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救之法
距離天劫已經過去了十天。
在雲老頭甘霖二人合力之下,雖然解除了天譴,但僅僅只是一瞬,紫霄之力仍是讓秦望南重傷瀕死。雲老頭甘霖商商議之後,帶著昏迷的秦望南連同胖子,晝夜兼程橫渡昊陽道所在的歲洪域,來到了蒼嵐域華隴道。在一座繁華的城池中租借了一處偏僻的庭院暫住了下來。
一路上他們謹慎地避開了所有耳目,並不知曉現在外面的消息,但也清楚,整個南龍乃至整個大陸早已翻了天。所謂大隱隱於市,或許目前才是最安全的處境。
這天,胖子被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甘霖從房間退了出來,見雲老頭站在院子外,甘霖來到雲老頭身邊。
「望南身體已無大礙,不日就會醒來。不過事情並非我們想的那樣簡單,而是有些棘手。」
雲老頭並未回應甘霖的話,而是轉移起了話題。
「陸玄一生未曾娶妻,但卻收了七個弟子。這七子從小都是無依無靠之人。所幸,這七子都是人中龍鳳,個個年輕有為,德才兼備,被譽為玄天七子。尤其是第七子,雖年幼,卻早早悟得了太阿秘法真諦,被老一輩給予厚望,都認為此人是太阿宮新一輩的扛鼎之人。太阿宮有望在此人手裡再創輝煌,能比肩佛教也說不定。不過,一百多年前,玄天七子改成了玄天六子。對此,太阿宮閉口不談此事。沒過多久,這事也就慢慢淡出了人們視線。」
說到這裡,雲老頭側頭望向身邊的斯文青年。
「不愧是太平君,什麼事都瞞不過您老人家。晚輩甘霖,的確曾是玄天七子之一。」
「晚輩甘霖,拜見太平君。」
甘霖說著恭恭敬敬彎腰向雲老頭深深一揖。
「虛名罷了。我並不關心你為何出走太阿,我更想知道你此番到底意欲何為?與秦小子相遇不會是偶遇吧。」
「雲前輩即使現在不入江湖,江湖卻到處都有您的傳說。何況,太平君都是虛名的話,天下人便沒誰能擔得起這個虛名了。」
「別拍馬屁,你既然認得我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甘霖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晚輩出走太阿之後,遊歷大陸以求磨鍊心境。這次通過卦象預測新月城附近將有一場浩劫,故前去看看能否阻止。與望南相遇卻是巧合,並無居心叵測之意。」
「當初我發現血雨因他而起,確實是想殺掉望南,避免浩劫發生。至於說臨時改變主意助雲前輩救下他,完全是因為看見了雲前輩你的金魂神焰,猜到了您的身份。料想既是雲前輩的選擇,必有其道理,故才出手相助。」
對於甘霖的解釋,雲老頭不置可否,一時間庭院陷入了寂靜。過了一會兒。
「雲前輩,恕我直言。你應該知道太阿宮的成名之法便是推算,我觀望南命數,只有三年時光了,或許還更短。」
雲老頭面色沒有泛起一絲波動,沉默了半響。
「可有解救之法?」
甘霖搖了搖頭。
「晚輩斗膽問上一句,雲前輩與望南究竟是何關係?」
「那是在一個冬夜...」
雲老頭斟酌了一下措辭之後向甘霖娓娓道來了他與秦望南相知相遇的一切。
「原來如此。望南竟是李家嫡女之子。可晚輩在南龍遊歷時,聽聞李家嫡女李妍已在幾年前與南龍羅家羅衡結為道侶了。莫非?」
甘霖說到此處,不再往下說。
「你這麼一說,如果秦小子那時恰巧遇到的是煩憂難,真有可能在情緒極為激動時覺醒天泣神魂。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兩個經驗老道的人一番討論下,幾乎推敲出了秦望南入魔的大致過程。
「天泣神魂,天泣,驚天地泣鬼神,能以魂引得天地借力,號稱神魂不滅肉身不朽。難怪與望南交手時感覺他的體質近乎妖孽。」
「李祖與刑天一戰後,傳承下來的血脈變得如此邪異,當真有些蹊蹺。說起來,李家後人從未在世人面前展現過天泣神魂的血脈之力。看來李家不止是表面上那個李家。」
甘霖一臉疑色,顯然對李家產生了極大的好奇。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緣由,只能將疑惑壓在心底,隨之話鋒一轉。
「雖然不知道天泣神魂為何變得如此邪異,不過我應該大致清楚瞭望南目前情況了。邪異的天泣神魂與至剛至陽的天罰紫霄互為天敵,紫霄臨身的一瞬,天泣神魂本能護主,加上雲前輩你的金魂神焰,望南方才保住一條性命。但望南實在太過弱小,天譴過後仍有一絲紫霄依附在望南身上不斷誅滅他的生機。
更糟的是望南心魔並沒被紫霄消滅,而是收到重創隱匿在他的意識之中。在雲前輩你的幫助之下,我用具有克制一切黑暗腐朽之物亦能滋養神魂特性的金魂神焰作術式,下了數道鎮壓之術,暫時封住瞭望南的天泣神魂,但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此次望南入魔未深還能將他拉回來,要是望南再次入魔,恐怕神仙難救。
還有一點,依據望南入魔后的反應來看,可以斷定望南所過就是煩憂難。望南在煩憂幻境中情緒過於悲痛,到底有沒有真正度過煩憂難讓心輪圓滿,很難說。儘管我檢查瞭望南身體,發現心輪一魄並未消散,但有可能是覺醒的天泣神魂護住了心輪。如果望南心輪沒有圓滿,雖然不會影響他接下來的修鍊,但留下這種修鍊根基的暗傷,他的上限最多也就在仙道一境了。」
聽到甘霖的分析,雲老頭才了解秦望南身上的問題如此錯綜複雜,而且每一個都很致命。
「紫霄,心魔,暗傷,你他娘的,出去一趟惹這麼多亂子回來!早叫你不要出門,你非要出去。不管了!你是死是活老子管不了也懶得去管!就算你現在醒過來給老子磕千八百個響頭,老子也管不著你了!」
雲老頭說著就往外面走去。看見自己敬仰的太平君突然間變成一副無賴罵街的模樣,青年驚訝下有些哭笑不得。
「前輩,你要去那?」
「喝酒!」
「怎麼?你要跟著去?」
「或許有一法可救秦望南。」
「是甘霖太過天真。前輩慢走。」
甘霖猶豫下說道,出口自覺自己想法過於大膽,向著雲老頭作了一揖。雲老頭向來不喜這種藏著掖著的做派。
「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紫霄因望南身上邪異的天泣神魂才依附在他身上,心魔的力量也源自天泣神魂。若是能凈化天泣神魂,紫霄和心魔就都能根除。佛教的九大聖焰之首凰天梵焰,傳聞此焰在信仰中誕生,能燃盡萬般罪業,經受此火則能證道成聖。若望南能夠沐浴此火,或許就連心輪的暗傷也能得到解決。」
「紅蓮業火就連我都承受不住,就憑他現在的身體。」
「這就需要一株不死葯幫助他在凰天梵焰中活下來。最近南龍出現了一個聖人之墓,若是墓中有不死葯的話。」
甘霖頓了頓。
「此事所成幾率不足萬一,晚輩也只是異想天開罷了。」
「你說的這法子理論上確實可行。等秦小子醒來,我問問他怎麼決定。要是他還想活,有一線生機,我也得幫這小子去爭一把,是殺是剮後面再說。」
說完雲老頭頭也不回出門去了。
一天後。
秦望南悠悠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溫暖舒適的房間當中。就在秦望南醒來之時,甘霖識趣地帶著胖子出門去了。秦望南走出房門,見庭院中一人背對自己,不是雲老頭還能是誰。
當初秦望南入魔后,儘管自己無法主導身體,但能透過身體看見心魔的所作所為。昏迷過去的秦望南記憶停留在之前,此次蘇醒自知自己犯下彌天大錯。秦望南無聲地跪在地上以頭搶地。秦望南沒有開口招呼雲老頭,或者說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面目去面對雲老頭。秦望南一跪不起,雲老頭也沒開口說話。二人就在這沉默中過去足足一刻。
「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見沒人應話,雲老頭有些生氣。
「老子問你話呢!」
「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是我老了老眼昏花看錯人了?之前狂的沒邊的不是你?現在倒成了一個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雲老頭轉過身直視秦望南,秦望南還是之前那副模樣。好像這樣能稍微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
看到秦望南頭也不敢抬,雲老頭恨鐵不成鋼,滿是失望。
「罷了!或許真是我老頭子看錯人了,可能以前那個秦小子已經死在那場天劫中了。」
雲老頭說完向著外面走去。
「雲老頭!」
「秦望南有愧於你!有愧被我害死的人!秦望南自知活不長了。當初秦望南對你許下承諾,要幫你完成你心愿未了之事,而今也沒有忘記。秦望南希望在這苟活的最後一段時間裡幫你完成你的心愿,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聽到身後秦望南的嘶吼之語,雲老頭轉過身來。
「是個男人就站起來。我有話要問你。我問什麼你答什麼。」
雲老頭話已至此,秦望南也不再跪地,站起身來。
「你知道你母親的事了?」
「知道。」
「怎麼知道的?」
秦望南將自己從胖子處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雲老頭。
「唉,一個小小的新月城,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走不出昊陽道,就連仙道境之修也沒幾個,消息不可謂不閉塞,竟然有知道夜離道號的人。或許這就是天意。不過,羅衡竟是九幽之人,巧了,事情趕到一塊兒去了。」
「秦小子,你過的可是煩憂難?」
秦望南點了點頭。
「雲老頭,我知道自己煩憂難沒過,已是修行無望。你說的是對的,要是我不那麼狂妄自大,能夠安穩度過煩憂難,或許就不會覺醒我的血脈,不會有後面之事的發生。」
儘管雲老頭之前同甘霖討論時對此早有預料,但他仍不希望從秦望南口中聽到這個答案。
「我很好奇你在煩憂幻境中經歷了什麼導致你覺醒了天泣神魂。你要是不願意說也無妨。」
秦望南還是把自己在煩憂幻境中見到的一切告訴了雲老頭。雲老頭聽完后,長長呼出一口氣,臉上看不出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小子,那個瞬間你在想什麼?」
「記不清了。現在想來只覺得一時間風沙滿眼,天大地大,無處為家。」
秦望南說完后,兩人都不再說話,陷入一陣沉默當中。過了一會兒。
「秦小子,如果我說你還有救,但成功的幾率好比蚍蜉撼大樹,你想去試試嗎?」
「想。」
聽到秦望南斬釘截鐵的回答。雲老頭把甘霖的想法告訴了秦望南。
「聖人之墓。」
秦望南喃喃自語道。
「現在還想嗎?」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試試,就算此行不能成功,那我也要親自失敗。」
「這才算有點骨氣,擇日我們就啟程。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見兩個人。一個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有一個,據說是你的朋友。」
「朋友?」
對於雲老頭口中另一個救命恩人,秦望南大致猜到是之前交手的斯文青年。至於另一個,秦望南想了想,一直以來自己並沒有結交過所謂的朋友,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誰。
「難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