面前這位長發少年的咆哮，唯世慶幸於自己特地在確認了周圍不會有其他人的這個地方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至少在確認這位女裝人士的性向的同時，還能保證這則信息不會被路過的誰聽過去，然後好好的秘密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就這麼暴露在了大家面前。

如果真的變成了那樣，那麼唯世只怕會為此內疚很長一段時間的。

但同時，他也並不後悔把這件事問出口。畢竟這個問題已經苦惱了他很久，讓這位年幼的「王」一連幾個晚上沒睡個好覺了。就是難得因為疲憊而入眠，也會被睡夢中的驚恐場面嚇醒，於是更加無法正常休息了。至於具體是什麼樣的場面，黃金色短髮的少年拒絕再次回想起來，給自己添加不必要的心堵。

隨著這樣一點也不平凡的校園生活的流逝，待凪彥回過神時，才反應過來，亞夢轉校來聖夜小學已經快要滿半年了。

也就是說，命運的轉折點即將到來。

但他的守護甜心，無論是手鞠還是節奏，都沒有誕生。

如果等亞夢的三隻守護蛋出現了，手鞠和節奏都還沒有出現的話，就放棄吧。

凪彥不停地在心裡，對自己如此勸道。

既然自己沒有守護甜心，那麼註定是無法融入到守護者之中的。等他出國留學，也就是作為下一任的Queen'sChair的璃茉來了后，守護者就能湊成五人組。雖然空海去了初中部，學業繁忙了不少，但只要有人去拜託，肯定會很願意為之後的復活社的對峙出一份力。

雖然如今這麼想，還是會有那麼一丟丟的心疼。但畢竟已經有了很長時間的過渡期了，就算再不情願，凪彥也做好了面對這個最不想看到的狀態的心理準備。

同時做好的，也有現實中的準備。

漸漸地，他降低了去皇家庭院的頻率。從原本的一周三四次，便到了現在一周都難得去一次的情況。從物理意義上，拉開與如今守護者三人的距離。以免之後他們忙起來后，為了不去反倒給他們添麻煩而突然減少去的次數，結果反倒加深了自己的可疑指數。那還不如從現在起遠離他們，給彼此留一點美好的回憶呢。

唯一要說這麼做會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彌耶她貌似對此很不滿。原本因為亞夢的原因——具體說來這還真不是亞夢的錯——而彼此之間的關係顯得有那麼一些僵硬，如今直接冷到了一個新低點。就算偶爾在學校走廊中碰見，也會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一樣，略過凪彥，獨自走開。

但雖然明顯對凪彥還是有著些許的氣惱，不過據唯世和空海所說，彌耶她在每天放學後於皇家庭院幫忙處理文書的時候，投入了更多的心力。都不怎麼會朝他們撒嬌了。

彌耶是在等「撫子」的道歉，與和好申請。就像過去每次兩人之間鬧彆扭后一樣。

可就算知道了這一點，凪彥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率先打破僵局，去和彌耶道歉。而是順著這個情況，進一步的拉開了與三人，特別是彌耶的距離。

這件事，凪彥做起來可以說是駕輕就熟到了極致。

重生前的他在準備繼承家業，接過父親肩上的擔子時，就是用相同手段來斬斷自己對過去的所有留念和不舍的。同時斬斷的，也有那時沒有說出口的，對璃茉的暗戀之情。因為當時藤咲一系面臨著一個大危機，因為父親的死亡而收到了來自於業界的懷疑。疑惑著沒有了父親的藤咲家是否還有能繼續作為日舞代表之一的能力。

為了證明自己的，也是藤咲家的能力，凪彥不得不在最近的一場全國性質的公演中拿到一個名額。但由於當時舉辦那場日舞演出的劇場所有者與藤咲家的關係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結過仇，無論凪彥如何登門拜訪都一直斷言不會給予他參加海選的名額。而正巧這時有一個興起的日舞家族與這個劇場所有者的關係還算不錯，其當家就找了凪彥不在家的時候，上門與除了凪彥及其母親以外的大人們打著商量。說如果凪彥與他的女兒結為夫婦的話，他願意幫忙讓凪彥在這一公演中拿到主演的名額。

凪彥回去后，等待著他的就是一個定局。

雖然事後這個約定作廢掉了，但當時對他的打擊還是挺大的。也是教會了他，成為了藤咲家的當家之後，自己的感情也隨之變成了一份可以用於兌換的商品。

也就是在決定斬斷心中對過往的所有牽念的第二天，節奏消失了。而後在他正式成為了藤咲當家的儀式結束后，手鞠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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