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殺機已現 (4)
卻說那江志飽,剛端起飯碗,就被排幫一般人攪得放了,去打了一架。後面又來了個三巧書生,耳聽得他和島主談笑風生,又不好去打擾。好不容易熬到書生走了,島主像條柱子一樣杵在地坪中,機會難得,便到屋裡來吃飯。酒足飯飽之後,一時大意,將劍放在桌上,再把那碗碟收拾了,送去灶屋;一回頭,闖進來幾個官軍,先搶了劍去,后擁進灶屋;他掄拳就打,但那地方狹窄,對方人多,擠都能擠扁他。他很快不敵,被自己劍架在脖子上,推到了地坪里官軍大隊中。
那內侍正被自己人服侍著,坐在一條搜出來的竹椅上,見官軍抓了對方的人,就尖叫道:「先殺了他!給其他人看看,跟官家作對的下場!」
江志飽聽到自己腦袋要掉,拚命地掙扎。那甘木躲在小路邊山坡上的樹丫間,看得真切,將一把短刀扣在手上,覺得那距離太遠,想發又不敢發,急得發狂,只得冒險溜下地來,貓在草叢中,慢慢地前移。
辛部自梁垸主以下,五人都急得眼睛冒出火來。他們這些人落難至此,相依為命十多年,在島主帶領下,靠團結一心僥倖活下來,大多人還娶妻生子,最是知道唇亡齒寒,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肯為兄弟捨出命去,只等蘇峙恆一聲令下!
蘇峙恆如淵渟岳峙般站著,只將槍尖對準了內侍,不發一聲。
楊總管一邊急叫道:「使不得!」也不知到底是說誰,一邊閃身擋在了內侍前面。
那內侍驚覺,嚷道:「我是官家近臣。你們的家小都在東京,我死了,官家會放過你們嗎?!都想讓你們的妻女為奴為婢嗎?!」官軍們聽了這話,人人震撼,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護衛在內侍旁邊。那內侍看著楊總管,冷笑道:「好!你想做好人。行!叫蘇峙恆卸下一條胳膊來,我就放了這山匪!」他污衊江志飽為匪,已是動了一網打盡的心思,那些官軍在京師里混,有什麼不明白的,立刻同聲鼓噪。
江志飽叫道:「島主,大哥,讓我去死!不要聽他們的!」旁邊一個官軍馬統領他的嘴捂住了。
蘇峙恆鋼牙緊咬,瞄了一眼江志飽,又緩緩看向楊總管,目光陰沉,臉上帶著奇異的笑容。楊總管臉色慘白,但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
蘇峙恆心中瞭然,笑道:「公公想要蘇某一條手,本來也不容易。但蘇某有個毛病,就是愛喝酒。因為貪杯,曾醉落揚瀾湖中,是這位江志飽兄弟,冒死相救。我欠他一條命!大丈夫在世,恩是恩,仇是仇。含糊不得。否則就是豬狗不如!胳膊砍就是了,在下斗膽,容我先喝一杯酒!」說完,也不等內侍回答,朝屋子一指,那梁垸主飛也似地趕去,取了酒壺酒碗來,遞給了他。
蘇峙恆將棒靠在身前,瞪了梁垸主一眼,罵道:「直娘賊的,說吃一杯,拿一壺來!我蘇峙恆是不講信譽的人嗎?」他倒了一杯酒,放在梁垸主手中,左手將酒壺破空打出,摔在小木屋牆上。右手抽出梁垸主的刀來,揮刀砍在左臂上,那左手馬上軟耷下來,鮮血直流。蘇峙恆臉上直冒汗珠,他還了刀,接過酒來,端到嘴邊,見那內侍正撥開人來看他斷臂,立刻和身撲上,將酒碗砸到內侍鼻樑上。他拚死一博,出乎所有人意料。那內侍被酒濺入眼中,疼得哭爹叫娘,眾人救護不及,唯恐擔責,都躲得遠遠的,互相擠踏之下,官軍大亂。梁垸主趁亂,一刀一個,劈翻制住江志飽的官軍。江志飽撿起劍來,跑去扶住蘇峙恆,另外四人也殺上前,一起保護著退往自來井方向的山中。
那些官軍回過神來,又重新組織起隊伍,順著水塘邊追擊。楊總管叫人打了一木盆水,內侍將頭伸進盆中,眼睛浸在水裡,嘴上也似乎還沒閑著,水上不斷冒出泡來。
山下有官軍上來報告,不見了戰馬。楊總管站在闊麻石上往下望,什麼也看不清。心裡正煩惱著,追擊的官軍來報,山林密集,他們不熟悉道路,不好再深入險地。他回頭朝地坪中心看,幾個宮人正服侍著那內侍。他心裡十分厭惡,就叫部下收攏隊伍,準備先下山,和安化縣令去接洽,再行定止。
*註:指童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