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李家秘辛
度天大陸由北玄中麒西凰東虎南龍五個板塊組成。南龍地勢蜿蜒狹長,連接中麒西凰東虎,為五境中疆域最小的一境。資源貧瘠導致人才匱乏,實力落後其他四境。由於地理位置及實力原因,南龍修士被其他四境修士看不起,稱之南蠻。南龍修士也較為排外。以羅家王家為首,聯合本土勢力組建起了修者聯盟以維護自身權益。李家雖並未加入,但憑藉其在南龍的超然地位,大部分勢力仍是以李家馬首是瞻。
南龍劃分為蒼嵐、麗照、歲洪、迷羅四域。四域其下分設各道,道內立有城池及家族宗門所創山、門、府、院、洞天、福地等等。李家作為唯一一支入主南龍的大帝世家,掌管南龍四域中資源最為豐富的蒼嵐,麗照兩域。但近百年來,以實力迅速崛起的羅家為首的一派勢力悄然將手伸向了李家的勢力範圍。
華隴道的天闕城位於蒼嵐域。整個天闕城作為李家生息之地,說是南龍第一城也毫不為過。
天闕城佔地媲美一道,高聳雄偉的城牆將之區隔為內中外三層。外圍李家租售給其他勢力以作交易之用。亭台樓閣商鋪店堂鱗次櫛比,每天都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慕名來此遊歷的修士更是絡繹不絕。中層為李家處理一切事宜及迎賓納客之處。其內名勝古迹洞天福地應有盡有,瑤台瓊室玉砌雕闌極盡富麗之姿。內層是李家族人平日修行休養之地。不同於外圍商會的錯落有致,中層殿堂的富麗堂皇,內層只有一座古樸大氣的園林。整座園林與周遭自然融為一體,除了一些必要建築外只提供住宿之用,並無玩樂之處。
此刻,園林中。
李子川手裡握著影衛呈上來的玉簡,神識查看之後不由一臉疑惑。
「能引發紫霄,至少得是大帝血脈才能做到。但那幾位一直以來都在我天闕城中,未曾出去過。此子所展現的血脈之力到底源自何處?難道是我李家之人?不,不可能。此子我之前從未見過。究竟是誰?」
「還有一位能挪移空間的高人。那幾位所帶的僕從對空間規則的理解明顯不足以挪移紫霄。難道當真是?」
「來人!」
一處暗影來到李子川近前,化作一位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人抱拳而立。
「執我玉佩,去卷宗將李家這二十年來誕下的所有子嗣密卷給我。」
「諾。」
片刻后,一聲出離憤怒的咆哮響徹整個園林。
「羅衡!你好大的膽!」
怒髮衝冠的李子川推門而出,徑直前往老祖住處。一路上,李子川陰沉著臉,對於下人的問候也不搭理,一改他往日溫潤如玉的形象。李子川來到老祖住處后,被老僕告知老祖並不在此,而是去了後山的家族祠堂。李子川出了園林,在去往後山的路上被其父親李啟寒攔住。
「川兒,你現在不能去!現在老祖正在祠堂,有什麼疑問等老祖回來以後再說。」
「父親,看你這樣,你知道這件事?」
李啟寒對此一言不發。但沉默往往就是最好的答案。
「看來就我一個人蒙在鼓裡。如此,我更得找老祖問個明白。」
李子川縱身一躍越過李啟寒,破空之下頃刻間來到祠堂外面。見祠堂外站著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此人乃是李子川祖父李濟。李子川來到祠堂門口,俯身一揖。
「子川見過祖父。煩請祖父通稟一聲,子川有要事求見老祖。」
「川兒,你可知你已犯下兩條族規。不得在園內喧嚷,後山不得使用修為。」
見李濟答非所問,李子川明白若是按規矩來,見老祖一面已是無望。
「孫兒明白。待孫兒討個說法后甘願受罰。」
李子川向著祠堂拱手作揖,口中朗聲道。
「李子川求見老祖。」
見到李子川這一舉動,李濟不由驚怒不已,正欲訓斥,但聽祠堂內傳來一聲。
「讓他進來。」
李濟對著祠堂恭敬一揖,眼神示意李子川進去。李子川來到祠堂,只見一個鬚髮半白面相普通的中年男人正手持三炷香對著供桌上的牌位一一彎腰行禮。饒是李子川有天大怒氣,在這沉悶肅穆的一幕下,還是恭恭敬敬稽首。片刻后,中年男人將香插在香爐之中。
「起來吧。」
「子川,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想問便問吧。但是過後,還是要以家族為重。」
老祖發話,李子川站起身來。
「老祖,我想知道秦玉一家滅門家族為何要袖手旁觀。」
「唉。」
中年男子輕嘆一口氣。
「這一切還要從我們李家背負的天泣神魂說起。當年先祖為救天下蒼生挺身而出與刑天捉對廝殺。此戰極為壯烈。雙方輾轉南龍,鏖戰六日,所過之處移山倒海。到了第七天,雙方來到常羊山決戰。此一戰更是將整個迷羅域打成了一片焦土。大戰過後,雙方都可謂油盡燈枯。先祖拼盡最後一絲力量將刑天斬殺在常羊山,隨後身隕。但悲劇就發生在此。
刑天一生屠戮生靈無數。這無數的生靈臨死前對他的恐懼憎恨等等怨氣化作無邊惡念糾纏在他身上。刑天本身擁有天帝實力不懼惡念加身,加上他是自古以來沉浸在殺戮之道上最深的魔,無量惡念對他不僅無害反而有所增益。刑天臨死前,將一身無邊惡念化作骯髒不詳,污染了先祖的天泣神魂。天泣神魂至此變得血腥邪異。先祖大帝之身,血脈會自行傳承給後人,我李家的大帝血脈也就成為了被詛咒的血脈。
經此一役,李家不僅沒有其他大帝世家大帝祭道留下的底蘊,還因邪異的血脈往後這十萬年來一直偏居南龍深入簡出,為的就是不讓世人知曉。這件事一直是我李家的傷痛。這次新月之事的主人公就是你姐姐李妍與那秦玉私自苟合誕下之子秦望南。這下你明白為什麼秦望南能引起血雨了吧。
時至今日,李家看起來在南龍地位超然,實則實力早已大不如前。前些年實力增長迅猛的羅家,暗自糾集一幫勢力,將手伸向了李家管轄的麗照域。李家交涉之下,羅家同意歸還侵佔之地,並承諾永不再犯。但前提是羅家少主羅衡迎娶李妍以締結兩家之好。
羅衡這人,雖然為人陰厲狠辣,但對妍兒愛慕之情人盡皆知。出於維持李家地位及他對妍兒的一片赤誠之心,我同意了這門婚事。後來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婚後羅衡發現妍兒曾經與別人結成道侶且生有一男一女大為惱怒,暗下殺手要除掉秦玉一家。這件事李家早就知道。家族商議之下,默許了此事。那時你還在中麒,怕擾你修行就沒有告知你。」
「老祖,秦玉一家三口被人斬草除根,為什麼李家不能保下他們,給他們留一條生路。再怎麼說秦玉那兩個孩子身上也留著我們李家的血,輪不到外人來處置我們李家的人!」
「子川,你只知道李家祖訓第一條就是不能使用血脈之力。但你卻不知道李家為了此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李家一直盡量避免家族中人血脈覺醒,一旦有人覺醒了血脈,便會被施以封印鎮壓神魂,並且禁足永世不得踏出天闕城一步。若是鎮壓之下血脈仍然異變,或自行了斷或家族暗中除掉。李家就是靠這等鐵腕才將這個秘密守住至今。
妍兒與一介散修私自結為道侶已經有失體面。保下秦玉一家只會使李羅兩家生出嫌隙。比起這個,秦玉兩子繼承了我李家血脈,若是成長起來血脈覺醒,李家苦心隱藏的秘密就會敗露。從古至今,李家為此犧牲的人還少嗎?多少人為了家族心甘情願赴死,多少人要對自己的手足同胞痛下殺手。子川,難道這點你還不懂嗎?這是鐫刻在我李家血脈上的悲劇!無法避免。秦玉一家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中年男子說話時語氣逐漸冷漠了下來。
「老祖,我明白。我明白你為維護李家選擇讓姐姐與羅家聯姻,我明白你為了守住家族的秘密沒有選擇保下秦玉一家三口。可說到底,只是老祖你覺得姐姐與一名散修結為道侶,丟了李家的顏面,心中不快,才沒有保下秦玉一家。否則,什麼狗屁羅家!我李家做事何必在乎他人心情!」
「李子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中年男子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聽到祠堂里激烈的爭吵,後來的李啟寒同李濟再也穩不住,衝進了祠堂。
李啟寒跪到在地,不住磕頭道。
「老祖,子川只是一時糊塗才出此狂言,是啟寒管教無方,望老祖見諒!」
「父親!我何錯之有!」
「我知道新月之事李家一直在儘力封鎖消息。可昨天羅家已經將這事公之於眾,還對秦望南發布了追殺令。如今整個大陸都知道新月城發生了什麼。暗中已經有不少人懷疑到我們李家頭上來了,紙是包不住火的。
這個糾纏了李家十萬年的悲劇難道還要繼續守下去嗎?下一個十萬年還能守得住嗎?血脈的悲劇是我李家的宿命。李家越想逃避宿命,越會在半道上與宿命撞個正著。新月城一事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秦望南沒死!他不僅活著,還覺醒了天泣神魂,還是血脈返祖的那種覺醒。之前李家默認了羅衡對李家血脈動手,這回呢?羅衡擺明要讓我們李家站隊。難道這次還要放任不管嗎?老祖!」
面對李子川的詰問,中年男子並未作出回應。但是下一秒,李子川被一股無形巨力撞飛,砸在祠堂牆壁上,隨後摔倒在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李濟見狀連忙跪倒在地。
「李子川,默許羅衡滅秦玉一家,不關老祖的事。是我這老頭子和你叔公姑婆他們一起商量的,老祖只是定奪而已。你還想怪老祖不成!不想做大逆不道的忤逆之人,快磕頭向老祖認錯!」
「祖父,你也知道子川的性格就是這樣,孫兒懇請祖父能夠網開一面。」
李濟說完對著中年男子一拜不起。
儘管口中鮮血流淌不止,李子川仍強自站起身來,對著李濟李啟寒道。
「祖父,秦望南可是你的重孫?」
「父親,秦望南可是你的孫兒?」
「先祖曾言,李家之人皆為捨生取義之人,從無貪生怕死之輩!」
「秦望南是我姐姐的兒子,是我的侄兒。他身上流著李家的血,你們不認,我認!」
李子川說完,便向著祠堂外走去。待走到門口時,中年男子一句話傳來。
「走出這個門從此你與李家再無關係。」
「如此冷漠的李家,不待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