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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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歡像是得了什麼大恩賜一般,一臉滿足就說告退,荀鵲目送靈歡走了,自己也起身就要走,衛與偕一時想不出什麼理由留她,只好站在一邊扶著她的手肘。

「昭關王殿下說,後日北潼太子就要到了。」荀鵲自顧自開口,接了衛與偕遞來的又一個暖爐,「屆時荀鵲但憑掌印大人安排。」

衛與偕聽著昭關王也不作聲,心裡去問候問候他,面上很是得體地將荀鵲送上了換過的馬車,站在馬車外等著目送她走,荀鵲卻撩開了帘子,探出半個腦袋,仗著無人敢隨意張望掌印府,在衛與偕眼裡很是俏皮,「那孩子長的真好。」

衛與偕鮮有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只是過了半晌還杵在掌印府門口咧個嘴笑,懷肅在一邊看不下去,想悄悄地退下,他這一動,倒讓衛與偕清醒過來,懊惱留荀鵲用個點心也好,一下子垮了嘴角,轉身頭也不回地進去了。

荀鵲回河間王府,領著聊若和明祈徑直入了書房,一進便拆起頭飾,一根琉璃簪簡簡單單綰了個髮髻,聊若轉身從櫃里拿出一身黑衣,就站在一邊等著,「聊若去查查前太子養的外室,和她那個孩子,衛臨忠是否真是疏忽,還是有人相救。」聊若應聲,幫著荀鵲三兩下換了衣裳,隨即拍拍背身過去的明祈:「走。」

日近黃昏,燕帝瞥見黎應端來的月季糕,放下硃批:「你親自去鍾粹宮傳,就說朕今日早些去鍾粹宮用晚膳。」黎應回是,行禮退下,燕帝從腳邊抱起小黑貓,轉而進了昏昏暗暗的寢宮,撫了沒兩下,幽幽開口:「你倒來得勤。」

荀鵲正站在對面凝視著他擼貓的動作,上前兩步跪坐下來:「臣今日與掌印大人多說了幾句話。」

「我知道,」燕帝按著黑貓腦袋,語調沒什麼起伏,「他確是我的侄子,也是我的宦官。」

荀鵲一時無語,心想這老狐狸,燕帝見她這副模樣倒是笑了一聲:「又在心裡罵我什麼呢。」

「老狐狸。」荀鵲不慣著他的話頭,咯咯的笑笑也不跪了,往後一坐,「臣是不記得了,陛下早知道掌印大人是臣救的,故而掌印大人即使發現臣是終月,也絕不會除之而後快,當然臣耍耍心眼,叫他發現不了更是好的,陛下好算盤。」

燕帝笑而不語,任由荀鵲噼里啪啦的發泄,「如今臣仇也報了,陛下就沒想過,若是臣不願做這天子劍了呢。」

「前四年你妹妹護你,往後你護你妹妹又怎麼不行了。」燕帝攏了攏懷中的小黑貓,「當初你替你妹妹溜進燕王府求親,你著實叫我眼前一亮,我就沒想過你有一天會離開我這艘賊船。」

荀鵲呵呵的笑,她既感念,又佩服燕帝能蟄伏四年,不僅埋下她這棵暗樁,更是在她昏迷時就已經連上了衛與偕,她不後悔,只是遺憾妹妹深愛的這個男人,也許並不如她所想那般。

「北潼雖是說陪梁不從才要聯手西邊,可西邊動作不小,臣這消息送到了,事就請陛下讓掌印大人去做吧,可別到最後,陛下落個過河拆橋的名聲,還要怪臣能幹。」

燕帝點了個頭:「謹遵妻姐吩咐。」捧得荀鵲沒脾氣,罵罵咧咧就走了,燕帝目送她離開,久久未動,後放下小黑貓任它跑遠了。

兩日後,京中雪逐漸融了,一早靈歡就等在了河間王府正廳,等得聊若來催荀鵲起身,緊趕慢趕的梳妝,荀鵲蹙眉了一早上,待到出了閨房,又將眉頭放了下來,仍舊是一副大家閨秀模樣。

靈歡坐在正廳並不著急,悠悠品著河間王府的茶,見到荀鵲身影便起身迎上去:「郡主姐姐!」荀鵲得體地笑:「靈歡小姐怎的這樣早就來了,可用過早膳了?」

靈歡摸摸肚子,笑得十分無害:「未曾呢,郡主姐姐可否賞口飯吃呀?」荀鵲掩唇笑了,抬手示意聊若擺膳:「靈歡小姐當真有趣,來嘗嘗這個,王府廚子做的酒釀糰子,是否軟糯。」

靈歡嘗過,連連點頭:「郡主姐姐這裡,連早膳都這般好吃,靈歡以後定要常來,郡主姐姐可不要嫌靈歡聒噪。」

荀鵲面上應付著,心下倒是對這小姑娘戒備三分,想來她也不會就這樣乖乖嫁去北潼了,今日她央著衛與偕去的接風宴怕是要出差錯,可就別連累了掌印大人。

隨王府因著隨王的醉心醫術,滿是清新的草藥味,荀鵲領著靈歡到時,已算晚的,下人報河間郡主到時,眾人的注意力便一下子過來了,荀鵲倒是一點沒事,只她看著靈歡受這麼多人矚目也不局促,暗罵衛與偕這一家子一樣多的心眼。

「郡主姐姐,」靈歡似是感受到荀鵲目光,「這京中第一位有閨秀名聲的是禮部尚書家的大小姐,可後來,郡主姐姐的名聲更響亮,想來這些人都對郡主姐姐好奇罷了。」

荀鵲聽著她不算輕的聲音,心中無奈,這是帶了個祖宗來樹敵的,稍稍盤算,說的該是那辦事速度不錯的高尚書家女兒。

人群中最先出來的是昌黎王,帶頭給荀鵲行了個平輩禮,身後眾人隨即像模像樣地給她這個郡主行個禮,荀鵲當即給昌黎王回禮,掛上了柔和平易的微笑:「昌黎王兄客氣了,清川哪裡受得起這禮,這便先去給隨王妃殿下請安,王兄玩得盡興。」

昌黎王二十四的年紀還未娶妻,是前一日收了他那十四弟的書信,說請他看顧一二,昌黎王召幕僚商議半天,最終決定私下賣昭關王一個面子,燕帝暫時也無法因他照顧荀鵲,將他與昭關王聯繫上。

「郡主請。」昌黎王側身為荀鵲指了路,荀鵲欠身便領著靈歡過去了,在場眾人雖多年未見荀鵲,但那坎坷四年,昌黎王卻是同他們一起過的,本看荀鵲笑話的人,此刻也稍稍收了心思,可不會是全部。

待到荀鵲見過隨王妃再出來,她無心與世家公子小姐們斗詩,憑欄品茗,心下想著隨王府這處池塘景緻不錯,卻架不住有人上趕著找麻煩。

「郡主殿下可是身體不適?」荀鵲抬頭看見一穿著紫色雲錦的姑娘,感慨人家要美麗不要暖和,「是否是看不上我們這些詩作,想來我們這些小打小鬧遠比不上終月山的詩作,不若郡主叫我們這些人開開眼,如何?」

荀鵲微笑一直掛著,襯得那小姐咄咄逼人,靈歡搶先一步答了話:「高家姐姐這是什麼話,想來郡主是在心中賞析佳作呢,怎會瞧不上我們。」

原來這就是那辦事不錯的尚書家小姐,荀鵲沒品味什麼詩作,倒是回味了一番這位掌印大人義妹的話,緊接著便聽那高家小姐一點就燃:「素聞郡主小字清川,雋永高雅,郡主可否給我們大家解釋一番,想來這也算不上什麼為難之事吧。」

荀鵲被架出來,遠遠瞧見懷肅正過來,就知道衛與偕定是在哪見到了這番情景,忽然想著今日的閨秀風頭還沒出,不再端著便開口了:「小字沒什麼深意,父王盼我閑適一生,便給我取了,清川帶長薄,車馬去閑閑。」

那高紫音還要開口,身邊人看見了懷肅,忙拉住了她衣袖示意,眾人對司禮監中人向來沒有不敬的,懷肅垮著臉,冷冷地開口:「今日不巧,掌印大人受貴妃殿下之命,接河間郡主入宮作伴,這鑒詩,等下回吧。」

荀鵲起身面向高紫音行了辭禮,懷肅恭敬等在荀鵲身側,眾人眼中這河間郡主不卑不亢便隨那衛掌印親信走了,顯得高紫音方才無理取鬧一般,靈歡冷不丁地吐出一句:「紫音姐姐又何必這般自討沒趣?」說完也朝荀鵲那邊走了,氣得高紫音立在原地絞了帕子。

衛與偕閉著眼睛,端坐在馬車裡,荀鵲撩開車簾進來時,對上那一雙閃爍著期待的眼睛,看得她也染上開心。

靈歡奔著馬車去時,懷肅移了一步擋在車前:「大人給靈歡小姐安排了馬車,就在後頭。」靈歡悻悻縮回腳,臉上的娃娃笑看著有些勉強:「兄長費心。」

荀鵲接過了衛與偕遞來的暖爐,只他二人在馬車中,荀鵲盤了腿就坐在馬車鋪的厚毯上:「你倒老是將我當個孩子照顧,若我哥哥還在……」

衛與偕不置可否,眼睛也未從荀鵲身上離開:「我只遺憾如今沒了個完整身子,不然就是逆了陛下,也會娶你過門。」

荀鵲乍一聽愣住了,心中無奈笑笑:「你倒膽大。」

衛與偕挪了身子,與荀鵲坐得肩靠肩:「萬幸小將軍如從前一般熱烈似火,我還有機會好好照顧你。」

荀鵲不接話茬:「我本不知所救皇家子,為何非要讓我知道。」

「我想讓你知道我的一切,」衛與偕認真地看著荀鵲的眼睛,「郡主殿下放心,有我在,這陪梁你橫著走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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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禽相與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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