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張婆婆嚇壞了
病房裡。
空氣好像凝固住。
白拿鐵陪同小雨醫師,一起來看死者。
油燈照亮死者的臉……這赫然是個年輕的鎮守官,在和入侵城鎮的瘋子作戰時,傷到了心臟。
「但是明明救回來了啊……」
小雨醫師喉嚨里,傳出呢喃。
儘管病人的臉,已經僵硬,但她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心中有挫敗,有自責。
不知不覺,淚流雙頰。
她腦海中思緒紛亂,回想自己切的脈,回想自己縫的傷,回想自己開的葯……她確實想不明白,這個傷者,怎麼會死呢?
突然,門外腳步聲響起。
卻是醫務部的主任,打著油燈,披著衣服走進來。
他嘆口氣,湊上前,稍微查探傷者。
「確實是心臟出了問題。」
他同樣是中醫。廢土之中,醫術談不上發達,能隱約看出,這個病人是心臟出了毛病。
醫務主任思索片刻。
「先送去太平間吧。
「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過自責。
「正是多事之秋,多救活幾個人,才是正經道理。」
主任拍拍小雨醫師肩膀,轉身離去。
黑暗的房間里,白拿鐵就站在牆角,等待小雨醫師。
他聽見小雨醫師輕輕的啜泣。
他不是醫師,他和傷者不熟,此時心中有淡淡兔死狐悲,但很難體會小雨醫師的心情。
突然……
他聽到簌簌的聲音。
原來,病房裡總共兩張床,另一張床的病人,此時在被窩裡顫抖,發出簌簌的聲音。
白拿鐵打著油燈走上前。
「你哆嗦什麼?」
被窩猛然掀開!
昏暗的燈光下,露出滿是褶子的老臉!
「廢話……你床邊上死人了……你……你不哆嗦……
「滾……滾你媽的……」
她的聲音不大,哆哆嗦嗦,有氣無力。
她的臉上,淌著眼淚,掛著鼻涕,一張臉又臟又扭曲,在昏暗的燈光下,著實瘮人!
原來死者和張婆婆一個房間?
白拿鐵懶得多說什麼。
……
太平間就在醫務部地下。
曾經是停車場,如今被改造成太平間。
通往太平間的樓梯,又黑又窄又陡峭。
「小心一點。」
油燈照亮腳下的路,白拿鐵和小雨醫師,小心翼翼,慢慢把屍體抬下來。
靠近太平間,首先嗅到的,就是潮濕的臭氣!
白拿鐵不知道這臭氣從何而來……或者說他不願意去想……盡量憋著氣,把屍體抬進去。
找個地方,放下屍體。
白拿鐵心中,突然有違和感。
張婆婆這樣的彪悍大媽,怎麼會嚇成這副德行?
死者真的是因傷而死么?
會不會是死於非命?
張婆婆被嚇成那個樣子,真的是因為死人么?
還是說……她看見了什麼?
白拿鐵下意識,摸摸腰間的左輪。
……
又是一天夕陽西下。
霞光絢爛如火,照進窗檯,照在宿舍的地板。
白拿鐵從地洞里爬出來,一屁股癱坐在地板上。
「練習槍法,可真難啊。」
他的手臂很酸,眼睛也很酸。
今天用自己綁的稻草人,練習一整天槍法。
上午的時候,已經能命中稻草人的雙手、雙腿。
中午的時候,已經能命中稻草人的胸膛、腹部。
下午的時候,已經能命中稻草人的脖子、腦門。
但是,僅僅只是「能命中」。
瞄準了,有的子彈能命中……也有的子彈不能命中……
距離「二十米內指哪打哪」,還稍微有點遠。
白拿鐵並不沮喪,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整個鎮守官大隊,都沒有一個神槍手。說明這個職業,必然是非常難的。沒有一些時日,恐怕磨練不出。
倒有個意外驚喜……
白拿鐵握著手裡的左輪槍,感覺越來越親近,越來越熟悉。
熟悉它的扳機,熟悉它的擊錘。
熟悉它冷硬的握把,熟悉它擊發的聲音。
越來越感覺,這把槍,好像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這麼熟悉,有用么?」
白拿鐵皺皺眉頭。
他輕輕用力,手指撥動,左輪槍像耍雜技一樣,在他掌中轉了好幾圈。
「反正……肯定不是壞事。
「先去睡一會兒,然後上班。」
……
夜晚,天空的雲彩遮住了星和月。
白拿鐵坐在小馬扎傷,煎藥工作已經接近尾聲。
醫生和護工們,也大多下班,醫務部只剩偶爾的腳步聲。
白拿鐵手中把玩左輪,摸摸轉輪,摸摸槍管,摸摸擊錘。
時而用手掂一掂它的分量,找一找它的重心。
用這把槍,打出不知道多少發子彈,他對這槍越來越熟悉。
腳步聲響起,卻是小雨醫師,拎著油燈走過來。
「我覺得那人的死,有問題!」
小雨醫師咬著牙說道。
「我仔細想過了,我開的葯,我縫的傷,我切的脈,都沒有問題。
「他已經被救好了!
「他是能活的!」
夜風吹來,灌進白拿鐵衣領,激起雞皮疙瘩。
白拿鐵皺皺眉頭。
這到底是哪門子劇情?
有敵人混進了醫務部?
最近一直待在醫務部,隊長他們戰況如何,也不知道。
「你去驗屍體了么?
「到底怎麼死的?」
小雨醫師搖搖頭。
「今天一大早,屍體被統一火化了。」
白拿鐵無語。
怎麼還有這種橋段?
白拿鐵思量片刻,「那……你有沒有,去問一下張婆婆?同病房那個要喝雞湯的張婆婆?」
小雨醫師苦笑。
「我去了。
「她不和我說話。
「她只會罵我。
「她不像個正常人。」
白拿鐵的手指,放在左輪槍扳機。
難道說,張婆婆真的看到了什麼?受了什麼刺激?
還是說……有敵人,混進了醫務部?
白拿鐵給小雨醫師出主意。
「明天你去申請,調兩個高手,來醫務部守夜。
「你就一口咬定,那個人死的蹊蹺!」
小雨醫師頓了片刻。
「那能行么?
「整個鎮守官大隊,都已經太忙碌。」
突然,她好像意識到什麼。
「你不就是鎮守官么?!
「要不……你就不用煎藥了,你來守夜?」
白拿鐵扯扯嘴角。
「這……
「額……
「你……
「我……」
一時之間,白拿鐵不知道該怎麼說。
心中極其卧槽!
我們好歹朋友一場,兔子尚且不吃窩邊草,坑人也不能逮著朋友坑啊!
「我……啊,對了!
「我睡覺太沉了,吵不醒,不太適合守夜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