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二十六
立夏
有風狂風
沖牛煞西
宜訂盟會親友
忌開市安葬
「看來這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
我站在樓上依著一根柱子,望著帘子外狂妄的風,喝了一口手裡的酒。
「沒關係,事在人為嘛。」
洪七雙手插在胸前抱著刀,倚在一旁的牆上看了一眼昏黃的風沙,轉頭對我笑了笑。
「這樣的天氣,還怎麼殺人?我估計他是不會來了。」
「他一定會來的。」他笑了笑。
他比我還能笑,我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但是我看得出他每一次的笑,都是真誠的,毫不掩飾,充滿了樂觀。我很難想象,這樣與世界格格不入的人,是怎麼生存下來的,難道他就沒想到過自殺?
「你這麼肯定?」
「對。」
「何以見得?」
「因為他是一等一的劍客,這樣的人是很在乎面子的,他一定會信守諾言的。」
「但願如此。」
我真的很難理解他的想法,他真的和常人不同,這也許就是後來他名震江湖的原因吧。
「祝你成功。」
我端著手裡的酒向他示意。
他笑了笑,端起桌子上的酒罈向我示意。
「謝謝你,朋友。」
然後他舉起罈子痛飲起來。我很開心,他難得這麼放得開,我笑了笑將我的酒一飲而盡。
「我得走了。」
「去哪?」
「赴約。」
「他還沒來。」
「他來了。」
「在哪?」
「就在外面。我得走了,讓人等是很不好的。」
他對我笑了笑轉身下樓了,接著我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看到他走進風沙里消失了。
這回他的笑有些特別,是無奈和擔心,我知道他這一去凶多吉少,看來再自信的人,也有不自信的時候。
「你走吧,我從不殺光腳的刀客。」
「難道穿不穿鞋真的那麼重要嗎?」
「你沒資格死在我的手裡。」
「可我卻要你死在我的手上。」
洪七笑著,無聲,但很好看,陽光。
「無知小輩,不知死活。」
左冷禪很氣憤。
「我是無知,但不知死活的是你。」
「報上你的姓名。」
左冷禪惱怒了,臉色很難看。
「有必要嗎?」洪七夾著刀,依舊滿面笑容。
「我從不殺無名之輩。」
他的脾氣很大,年紀也很大,老氣橫秋。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的。」
左冷禪紫漲著臉,肺都氣炸了。
一聲斷喝,錚——。一條細長的光影閃耀,破風而來。身後眼前的風沙依舊肆虐,毫無顧忌。
洪七笑了笑,笑容又奇迹般地充滿了自信,然後快活的大喊一聲,拔刀迎了上去。
劍氣縱橫,寒光閃動,氣氛緊張異常,生死只在一線之間。風沙更大了,淹沒了一切,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洪七倚在牆上很認真,沒有笑。
「什麼事?」
「幫我再找一件這樣的買賣。」
「我也想,不過得看運氣,
「運氣這東西最靠不住了。」他笑了笑。
「我一直是靠運氣才活到現在的,否則我早就餓死了。」
「你該試著去相信實力。」
「也許我會的,不過不是現在。」
「你很不自信。」
「也許吧。」
「你在逃避什麼?」
「我不想說。」
「好,我不問。」
有時我自己也在想,我在逃避什麼?我有什麼可逃避的,我為什麼要來沙漠?為什麼不敢回去?這一切都不是我的錯,是他們的錯,我為什麼要逃?也許是我不敢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