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這話可不能讓老端毅侯聽見

第九章,這話可不能讓老端毅侯聽見

我收回頭,抬手揉了揉耳朵,有的時候聽的太清楚了也是種折磨。

「聽聞端毅侯的雙親好像也是在先帝的猜忌里失了性命的。那不知,端毅侯如今對先帝,對那元陽公主又什麼態度?」

他斂了斂星眸,走到窗邊將窗戶合上,隔絕紛擾后才回我道,「陳三小姐的那些話,阿月不必放在心上。她其實沒那麼討厭…」他看著我頓了頓,「那個元陽公主的。」

我頷了頷首,表示理解,她方才的話有三分是被那林江給激出來的,堂下人的議論我也聽了一耳朵,知道他每次從軍營里出來都會來找她這樣大鬧上一場。

比武切磋,宣洩心中悲憤。

依林江的話來說,做人得及時行樂,有苦有怨也得及時排解。

要不然積累成疾,便是佛天菩薩在世也是回天乏術了。

但好巧不巧,陳旌旗她就完全不是這樣的人,她想的多,藏的也多。

當年的事,雖人人替她陳家叫冤喊屈,可平靜時,她仍不置一言,唯有這時候,才會叫喚上那麼一兩句,排解鬱悶。

可雖無十分,這僅有的七分,也委實讓我難過了會兒。

難過的時候就愛聽好話,比如,他此時的這一句,「在下也不厭。」

雖拿不準真假,但好在,入耳的時候是極痛快的。

痛快后,我做噓聲狀,嘲笑他道,「侯爺這話可不能給老端毅侯聽見,畢竟元陽公主可是害他之人之女,侯爺這樣不分善惡的保不定要被他說教一番了。」

我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他便緊跟著回我道,「正是在下分的清善惡,才對那元陽公主不生厭惡。自古冤有頭債有主,昔時害在下滿府的是那昏庸無道的先帝,絕非其女元陽。」

我挪搓著悄悄接近他,偷瞄一問,「侯爺可是對那已故的元陽公主心存愛意?」他這態度不得不讓我懷疑,他並非只喜歡了我,而是不可救藥的愛上了我。

喜歡和愛可不相同,人生在世,可喜歡的事物有很多,可喜歡的人也有很多,淺顯點講,只要不討厭,便都能勉強算作喜歡。

但愛不一樣,愛一個人是終此一生的不欺騙,是真心換取的真心。

他只有十分的愛我,才能這般大逆不道的把我和我那名義上的爹爹衍文帝給區分開來。

衍文是衍文,我是我,他恨衍文卻不厭我,這不是愛,是什麼?

叩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我側著身子又往回挪了挪,「誰啊?」語氣不算太好,畢竟我那一腔的心思是被這叩門聲給擾了的。

「二小姐,是我呀!我能進來么?」

「額……」輕撇他一下,看來今日是問不出個所以了,「進來吧!」

她將手裡買的稀罕物放到桌上,「剛才我去找小二點菜的時候,正巧遇到了侯爺在點,我看那些菜都沒二小姐忌口的,便就偷溜著去外面再逛了逛,這些小東西都是涼州沒有的,二小姐看看喜歡哪個?」

我掃了眼滿桌琳琅,抄手拿起個打著善財童子的撥浪鼓,搖了搖,「咚咚-」聲縈繞耳邊。

「二小姐……」孟夕張著能活吞下一個雞蛋的口,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放下撥浪鼓,皺了皺眉,得~這姑娘保不定又在腦海里幻想著什麼狗血劇情了呢!

咬了咬牙,我做出個決定,回去后一定得把她的那些話本子都給燒了,整天情情愛愛的都要把人給看傻了。

「還有事兒么?要不要……」

「要,要!」孟夕給了我個她都懂的眼神后,輕手輕腳的退到了門外。

合上門,她捂著嘴大笑一聲。

「你在做什麼?」背後一個不輕不重的問把孟夕嚇了一激靈。她忙背靠著門,將來人與屋子隔絕開來。

「聽人牆角?」陳旌旗又問一句。

怕驚到屋裡的我們,孟夕忙卡住她的手,小踱步的跑到了一邊。

得利於耳朵靈敏,我將她們間的窸窣聲聽了個清楚,我看向同樣微動了動嘴角的阿晚,抱歉道,「御下不嚴,御下不嚴!侯爺見諒。」

他舒了舒眉,「無妨。」他直視我的眼慢慢下移,緩緩落到了我手裡,還攥著的那個撥浪鼓上,「只你那小婢女,好像誤會了!」

再搖了搖撥浪鼓,我附和著他,「沒事沒事,她話本子看多了,總覺得我拿著個有善財童子的撥浪鼓就是想生娃娃了。」話畢,我屏住呼吸等他反應。

可看他悠然然吃了好幾筷子菜,也沒說啥話后,也就釋然了。

或許他要娶我,真的只是因為西北吧!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我自顧自的理解著入眼裡他的反應,卻不知道,他執筷的手在聽我說出那話后輕微的顫了顫,送入口裡的菜也頓時索然無味,可不吃又堵不住那句已跳到了嗓子眼的喜歡。

一頓飯吃到此處,才真正算是開吃。

我兩間因為那個插曲,漸漸沒了話。

對於這一點,我覺得挺好,本來嘛,吃飯就吃飯,說那麼多幹什麼!

不記古人說,食不語,寢不言?

吃飯的時候說話,是很容易造成食慾下降,消化不良,岔氣,腹脹等多種不良現象的。

而這些不良現象則會進一步的削減一個人的壽命,雖上一世我小心翼翼的苟活沒能長命百歲,反而早早的就命歸了黃泉,但這卻不代表這一世的我會不畏生死。

我怕死,依舊,怕的沒邊,怕的沒底。

這一下,「月下」的悄然與對樓的「花前」形成了鮮明對比。

被孟夕卡住手腕一路奔跑著抵達「花前」的陳旌旗,正佇立在那扇緊閉的大門前。雙腳與肩同寬,雙臂交叉合攏,那桿細長的紅纓槍此刻並不在手中。

剛才打鬥的時候,她槍上紅櫻被林江挑落了一寸,在戰場上,那樣的距離足以要人性命。

她埋窩在肩下的手攥了又松,這一次又是她輸,她還是不能知道她的墓在哪!

「我說陳小將軍,你到底還要站在這兒盯著我看多久啊?」同是將門之女,孟夕對陳旌旗也有所耳聞,知曉她們的遭遇差不多,都曾因衍文帝差點死掉,又因今上而重得新生。

所以,她對她,不算敵,更或許,如果她能換掉這幅冰冷麵孔,朝她笑笑,她或許還能和她做朋友。

「你在聽人牆角。」問人的話卻是陳述肯定的語氣,她突然想起我,又出冒一句,「你家小姐會生氣的」

「你家小姐才會生氣,二小姐她永遠不會生我的氣的!」才說過幾句話而已,真當自己有多了解二小姐了么?孟夕犯了孩子氣,歪側過臉,不再看她。

「她會生氣的。」沒看出孟夕已經吃了一海缸醋的陳旌旗不怕死的又添了把火,「她是個正人君子,所思所想皆屬正道,聽人牆角這種旁門左道,她知道了,會生氣的。」

孟夕回頭瞪她一眼,想說什麼,卻又發現她說的話句句都對,收眼回頭,說不過就說不過,說不過又不丟人,她一句話不回,看她怎麼往下接。

陳旌旗挪了挪步子,拿出了教習場上將軍的范兒,再道,「你該和屋子裡的人去道歉,並將此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家小姐,鄴都不比涼州,若你得罪了人,做主子的還是要去賠禮的。」

孟家無家長,孟朝又常年居于軍營,所以對孟夕來講,什麼規矩,什麼禮數,全部都是枷鎖,她是散養的隼,正巧飛到了涼州的荒漠上,一生只聽一人命,而那個人就是覃妁。

為了覃妁,她可以暫時性的收起尖抓,披著金絲雀的皮,乖乖的做只小鳥。

但對陳旌旗,她可做不到。

即便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也難讓她乖乖聽話。

「我不要!」頂著陳旌旗毫無溫度的眼,她接道,「陳小將軍,你是將軍尋日愛練兵愛說教,但很抱歉,我孟夕屬覃家,可不在你陳家軍的編製里。你想說教,可也得看對方樂不樂意聽,是吧?」

「我不樂意,所以小將軍就別對著我白費口舌了。」繞指,玩了玩胸前的辮子,她直起腰身,「還有,在說教別人前請小將軍最好先弄清楚事情原委。那間屋子,」她指了指「月下」,「現在待著的人是我們家二小姐和端毅侯齊衾!可不是別人。」

陳旌旗攔住孟夕去路,看著「月下」,問,「你們家二小姐怎麼會和端毅侯在一起?」

「你這話說的!」孟夕結合話本子里的場景對陳旌旗問出的這句話及其腔調有了定位,都說這端毅侯是鄴都城一奇,長得好看又能力出眾,無怪乎,也惹了這冷麵閻王芳心暗許,但……

孟夕驕傲的昂起頭,笑對向她,「小將軍久居城外軍營,消息不靈通也屬正常。小將軍聽好了,端毅侯如今和咱們二小姐可是有婚約了,小將軍的小心思估計得付諸東流哦~」

說完,她又怕這陳旌旗誤會了我,是第三者插足,急慌慌補充道,「這婚約是陛下賜婚,是人家端毅侯眼巴巴給求來的。可不是我們二小姐上趕著要做這端毅侯夫人的。」

良久,隨著堂下人影的竄流,陳旌旗才恍惚的應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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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來明月不驚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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