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源空間

翻滾的紫色霧氣之中，矗立著一座大門。

大門泛著古舊的青色，有一種厚重的青銅質感，銘刻著一道道重紋。

青銅重紋大門前，是長長的扇形台階。

王策坐在青銅大門左側的門柱上，俯視著下方飄然而來的十幾道人影。

回想起這些天的魔幻經歷，王策不由一陣唏噓。

本來他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學生，某一天撿到了一隻奇怪的黑匣子，然後就被吸進了這片紫霧空間。

那隻黑匣子，是一枚「空間之種」。

按照正常流程，這枚空間之種會自動開啟，成為一個「無限空間」——也就是無限流小說裡面，到處拉人冒險做任務，併發布獎勵的那種「空間」。

只不過空間之種在投放過程中出現了意外，核心智能晶體的「擬態意識」部分損毀了。

在種子形態下，無法生成新的擬態意識，空間之種進入了死局。

遵從既定程序，空間之種選擇了此處唯一一個有資質成為「智能晶體備份」的存在——也就是王策的大腦，作為新的核心智能晶體，並轉移了許可權。

王策就稀里糊塗地掌握了這個無限空間的最高許可權。

從許可權層面來說，王策就是新一代的空間「主神」。

……

十幾道人影的行進速度很慢，看得出他們很遲疑。

無盡的紫霧本身就很詭異，而在紫霧構成的通道盡頭，又看到這麼一座詭異的青銅大門……更加容易喚起人對未知的恐懼。

不過，他們沒有別的路。

如果往紫霧通道的側方走，嘗試深入紫霧的話，會遇到越來越強的阻力，像是一層堅韌的隔膜，足以擋住探索的腳步。

十幾人只能按照預定的路線，磨磨蹭蹭地來到青銅重紋大門之前。

十幾雙眼睛，都仰起來看向王策——

這個詭異紫霧空間中，唯一一個像是人類的存在。

不過，紫霧織成了面具，遮住了王策的臉。

眾人只能看到王策的兩隻眼睛。

很特別的眼眸，像是幽靜深邃的黑洞。

仔細看的話，像是一道一道精密的金屬線圈，織成的同心圓。

十幾人和王策對視的一瞬間，有種墜入深淵的心寒感覺，又像是整個人被看透。

——這並不是錯覺。

成為空間主神之後，王策的眼睛就是「萬物真瞳」。本空間中，所有物質意義層面的秘密，都無法瞞過他的這雙眼睛。

王策的視野中，每個人頭頂都有姓名條。

目光在一個人身上稍稍停駐的話，還能看到更加詳細的資料。

比如，站在角落裡的那個一直在往後縮的中年胖子，一眼掃過去，姓名條就是這樣的：

【苟平安（N1）】

所謂「N1」，指的是戰力評級，綜合契約者的基本屬性給出的評價等級。

N是最低的那一檔——普通（Normal）。

王策稍稍停駐目光，細看了一下這個胖子的詳細資料。

【苟平安（N1）】

【種族：人形種/人族】

【天賦：無】

【屬性：力量1.2，敏捷0.7，體質0.9，精神0.9】

【生活專長：廚藝LV2，駕駛LV1】

【戰鬥專長：無】

【戰鬥技能：無】

這是一個典型的三無面板：無天賦，無戰鬥專長，無戰鬥技能。

戰鬥專長和技能也就罷了，可以在歷練過程中學習獲得，但天賦就比較可惜了，這一項是天生的，很難後天覺醒，比較稀缺珍貴。

放眼望去，其他新人也基本上都是N1的戰力評級，這一點很正常——畢竟N1是「身體健康的普通人」的級別，四項基本屬性都是1點左右。

「歡迎來到……起源空間。」

王策緩慢開口，清晰的聲音在空間中回蕩，「你們都是現實世界的『橫死之人』……稍稍回想一下，應該能想起自己的死亡場景。」

十四個新人互相對視一眼，目光中有著駭然和驚異。

沒有人對王策的話提出異議。

他們確實都是現實世界的死人，而且都是橫死暴斃，對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間，印象非常深刻。

只有一個身材健壯，雙臂紋花的男人，看起來膽子大一些，大聲問道：「這是哪裡？你又是誰？」

王策淡淡一瞥，彷彿套著無數層精密線圈的雙眸，令花臂男心頭一顫。

「看你們的左手腕部，可以找到起源印記。新人必須了解的情報，已經存入『個人日誌』了……自己看吧，不要再問多餘的問題。」

早在王策提到之前，就有人已經注意到了左腕的起源印記。

這個印記，像是三把狹長彎曲的紫色鐮刀。

三把紫色鐮刀的尾柄，互相成120度夾角，最終拼成了一個圓形。

看上去，這印記就像是槳葉狹長、弧度彎曲的三葉風扇。

新人們發覺，在注意力集中在標記上面時，三把鐮刀狀槳葉會緩緩轉動。

唰，一道鐵灰色的虛擬界面，出現在每個新人的眼前。

虛擬界面呈現出金屬的質感，標註著「個人面板」四個大字。

在個人面板上，新人們能看到自己的屬性、裝備、稱號之類的情報。

除了「個人面板」頁面之外，還有「儲藏空間」、「個人日誌」等等其他頁面的按鈕。

有人好奇地側頭，想要對比一下其他人的屬性。

不過他們很快發覺，只能看到自己的個人面板情報，其他人的看不到。

這一點讓很多人莫名安心了下來，於是點開了「個人日誌」，查看「新人必須了解的情報」。

很快，低低的騷動在紫霧空間中蔓延。

「這……這是真的嗎？」

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猛然抬頭，「成為契約者之後，完成十次『世界終極任務』，就可以向空間許一個願望？」

王策掃了過去，瞥見了眼鏡男生的姓名條。

【方木岩（N1）】。

王策隨意地點了點頭。

「願望的範圍是什麼？能不能讓死去的人復活？」眼鏡男生方木岩快速追問。

在眾人或是期待，或是震驚的目光下，王策語氣平和地吐出兩個字：「可以。」

「您好，我想問……」旁邊一個黑長直女生，語氣很快地問道，「如果我們同意簽約，成為起源空間的契約者，除了必要時服從空間徵召之外，其他時間都可以回到現實世界嗎？」

「可以。」

王策瞥了一眼。

【桑鈴（N1）】，長得還挺漂亮的，放在大學里至少也是一朵系花。

「我們以什麼身份回去？」

桑鈴泫然欲泣，眼圈紅紅地說道，「我在現實世界已經死了，車禍爆炸，估計已經燒得面目全非……」

不少新人看到桑鈴，都有些同情，這樣一個漂亮女孩毀容，感覺比死還要可怕。

苟平安（N1）：「應該能恢復過來吧……畢竟這個空間連死人都能復活……」

王策掃了桑玲一眼，總覺得這個黑長直女生的身上，透出一股戲精的氣息。

按照規則，「具有強烈執念」的死者，被空間感知、引渡為契約者的可能性，會大幅上升，執念越強烈，可能性越高。

這些新人，看起來一個個普普通通的，實際上內心世界都不簡單，隱藏著比一般人更強烈的執念。

為了維持空間和自身的神秘形象，王策保持毫無波動的語氣，平靜說道：「你們可以自行探索。」

可惡的謎語人。

桑鈴臉上的悲傷表情瞬間替換，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不簽約呢？」

「你的生命，是空間的賜予。」

王策說道，「你可以選擇不簽約，相應的，空間也會收回賜予的一切。」……包括生命。

桑鈴趕快說道：「我只是假設……我願意簽約。」

死過一次，更能體會到活著的可貴。

「那麼，願意成為【契約者】的人……把左手按在大門上吧。」王策說道。

一群人猶豫中對視，遲疑著不肯上前。

反倒是那個戴眼鏡的少年方木岩，第一個走過來，伸手按向大門。

方木岩的身影變淡模糊，徐徐消失。

有一人帶頭，其他新人也慢慢走了過來，陸續將左手按在大門上。

桑鈴是最後一個，在其他人都消失之後，她磨磨蹭蹭地把手伸向了大門，忽然仰頭看著王策：「這個空間是什麼來歷，您是主宰者嗎？」

王策沒有回應，不過桑鈴卻像是得到某種肯定答案一樣，帶著一絲釋然的笑容，身影變淡消失。

……

青銅重紋大門前，只剩下了王策。

「……糰子，出來吧。」王策站起身。

紫色光芒閃爍，一個二頭身飛行生物，出現在王策身旁。

是個袖珍少女，不過是Q版的，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透著一股獃氣。

【主神，糰子為您服務。】Q版二頭身飛行生物甜甜說道。

這是王策給自己捏的工具人，一個具有獨立智能的助手。

起名「糰子」的原因是……她胖乎乎的的臉蛋，很像是糯米糰子。

順帶說一句……糰子的本體就是那枚損毀的核心智能晶體。

舊核心智能晶體損壞的是「擬態意識」，不過存儲功能完好，空間的龐大資料庫，都儲存其中。就像一台電腦，燒了CPU，但硬碟還能用。

開啟空間之後，王策授權賦予了糰子智能，作為自己的秘書工具人。

「糰子，顯示空間面板，只要簡略信息。」王策說道。

刷啦，一道面板懸空浮現。

【空間序列：起源Ⅶ】

【空間等級：1】

【源質點數：1000】

【世界場景：1/10】

【契約者：14/100】

「我記得，空間初始源質，本來就是1000點。」王策沉吟，招了14個契約者，源質點數沒有減少，「看來招人進空間，不會損失源質？」

源質，是構成空間的重要資源，對外顯示的狀態，就是周圍翻騰的紫色霧氣。

糰子搖頭，小手同時搖動：【源質只在一種情況下會損失——被其他空間掠奪。——糰子如此補充道。】

「其他空間……」王策並不意外，看「起源Ⅶ」的空間序列就知道了，既然序列第七，那麼肯定存在其他的空間。

而且從糰子的用詞「掠奪」來看，不同空間彼此之間的關係，恐怕會很惡劣，以後空間戰爭是難免的。

「地球範圍內，能否查詢到其他空間的存在？」王策問道。

糰子給出答案：【同一顆文明星球，同一時間線，不會投放兩顆或兩顆以上的空間之種。——糰子向主神作出解釋道。】

王策思考了一下，這算是間接回答了他的問題：地球應該只有這一個空間，別無分號。

不過，為了備戰空間戰爭，還是要儘快發展壯大。

其他空間都是原裝的核心智能晶體「主神」，跟他們一比，起源Ⅶ號空間的主神王策，只是個空有許可權的人腦，加上糰子的資料庫，才相當於一個完整主神。

王策的大腦，作為新的核心智能晶體，也被空間的源質紫霧強化過了，腦域開發程度遠超凡俗。但對比原裝主神，在機械運算方面肯定是沒法比的。

「還是要發掘我自身的優勢。」

「我自身的優勢，恐怕就在於這個原生身體了——我同時兼具契約者和主神的雙重身份！這意味著我的這具身體，能夠直接加入空間戰場。如果能通過主神的許可權，把各項屬性強化到極值，就意味著我有了一個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糰子：【糰子必須提醒主神：您要培養這具契約者身體，只能和其他契約者一樣，通過一個個位面世界的探索獲得獎勵，無法直接強化加點。】

「不能直接強化加點？這不合理。」王策說道，「我不是有著最高許可權嗎？」

糰子解釋：【第一，空間規則已經劃定契約者實力增長的途徑，包括任務系統、戰利品系統、煉製系統、稱號系統等等，並無直接加點的功能模塊。】

【第二，空間規則的邏輯基點是「等價交換」，任務難度越高，對應獎勵越好。糰子在此舉例：不存在做一個小任務，直接獎勵神器的情況。】

【第三，上述空間規則是所有空間的默認通行準則。主神有重寫本空間規則的許可權，但糰子不建議主神這麼做，因為空間等級只有1級，算力系統等級過低，重寫規則需要的時間無法估算。】

好吧，不愧是原晶體所化的獨立智能，每句話都堵在了我想鑽的空子上……

王策微微搖頭。

其實憑藉王策自己的分析能力，他也明白主神是無法直接強化本空間的契約者的。否則進入空間戰爭階段，所有空間都可以把自家契約者屬性拉到極值。

這必然造成戰力系統的崩壞，空間戰爭也會失去原本的意義。

不過，就算不能直接強化，王策相較於其他契約者的優勢仍然極大。

不說別的，就憑著這顆超級大腦帶來的強大計算能力、記憶能力，王策就能在空間中混的風生水起，更何況他還有主神許可權，天生就跟其他契約者不是一條起跑線。

「沒關係，我會進入位面世界場景，提升這具身體的實力。除此之外，本空間還要和其他空間一樣，招收並培養契約者。契約者才是空間戰爭的主力軍。」王策對糰子說道。

【糰子報告主神，1級空間的契約者上限是100人，本空間目前已有14人，可以再吸收86名新人。】糰子適時給出了提醒。

「不急。我們的初始位面世界不算大，單批次容納14個契約者已經到了上限。等我觀察一下契約者們的適應情況，看看空間還有什麼需要完善的地方。」

王策把第一批人當成了內測玩家——不過是要賭上生死的內測玩家。

而這14位新人契約者，要經歷的第一個位面世界就是……

喪屍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