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原身把人肚子搞大這種事情,在姜晏這是個大雷,天雷滾滾。挨罵不算,更收穫全家無數異樣眼神。
尼瑪,原身搞什麼,你有孩子了要做爸爸了曉得嘛,居然不願意活說死就死,簡直有毛病,坑爹啊。
他替原身活,還得替原身結婚奶孩子,一輩子就那麼被套牢了啊。原本他還想做幾年快樂的單身漢呢。這下好了。如果夏家女生個龍鳳胎,他可就成了所謂的人生贏家,兒女全雙。人家奮鬥幾十年才有的,老天爺給他一次配了全套。
震驚過後,姜晏很快就想通了。以他現在身體的狀況,光娶妻,小孩不知幾時會有——要他跟娶進門的女人親近,大概一靠葯二靠酒,說不得還不頂用。如今有個正經出品的孩子,原身也算是有后。他呢,幫著帶帶孩子,不讓孩子變得太蠢,一家子啃老啃哥,就足夠對得起原身,還了他讓身軀的人情。
至於身份危機問題,最近他明裡暗裡各種試探,又是神仙又是發明又是胡攪蠻纏,明顯和低調的原身大有不同。大家只當他死過一次,為人處世有所改變,憑誰都想不到自己換了個芯子。只有那衛澈露出一些些的懷疑,可是連巫覡都如常待他,他又有何懼哉。
如果他是巫覡,發現招魂出現問題,在別人發現不了的前提下,怎都不會自揭其短。說了,可是要擔責任的,早幹嘛去了。但凡能糊弄過去的事情,沒人會願意背鍋。
若是有人找事,也有大把說辭可以解釋。關鍵是靈魂沒法證偽。嬰兒掉包可以滴血認親,換了芯子能怎麼驗,找巫覡做法嗎?老實說,縱然姜晏借屍還魂是玄學產物,但對於人可以通靈之說,仍持懷疑態度。
既然老天爺給了現成的全套,他坦然受之也就是了,娶妻生子橫豎不用他操心。前生的年代,男人尚且可以當甩手掌柜,何況是古代。
婚姻是為了兩家做大,不是為了兩個人相愛到老。要是夏家女好相處,就好好相處,不好相處就少相處,又不用大寶天天見。娶進門,能相處的時間也極為有限,婚禮最多拖一兩個月,再久,顯懷,女方面上不好看。之後夏家女得養胎、生產、坐月子,一來一去起碼一年多。家裡、夏家,都有會侍女服侍,完全用不到他。最多良心不安,那也無所謂,他又不會花天胡地,給足夏家女面子就是。
至於其他,不好意思,各人自有命數,他做好能做到的已是仁至義盡,其他可管不了許多。
前前後後想明白想透徹,姜晏便將此事丟開,該吃吃該喝喝,全部聽從安排就是。
一開始好好的,後來聽說些風言風語,著實有點不開心。阿谷來傳這話,是為他抱不平,夏家憑什麼裝腔作勢呀,是看不上他們公子嘛。哪怕弄得名聲不大好看,她也要說一句,娘子幹得漂亮。反正他家公子無所謂,丟面子大的是夏家。
可姜晏不是這麼想的。再怎麼說夏家女是女孩子,才十幾歲,弄得滿城風雨,到處嚼舌根,實在沒有必要。他尚沒有形成姒鯉是自己親媽、自己跟姒鯉是一撥的意識。從他的角度看,就跟微博上看個社會新聞,朋友圈裡看個帖子一樣啊。
未婚先孕肯定怪男方咯。
婆婆仗著女方懷孕不愁不嫁人肯定是婆婆不對咯。
什麼,你說女方父母刁難?不知道女兒有孕,肯定得選擇一家更好的呀。
於是姜晏就去找他媽姒鯉論論理。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到姒鯉院里,衛澈正與姒鯉商議事,衛椒等在外頭。饒是心裡不快,姜晏一見她那兩道大粗眉毛就想笑。誰知衛椒一見他,勉勉強強行了個禮,之後鼻孔朝天,看他不起。
看不起就看不見,姜晏不與她計較,命人通傳后入內。
一進去,便與衛澈打了個照面,衛澈道:「恭喜公子,好事在即。」她臉上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姜晏很習慣地去看她的眼睛。
大眼睛里有個小鮮肉,賣相很好,但面色陰沉。大眼睛的主人似笑非笑,像是要看好戲。
我靠!姜晏一個激靈。醒了。
這不是別人家的故事啊,義憤填膺就義憤填膺了,這是自己家的,裡頭一個大boss,米飯班主。
他一個啃老吃老娘飯的,誰給的勇氣跟老娘叫板。為的還是老娘極為嫌棄的將來的老婆,這不是給本就糟糕的婆媳關係雪上加霜嘛。往後人進門,一家子住一起,要是搞不好關係日子別過啦。
最倒霉的還是自己,到時候三夾板一做,裡外不是人。誰會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會做三夾板呢。
特么的,姜晏,你欠老子人情欠大了。
最糟的是,姜晏就是自己呀,討債也沒處去討。
為了成親的事,姒鯉一定心裡頭不痛快,自己這麼過去,豈不是撞在槍口上。
想到這裡,姜晏已是想拔腿走人。
「公子,娘子在等你。」衛澈瞧出他的退意,故意提醒他,跑不了的,別想跑。
真要跑借個尿遁還是能跑的,可捫心自問,若是原身在此,跑還是跑不跑。以原身奮力求娶的樣子,不可能聽說這些后無動於衷。
哪怕是過場也要走一走,這理,非論不可。
「公子,這邊來。」衛澈看熱鬧不嫌事大,居然親自領姜晏到姒鯉跟前。
姒鯉見她去而復返,微覺詫異,正待詢問,只見她那不肖幼子鄭重給她行一大禮。
「勞阿娘操心,兒深感不安。」
五體投地。
姒鯉:……
衛澈:……
聽到姜晏來了,面色不虞,姒鯉猜到他要說什麼,按照她的預計,姜晏早該來為夏家女打抱不平了。
可一來先撲地行大禮是個什麼意思。
衛澈是見著姜晏氣勢洶洶進來的,間中遇到她阻了一阻,這位公子不知怎的轉了念頭想要逃跑,讓她給攔住給送進來。坦白說,她沒按好心,家裡倆護衛為此人大眼瞪小眼,純粹是遷怒,她想看公子發蠢。誰想到此人轉頭又是這般做派。饒是衛澈多智,也猜不到他瞬息萬變的想法。
姒鯉一愣過後,道:「你這是什麼樣子,快起來。」命春娘將姜晏扶起。
只聽姜晏又道:「這些日子,阿娘受委屈了。」語氣非常誠懇。
衛澈朝他看去,看不出一絲作偽,方才有多氣,眼下就有多真誠,不禁心中暗罵:奸詐。
其實並不是姜晏耍奸,而是就在剛才,他才真正想通:若是姒鯉存心要跟夏家女過不去,壓根不需要找王后說媒,只需把夏家女寫給姒彌的信帛交給孫氏。夏家肯定先雞飛狗跳。孫氏想在姒鯉跟前裝逼,姒鯉斷然受不了氣,這才搞出這麼一出,殃及池魚。
一家主母如此不識大體,難怪姒鯉不想跟他們家結親,是原身難為她了。
姜晏自己沒有察覺,前生在社會重男輕女的隱性壓迫下,她多少有點重女輕男,偏心弱小。夏家女之於姒鯉是弱小,姒鯉之於原身是女性。男人搞事,女人擦屁股,這會兒他又對姒鯉感到萬分抱歉。
姒鯉與衛澈都是人精,假的聽不成真的,真的就是真的。就是因為覺得真,反而有些吃不準,因為和她們的預計不符啊。
有外人在場,姒鯉不好說,只得先問衛澈有什麼事。
衛澈總不好說自己沒事就是看熱鬧吧,她也不多說,只道無事,改天再說,先行退下。
待人走了,姒鯉將姜晏從頭看到腳,從腳看到頭,沒看出陰謀詭計,倒看出一分滿意來,方道:「你若是真能體會做娘的苦心,我受點委屈算什麼。」之後叭叭叭,痛訴她的艱難過去。說著說著,便說道如何千難萬苦把兄弟兩個一起帶出來的。
當時她想兵分兩路,自己帶姜讓往越國,托心腹將姜晏送至楚國,楚國是大國,會覺得留個公子有用。姜晏哭喊著不要跟母親與兄長分開。姒鯉道說,若是分開了,他日姜晏有可能成為周王,若是在一起,怕是沒這個可能。姜晏說自己不要做周王,死活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姜晏聽了,心說:您老可夠偏心的,一般都把年紀大的送別國,自己帶小兒子。您老反著來。姜讓可真是你心頭好。
對此,姒鯉也有說辭。承認自己偏心不假,也承認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心想著殺回曇城,奪回應有之位,報當日落荒而逃之仇。姜讓比姜晏大幾歲,重任自然在他肩上。
又說姜晏與夏家女之事,錯在她沒有教導好姜晏,忽視他已經長大的事實。
姜晏兩世為人,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聽做母親的承認自己有錯,哪怕承認錯誤的氣勢跟宣告主權似的,但還是承認了。一剎那,說不出的驚訝與感動。
喉嚨一上一下,只叫得出阿娘二字。
「行了,從小你什麼都比別人慢一拍,要成親的人了,聲音還是這樣,也無怪我總把你當作稚子。」拍拍兒子的肩膀,姒鯉冷不防道,「進門前怒氣沖沖,不是來興師問罪,為夏家女不平的?」
姜晏面上一紅,也不否認,不好意思地說,「確有不平之意,是我有錯在先,這世道總是對女子苛刻一些。」
「還以為你會說對夏家女痴心一片,呵呵。」姒鯉擺擺手,不令他再說。
在越王和王后的說和下,兩家定下成親的日子,宮中負責孕婦的醫工也去看過,確證夏家女有妊,既然有妊,只得抓緊時間操辦一下,等占卜后才能決定是下月還是下下月。除非夏家願意先生娃後補辦婚禮,姒鯉是沒意見。
與衛澈商議的也是此事,最好夏大夫能敲敲邊鼓,好儘快確定回曇城的日子。早,夏家女胎象穩定可隨隊一起回國,晚了,等她生完孩子要做月子,做了月子小孩剛出生不可亂跑,還不曉得幾時才能去曇城和姜晏會面。姒鯉不介意母子一年半載都在禹城,不曉得夏家介意不介意。
「婚事已定,成親了可就是大人了。讓阿谷與你挑些適合的禮物,尋一日去見一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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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晏:⊙﹏⊙∥差一點點得罪boss,從今往後我就要過上三夾板的生活了嗎……
姜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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