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一個狠過一個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衛澈出門兩日,回來便聽了一出好戲。
從公子晏為守貞操,誓死不從女奴的投懷送抱開始,到把親娘氣個好歹,不拘男女之防,與嫂子有說有笑,而後峰迴路轉沒成親就了有孩子,孩子的媽是夫人厭惡的夏家女郎,如無意外,過幾個月就要做爹。
端的是跌宕起伏,驚喜連連。
衛澈撫掌大笑,與留守在院子,打聽到不少近聞的衛殊道:「走,你備好傷葯我們去看看那位公子。」
衛殊與衛椒皆是衛澈的護衛,與衛椒便於出行做男子打扮不同,衛殊看似嬌滴滴的,伶牙俐齒,善長跟人打交道。故而,她總是負責探聽、遞送消息。
姒鯉治家不可不說不嚴,但先有姜晏身邊的侍女出現問題,加上事發突然,衛殊又有心查探,不能叫她不知。
聽說要去探公子晏,衛殊更是笑道:「大可不必。公子晏沒有挨打受傷。」
居然不曾挨打,衛澈意外,與衛椒面面相覷,即便姜晏傷勢才好,做出這等事情,一頓打是逃不了的。沒想到公子晏那麼能耐,若不是衛殊確定說沒有挨打,衛澈會以為她說不必去探是因為姜晏已經被打死了。
自昨日事發,姜晏所言:xx所犯的錯不好讓屁股受罰,已在府內傳遍。
衛殊複述來,邊說邊笑,「別說,公子晏是個妙人。」
衛椒不敢苟同,不屑道:「我看是渾人一個,連侍妾都怕,豈不可笑。難不成那雲奴還能強了他。一個大男人,如廁要吐,碰女人要叫,與菜市口村婦何異。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夫人二子,一子虎一子鼠。」
衛椒在曇城見過姜讓,為其英武與風度所心折,私下讚歎過好幾回。本想著有如此兄長,做弟弟的不會差到哪裡去,誰想到兄弟二人南轅北轍。自踏入禹城,第一次見到奄奄一息的公子晏起,狗血傳聞接二連三,未曾斷過。
衛殊不以為然,「你若想吐,還能忍住不吐不成。陡然有個女人闖入房中,驚叫又如何,說不得驚叫是公子晏的計謀。這不,也沒見夫人再送個人過去。」
頭一回見兩個屬下意見相左,衛澈莞爾,「阿殊,難不成你又去聽人家如廁了。」
「呸,上回是衛椒聽的。」不過,姜晏上茅坑那事,衛殊另有發現,「近幾日不見公子晏往茅坑裡去,屬下留心查探,發現他的侍女提著個東西去倒,據說叫混元金斗。那人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說。娘子,夫人院里和公子院里的侍女偷偷摸摸做的針線,我曉得是什麼了。」
上回問起,那些人語焉不詳,只要不是針對她的陰謀,衛澈沒甚在意。後院里的事情她不感興趣,針線也是。可衛殊露出莫測的笑意,欲言又止,擺明是要釣她胃口。
衛澈一想便知:「又與那公子晏有關?」
衛椒輕哼一聲:「女人家的針線他也懂?不務正業。」
她哼衛殊也哼,兩個人對著哼了半天,衛殊閉嘴不講了。衛椒哼歸哼,心裡也是好奇,最先發現別人有小秘密沒帶她們一起的可是她。
還是衛澈問了,衛殊才道:「娘子一猜便准。說是公子晏夢到仙人授內褲新制之法,取名雲遮。如今夫人院里和公子院里的人都穿雲遮,說是安全衛生。她們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等過陣子用上混元金斗,便更好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那公子晏果然不是什麼好人,什麼雲遮,不就是犢鼻褌嘛。」
衛澈輕咳一聲,兩人方停下爭執,只見她似笑非笑。
「自古以來,夢到仙人,不是聖人便是奸人。只是不曉得我們這位公子是哪一種。」
「管他是哪一種,眼光卻不咋地,行事也不講究。」衛椒挑著兩條粗眉,心中不以為然。
提到公子晏愛慕夏家女,衛殊也說不出相幫的話。無論是出於何種考量,夏家女都不是一個英明的選擇。至於所謂愛慕,她與衛澈一般,只信少年慕少艾或是一時鬼迷心竅,但是要她說,夏家女的容貌不及公子晏。
衛殊道:「聽說夫人打算找越王后做媒,為公子晏求娶夏家女。」
「夫人到底是慈母心腸。」這事一開始在衛澈眼裡便不算什麼大事。
公子晏要娶誰便娶誰,少年人圖個新鮮,越是阻攔越顯得是大事,真娶了,說不準半年一年便過不下去後悔莫及。就是成婚又如何,待回到周國,一個夏家女能興起什麼風浪。以姒鯉之能,姑且只能在魯夫人與周王聯手發難時出奔,夏家女能有這本事嘛。到時候隨便生個病,說去就去了。
有了孩子又如何,想要便留下,去母留子也可。不想要,一屍兩命。一介村婦,無足輕重。若是覺得有傷天和,尋個王室族親把夏家女重新一嫁了事。
衛澈說夫人慈母心腸,乃是因為她覺著姒鯉一心向著姜讓,想用姜晏正妻之位為姜讓尋找助力。與姒鯉相處這段日子,覺得夫人手段有、心胸有,但是在對待兩個兒子上頭,太過偏心。
至於姜晏,在曇城聽說公子晏其人,風流俊俏,知書達禮,勤勉好學,來了之後方知全然不是那麼回事,除了樣貌俊俏,沒有一點沾邊。只是眼下衛澈弄不明白,迷戀夏家女是姜晏年少輕狂還是為了反抗母親有意為之。
倘若有意為之,他日回到曇城,可有一場熱鬧好看。
卻說,姒鯉這裡不得已找王后做媒,夏大夫的妻子孫氏尚不知她女兒已做出叫她跳腳的事來,居然想仗著姒鯉有所求,要壓她一頭,故意擺架子。
姒鯉未出閣時,是家家女兒隔壁鄰居家孩子的地位,時常被家中父母拎出來作比較。比來比去,縱不成仇,也有積怨。待她從周國落荒而逃,不曉得當初多少貴女拍手稱好,覺得她不過如此。但落難的夫人也是夫人,又是新越王的親姐,不說在禹城作威作福,日子總比一般人好過。尋常婦人若是被丈夫、小妾暗害出逃,少不得哭哭啼啼,悲悲切切,這位不哭不鬧,靜待時機。去年姜讓先是娶了越公主,又回周國,做他的太子,讓那些從前貴女現在的貴婦人們再度心理不平衡起來。
這不,周國曇城來人,談的是接姒鯉、姜晏和姜讓妻子一起回國的事。等回了周國,周王嗝屁,囂張的女人怕是又要抖起來了。
於是乎,出於某種現在不放刁以後沒機會的理由,孫氏擺起架子。
一挑姜晏身體虛弱,前陣子差點翹了,怕不是要我女兒給你們沖喜。
姒鯉:敲你媽。要不是你女兒我兒子會差點沒了嘛。爹蠢蠢一個——姜晏,媽蠢蠢一窩——夏大夫全家,夏家女進門怕是還要連累自己家。
二挑姒鯉這個婆婆太厲害,怕女兒嫁過去吃苦。她要回去和夏大夫商量商量,權衡一二,她女兒也有好幾家來求。
姒鯉:人家好女百家求,你家女兒我壓根看不上好吧。
在孫氏那受了氣,回來先把兒子叫到跟前一通罵。罵完兒子罵賤人,怪小賤人勾引她兒子。
姜晏……姜晏只好受著。用人身軀,代人受過,這鍋,他是甩不脫了。姒鯉罵得難聽,他偶爾替素未謀面的夏家女郎辯解一二,千錯萬錯是自己的錯。
不過他也覺得奇怪,孫氏這般拿喬,實非明智之舉。夏大夫本就屬意原身,夏家總是要把女兒嫁到他們家的,得罪了婆婆,進門后哪裡撈得著好。貴族禮儀不可少,到時候婆婆調//教兒媳,夏八娘哭都沒處哭去。要是回了曇城,孤身一人,更是無法。異國他鄉弄死一個人,那可是太容易了。
兩國關係會因為一個大夫女兒交惡?
姒鯉也不會落人話柄,屆時表面文章做足,找一個能上檯面的理由。說不得夏大夫一家還得稱讚她呢。
既然孫氏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姒鯉不給她臉。只一天功夫,夏八娘未婚先孕的事便傳了出去。不知夏八娘是怎麼想的,據姜晏猜測,是怕她娘孫氏罵她。這麼重要的事情愣是沒跟孫氏通氣,私下聯繫姒彌,唐突是唐突,一來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二來吃准了姜晏不打算賴賬。她娘腦子一抽,削姒鯉面子,姒鯉偏不遂她願,弄得禹城貴族人盡皆知。
有些事寧叫人知,莫教人見,其實對這事大家心裡暗暗有些猜測,不想一下子搞那麼大,鬧大了姜晏面上也不好看。只不過他一個小透明,不及夏八娘禹城名媛風頭強勁,社會在這方面對男人的要求總低於對女人。
況且姒鯉也叫人放出風聲,先前姜晏這邊勞動醫工、巫覡全是拜你女兒所賜,這不,人被打得快要死了,靠招魂才救回來。自家兒子干出不知羞恥的事情,她可是罰過了,那你呢。
姜晏由此獲得輿論的同情。
孫氏,孫氏臊得好幾日沒有出門,只能在家罵女兒。女兒有孕,頭胎,尚不足三月,得養,不能打只能罵,罵還不能罵重了,免得孩子沒了姒鯉又有話說。
沒錯,消息是姒鯉讓傳的,但同時她又使人傳話給孫氏,好生照顧她未來兒媳,別為了面子暗自處死女兒,害了她未來孫子。女兒暫時是你們家的,孫子是她家的,即便擔心孩子繼承爹媽的蠢氣,姒鯉不大想要。
要是孫氏能說一句把女兒另配他人,姒鯉就能給夏八娘添妝。
不過這等「好事」,她也只能想一想,孫氏恨不得趕緊走完議親流程,速度把女兒打包送到她家。
這會兒姒鯉不著急,見到孫氏笑眯眯。你要挑,慢慢挑,你覺得你女兒大著肚子嫁人好看就行。
她是無所謂,可她兒子姜晏有所謂。
姜晏對夏八娘沒有感情,但是物傷其類,哪怕現在他變異了,作為曾經的同類,沒法接受便宜老娘欺負人家小姑娘懷孕。這種行為,跟生前嫌彩禮貴,讓兒子先把小姑娘肚子睡大再談結婚的壞女人有什麼區別!
姜晏炸了,要找姒鯉論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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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阿嚏,喵喵,有人說我壞話。感謝在2020-08-0122:32:45~2020-08-0322:12: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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