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他的坦蕩
那天之後。
郁晨曦的感/情/事似乎變成了郁家的禁忌話題,誰也不敢隨意提起,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郁晨曦怎樣都不可能退讓,而郁文彬和方蕙兩人更是不可能說變就變。
他們雖然願意試著去理解,但數十年以來深埋在心的觀念還是讓他們難以接受。
年關將至。
杭晝跟卓明樹迎來了一個接單高峰期,忙活了好一陣子后,耿黎又不知道從哪裡得知兩人打算創業的事情,愣是從自家公司拉了幾張不錯的中型單子,抓著兩個人一起干。
於是,資金成功攢積了起來。
從一開始的小雨滴,陡然有了流水。
忙歸忙,但至少有所回報。
卓明樹原本微乎其微的信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壯大起來。
終於在春節前一個禮拜,總算是把所有接下來的責任都給完成。
三人決定趁這個機會,給自己放幾天假。
多日未見堆積而成的思念,在這一剎那,終於有了宣洩的機會。
放假的第一天。
杭晝原想直接把郁晨曦約出來,誰知在準備發消息的時候,猝然改變了主意。
他打算給對方一個驚喜,就像郁晨曦總喜歡給予他出乎意料的愉悅一樣。
收起手機,直接出門。
從N大到郁家確實有不少公交車可以搭乘,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想到車上擁擠的情況,就能隱隱約約聞到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又悶住的異樣氣味。
人都走到了公交車站,杭晝卻突然有了排斥的反應,隱隱反胃。
思來想去,最後還是選擇徒步。
總不好在中途就身體不適,打壞了計劃。
他想見郁晨曦。
很想,很想。
所以不允許有任何差錯。
抵達目的地時,這才發消息給郁晨曦。
彼時,郁晨曦正在房間里畫畫,忽然手機震動了下,疑惑地拿起來,一眼就看見上面顯示的【我在你家樓下】。他眸子一亮,連忙把散開在地上的用具給收拾乾淨。
套好保暖的大衣后,就出了房門。
走到樓梯拐角處,望見在樓下看電視的兩個人,突然猶豫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逃過兩人的法眼,卻也不想就這樣退卻,目光在手機和兩人之間來回數次,眼楮倏地染上了堅定之色。
郁晨曦做了個決定——
他坦蕩蕩地走下樓。
隨後淡定地落下一句:「爸、媽,我出去一下。」
坐在沙發上的兩人聞聲,視線頓時朝他射了過來。
現下尚處在冬天之中,雖然雪的蹤影早已消失,可氣溫仍舊極低,實在不適合身子弱的人出去。方蕙不太贊成地擰起眉,「小曦啊,你要去哪兒?外面很冷,你別出去受寒。」
郁晨曦並不意外。
這個寒假以來,他就沒有出門過。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有理由,郁文彬兩人更是不可能同意。
但此刻非彼先前。
他只是坐在玄關處穿鞋,頭也不抬,理所當然地回道:「我要去約會。」
郁文彬和方蕙聞言,怔忡了會兒。
還來不及說出勸阻的話語,自家兒子的身影已經隨著關門聲消失在玄關。
-
杭晝發完消息后,就斜倚在圍牆上,目光直盯著手機瞧,等待著那一頭的回復。可如今已經過了五分鐘左右,那頭卻遲遲未回應,疑惑在心中一閃而過。
卻在這時,身旁傳來了腳步聲。
循聲看去,朝思暮想的人正朝著自己走來,臉上掛著自己熟悉且依戀的笑靨。
那樣溫柔。
如冬日暖陽,叫人心暖烘烘的。
杭晝直起身子,直接朝著人走了過去。
碰到的第一秒,就黏黏糊糊地抱在一塊。
郁晨曦不舍地蹭了蹭,「你今天沒工作?」
「嗯。」杭晝應了聲,輕笑地揉了揉他的頭,「你呢?假期過得好不好?」
郁晨曦委屈巴巴地回了兩個字:「不好。」
「為什麼?」
「沒有你在身邊。」
杭晝啞然失笑,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蛋。
「你看,我這不是來了么。」
-
兩人倒也沒有什麼特別規劃,就只是單純想要見到對方而已。
在附近胡亂晃悠了幾圈。
之後索性去附近的公園散步。
這個季節的公園顯得蕭瑟清冷,枯枝交加,人煙稀少,就連春夏之際盡情歌頌的鳥兒都不知所蹤。寒風呼呼吹過,拂紅了兩人的臉頰,明明感受到的是涼意,可臉的溫度卻感覺很高。
杭晝偏頭看著郁晨曦,想了一下,還是幫他把圍巾拉高,遮住一半臉。
「杭晝。」郁晨曦突然喚道。
「嗯。」
「……對不起。」
杭晝腳步停了下來,「怎麼了?」
也不知是因為埋在圍巾里的緣故,還是心情的關係,郁晨曦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我爸媽知道我們兩個的事了。」
杭晝頓了頓,似乎對接下來的話有了預感。
果不其然。
下一秒。
郁晨曦有些低落地說道:「他們不大能接受。」
這個答案,一直都在意料之中,好像也不是那麼難接受。
可不免還是有些失望。
杭晝滾了滾喉嚨,眼帘也垂了下來,讓人看不清眸中的情緒。
他想說「郁晨曦,你若是想放棄,也沒關係」。
他能理解。
因為羽翼未豐,有所膽怯,這是人之常情。
想是這麼想,這短短一句話卻是怎樣也無法從喉嚨擠出來。
場面凝固了好半天。
杭晝咬著牙,嘴裡依稀能嘗到一絲鐵鏽味,可能是心已經在淌血,但有的話,他還是得說出來。
才剛說出一個「郁」字,手就被人給扣住。
他愣了愣,有些驚訝,「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郁晨曦抬頭莞爾,「我知道,在公園裡,可能會被人看到。」
杭晝抿了抿唇,試圖掙開手。
沒成想,郁晨曦越扣越緊,唇角的弧度越發明顯,「我想好了,杭晝。」
「想好什麼了?」杭晝有些艱難地問道。
郁晨曦又湊近他一點,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我想好了,以後我們就當普通的情侶,該牽手就牽手,該接吻就接吻。我們本來就是正大光明在一起,沒必要遮遮掩掩。」
聞言,杭晝暗自鬆了口氣,但還是表示一句:「晨曦,我不在意其他人對我的看法,但我不想讓你聽到那些鄙夷的聲音,不想你因為跟我在一起,反而更常感到難過。」
他願意為了郁晨曦的喜悅,做出犧牲。
郁晨曦態度極為認真,「杭晝,我也跟你一樣,是個男的,同樣有那個能耐去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所以我也想保護你。」
「我希望你也能對我有所依賴。」
——知道嗎?
我從來都不想躲在你的身後,被你保護。
我其實想與你並肩而行。
杭晝凝視著他,神情一動,也跟著彎起唇,「好。」
「以後……我就依賴你了,我的「晨曦」。」
他的晨曦——
不只是愛人,更是他能夠倚仗的希望。
-
寒假結束后,兩人又回歸先前的生活。
白天,一個去實習,一個去上課。
晚上,兩人便會一前一後回到那簡陋卻不失溫馨的租屋。
就這樣,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間,六月到來。
杭晝畢業的那一天。
郁晨曦人生頭一回讓室友幫自己打掩護,偷偷地溜去參加杭晝的畢業典禮,不光是他想見證杭晝光榮上台的一刻,更是為了進一步實現「家人」的身份。
如他所想。
杭晝確實是畢業生代表之一。
其他代表學生都是面帶自信的笑容,充滿活力與憧憬,聲情並茂地朗誦著畢業詞;而杭晝卻是……
面無表情,連一絲感情都沒有,聲音冷淡地念了過去,彷彿體會不出那種準備迎接新人生的興/奮。
雖說嗓音低沉悅耳,可卓明樹幾個人在台下還是覺得無法直視,「啪」地一聲,捂住自己的臉。
反倒是郁晨曦,像是有了濾鏡似地,依然覺得動聽。
杭晝跟卓明樹幾個人走出大禮堂,立馬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他有些驚訝,按理而言,這個時間點,郁晨曦應該還在上課,可那聲音又重複出現了好幾次。
循聲看去,果真在不遠處發現了人影。
丟下身旁的幾個人,他快步朝著人走了過去。
這是老三等人第一次見到郁晨曦。
這時看到他們晝哥這態度,怎樣也能猜出一二。
「這是……咱們嫂子?」
唯一知情的卓明樹誠實地「嗯」了一聲。
「好吧。」
卓明樹:「???」這語氣聽上去怎麼怪怪的?
老三嘆了口氣,墨跡了會兒,才又說道:「我終於知道晝哥是怎麼被掰彎的。」
「……你他媽有屁快放。」
「你看看人家的顏值,妥妥的一帥哥,何況你之前都說了是交流生,那絕對也是學霸。」但凡有一點彎的跡象,都會覺得這樣的人有吸引力,就像他們對人家才女不也是感興趣。
卓明樹:「……」
他好像聽懂了。
可他一個直男無法反駁是怎麼回事?
杭晝走到郁晨曦面前,「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上台說畢業詞啊。」郁晨曦笑笑,「恭喜你畢業了。」
杭晝心軟了軟,應了一聲,柔聲道:「以後我會努力賺錢,跟你一起組建我們的家。」
郁晨曦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許是兩人太過耀眼,身旁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那幾個人本就跟杭晝感情不咋地,又想起當初帖子的事,結果嘴巴就開始不幹凈。
「你他媽原來真是基佬啊,杭晝。」
杭晝連個眼神都不給,當作耳邊風。
那人見他這樣,更是陰陽怪氣,「你別靠近咱們,咱們是直的,不會對你感興趣。」
這話著實不好聽,有種排擠的意味。
郁晨曦下意識蹙起眉頭,想要說話,卻生生被杭晝給拉住了。
杭晝涼涼地瞥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回了句:「你們配嗎?看不起人之前,也不先照照鏡子。」
「……」
「沒人要的單身狗。」
「……」
也是。
跟正主比起來,他們顏值真的不高,還想著被各項都高標準的杭晝看上?
似乎是真的不自量力。
而且他們確實大學四年,一直追不到妹子,當舔狗都沒人要的那種。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察覺這裡的動靜,紛紛嘲笑了起來,他們沒有臉皮繼續待在這兒。
隨後灰溜溜地跑了。
郁晨曦忍俊不禁。
杭晝直接牽起他的手,帶著人走出這個埋藏著兩人相遇、相識,最後相愛的回憶的校園,邁向人生的下一個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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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想寫「我的小太陽」,但想了想,有點奇怪。
感覺太沒新意了((bushi。
今天比較晚更新,因為算是一個過度章吧,需要思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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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兒:我有人要,你們呢?
憨批們:沒人要,嗚嗚嗚,我們沒人要。
我不一樣,我不是沒人要的單身狗,我只是不想給我的零食們戴綠帽而已(認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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