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約會
「我不記得左副將叫什麼,」荀鵲聽得往事不清不楚,黛眉又皺起來,「去把寧護快些弄回京,安排左山賢見我。」
聊若見她難受,起身來給她捏了捏頭:「小姐真相信靈歡說的嗎?」她問了,明祈也抬頭看向荀鵲的反應。
荀鵲睜了眼,揮手叫聊若停下了:「我沒辦法接受我連自己父兄怎麼死的也弄不明白。」她目光聚焦一線沒再動:「給我查清楚。」
「是。」
衛與偕反常地沒下宮禁就回府休沐,還把懷肅也帶走了,偌大個司禮監交給了黎應,一時眾人議論紛紛,有的說宮外出了什麼大事,有的說黎應作為衛與偕的第二親信到了出頭的時候。
只有懷肅看著衛與偕里裡外外地板著臉換衣裳,還要逼著他說出每套不同的意義,他都想回宮管著司禮監那些雜事去。
「你發的什麼呆。」衛與偕的口吻卻還是冷冷的,「府里不是玄色就是靛色,你跟我這麼久了竟不知道去添些別樣的。」
懷肅抿著唇努力憋笑,拱手對著擋著衛掌印的屏風:「大人不若穿那件月白色古香緞,想來郡主特意叫聊若去取古香緞,是會喜歡的。」
衛與偕靜了半刻,再出來時已經換好了,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還算有些腦子。」
河間王府一下午黑煙滾滾的,空氣中隱隱焦糊味久久不散,在荀鵲第四回燒糊了鍋底,終月山跟來的廚娘都忍不住把自家小姐趕出去了。
荀鵲特意換的新制的雲錦都給熏黑了,聊若又好氣又好笑,只好拉著小姐換衣裳去,荀鵲卻好像被傷了自信心似的:「從前營里架口鍋燒鍋野菜湯不挺簡單的嗎,怎麼這宅子里做個飯這麼難。」
聊若手上沒停,還叫了下面人來給荀鵲擦擦臉:「要我說去酒樓訂桌席面就成了,小姐何苦親自下廚。」
荀鵲不吱聲,好像還在盤算剛才是糖放早了,又或是水燒乾了?
「小姐,」聊若感覺自己苦口婆心的,給荀鵲繫上了腰封,「你聞聞王府里這糊味兒,衛掌印可不是身上沒功夫的,這一進來要還不知道你幹了什麼,我都瞧不上他。」
於是衛與偕偷偷撩開車帘子往外看的第七次,看著河間王府門口站了個戴帷帽的姑娘,看見她穿的是花色近似的古香緞,頓時拍了拍駕車的懷肅:「上回你說精巧那把短匕,回府賞給你了。」
懷肅實在莫名其妙,看見了王府門口的人過來了,還是先轉頭低聲說了句:「這附近好像有些火藥味。」
衛與偕從善如流地下了車,準備扶一手荀鵲,頭也沒轉,輕輕說了句:「那是飯菜焦糊味。」
荀鵲也沒客氣什麼,就著衛與偕的手先鑽進了馬車,聊若象徵性地給兩個男人欠了欠身,坐上了馬車前室。
衛與偕進來時不知從哪變出來一串糖葫蘆,荀鵲看得眼前發亮,伸手就接了過去:「我也沒給你帶什麼,這今天晚上銀子都我來付。」
衛與偕看著她轉了轉糖葫蘆,彷彿做好了決定,先咬了一口最上面的糖衣,「不是說在王府里用膳,怎麼又想著出來了?」
荀鵲轉了轉眼珠子,笑呵呵地看著掌印大人:「其實,我本就是想拉你陪我吃吃夜市,聽說京中夜市很是熱鬧的,你去過沒有?」
她好像說話和吃糖葫蘆來不及似的,衛與偕嗅著那焦糊味隨馬車駛走愈發淡了,猜了些什麼卻也沒敢確定自己會有那麼大面子,只看著她吃糖葫蘆,這般嬌憨可愛。
沒走一會,荀鵲糖葫蘆才吃了一半就到城南夜市了,下車前戴好了帷帽,由著衛與偕扶著她拿糖葫蘆的手臂下了車。
她另一隻手掀開半面帷帽看了看人擠人的夜市,一時也不知道從哪開始,但先湊到掌印大人邊上說了句:「可別叫司禮監來清場噢。」
衛與偕感受到與她的衣物摩挲,本也清秀俊朗的面龐染了些微微的紅,笑得都快露出牙齒,轉頭柔柔說了句好。
荀鵲一手掀了帷帽,轉頭丟給不贊同的聊若,拉著衛與偕的袖子就給拉進人堆里了,衛與偕寵溺地由著她,一會要吃糖丸子,一會陪喝些羊湯,走了沒一會便在人家雜耍攤子前停下了。
懷肅是跟不上,沒防備地給聊若架上了街兩側的屋頂上去,他錯愕地看向身邊的姑娘,哪知姑娘甩開了剛架著他的手:「怎麼一點也不如衛掌印機靈。」
懷肅驚她絲毫不遮掩她會武的事實,嫌棄地已經走在了他前面,他往下看了看人群中郡主和大人好像又在吃個什麼糕,多走了兩步跟上聊若,好看得更清楚些。
荀鵲是感受不到聊若怎麼了的,衛與偕早在懷肅不防聊若被架上房頂就注意到了,他勾了嘴角,低低笑了聲,惹得荀鵲拿了手裡簪子轉了身:「是不是也覺得好看!」
衛與偕定睛看了,是一支做工不怎麼精細的掐絲琺琅簪子,做的錦鯉樣式,墜珠也靈動:「老闆娘,這支我們要了。」
荀鵲見他甩的二兩銀子都要罵他敗家,那婦人笑得合不攏嘴,開口就是連連祝二人百年好合,衛與偕無措看向身邊的郡主,卻見荀鵲微微笑著還點了點頭。
她看了看攤子,又挑出一支刻蓮琺琅長簪,轉向了衛與偕:「這支給你的,敗家小公子。」
衛與偕還要給錢,那婦人忙攔住了:「夠了夠了,公子方才就給夠了。」
荀鵲沖他笑了笑,好像在看沒見識的孩子,衛與偕笑的憨憨的,先伸手繞到腦後,把頭上那支翡翠簪給換下了,隨手丟在了攤上,趕緊跟上走了兩步的郡主。
懷肅在房頂上盯著呢,實在無奈嘆了口氣,飛身而下到了握著翡翠簪目瞪口呆的婦人眼前,又趕緊取走了,拱了拱手:「公子胡鬧,此簪乃陛下御賜,實在不好給大娘。」說完又回房頂上跟著聊若了。
那擺攤的婦人半天連吆喝聲也沒發出來。
荀鵲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了,衛與偕由著自己沒站住,靠在了她身後,無辜地問了:「怎麼了?」
荀鵲沒在意,邊伸手指著前面,邊轉頭興奮地看向他:「我們去游金水河!」
衛與偕歪頭看了看她指的橋邊停著的幾艘小畫舫,也沒反對瞥了眼房頂上的懷肅叫他去辦:「城南金水河儘是些樂戶,你想去哪看看?」
荀鵲笑得好像在打什麼壞主意:「就去那看看。」
衛與偕無奈搖了搖頭,只覺得自己是被迷瘋了,陪著她去逛青樓,就是自己的嘴角也沒下來過。
兩人剛登上畫舫,聊若和懷肅好像習以為常地拉帘子,擺吃食,荀鵲眼尖,忽然就遠遠瞧見駛來的畫舫上,那男子長得真像廣舒。
荀鵲呆立一瞬,想也沒想拉著本一起在外吹風的衛與偕進去,衛與偕沒防著她,被她一下拉的失了重心,一下子兩人倒在了甲板上。
衛與偕先蹙了眉要起來,邊問有什麼不妥,他回頭先看見了畫舫上確實是昭關王和昌黎王,身邊的幾位小姐中間就有寧安樂,再回頭荀鵲已經匆匆溜進了內室。
衛與偕一下子就焦躁起來,沒顧昭關王看沒看見這邊,嘴角垮了幾分進來內室,荀鵲看著他有些不自然的模樣,乾笑一聲:「這金水河來的公子小姐真多啊哈哈。」
衛與偕擺手叫懷肅上甲板看著四周去,聊若看了眼自家小姐跟著懷肅就走了,荀鵲感覺有些尷尬,抄起桌上的青瓷酒杯先喝了個乾淨。
衛與偕徑直在她身邊坐下了,幾乎挨著身子,荀鵲沒來由的心虛,偷偷瞄了眼身邊人,唯唯諾諾地開口:「昭關王是我師兄,平日里尊著師祖管著我呢。」
衛與偕也喝了杯中酒,另一隻手握住了荀鵲在腿上攥了拳頭的素手,荀鵲感受得到他掌心暖融融的溫度。
春近穀雨,外面不像剛從河間王府出來那般乾爽,迷濛中飄起了小雨,畫舫內衛與偕不斷湊近,荀鵲倒沒嚇得連連後退,只接著說:「我是怕他看我亂跑喝酒,不是怕他看見你……」
衛與偕盯著她那張不斷張翕的小嘴巴,就感覺腦中轟一下有什麼斷了似的,猛然湊了上去,她的唇真是軟軟的,舌間有清冽的鶴年貢酒香氣,勾得他實在沒了理智。
荀鵲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卻好像沒反應過來一樣沒有動作,眼神放了空,彷彿由著衛與偕予取予奪。
衛與偕睜眼了一瞬,兩人相對而視,細細密密地喘著氣,又像不滿意荀鵲不專心一樣,發力纏了上去,骨節分明的手扣著郡主的後頸,食髓知味。
不知過了多久停下的,荀鵲的手輕輕抵著衛與偕的胸膛,她身子發軟,衛與偕的手由後頸挪到了她腰上,她整個人就一下子進了他懷裡。
衛與偕下巴靠著她毛茸茸的頭蹭了又蹭,湊在她耳邊,聲音低沉又不清亮:「姐姐,我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