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重逢
月季的打算自是簡單,池雲兩大世家的嫡小姐居然誤打誤撞入了她這紅樓,不管如何傳論,受流言不利的,終究是兩位姑娘家。
孟冬野起初是以為池白不願意耽誤他,這才拒絕。
但聽得月季的意思,頓時氣血上涌,好一個放肆囂張的二王爺底細。
先前查詢的紅豆盞,便是二王爺私底下經營紅樓謀取私利的最好證據。
紅豆盞乃先皇賜予各位孫子的年禮,底下印刻著代表各王爺的生辰八字。
為以示真誠,二王爺將紅豆盞交給月季,叫她好生盈利,二人明面互不干擾,實則月季訓練的花魁被安插到各官員后府,多年來為二王爺尋得不少良機。
周乙並不是逞匹夫之勇之輩,恰恰相反,與其表現出的驍勇果敢相比較,其城府並不亞於大王爺。
孟冬野的父親明面上效忠皇帝,實則暗地裡早已支持三王爺周丙。
借紅樓一事,扳倒二王爺的大頭進項,乃是一良機。
……
又是五日,距離說好的月底不過幾日功夫,月季開始等得著急了。
怎麼?難道那端雅文弱的孟公子真的願意眼睜睜見著兩位世家女墮落入風塵?
月季對尋常姑娘能使各種手段,但是對這般大家閨秀,自是不敢輕易下手。
月季心頭很是清楚,墨墨和白白背後的倚靠是兩位南部西部大將,一旦得罪透了,來日叫兩位將軍知曉,必是不能成為二王爺的助力。
事關重大,月季稟報了周乙。
周乙演完上次那場孝親的好戲,又沉寂了許久。
乍一聽得熟悉字眼,還當祖父真的給他託夢了。
「你說誰?」
月季老媽媽頷首微笑:「回王爺的話,奴家說那池姑娘呢。」
周乙冷眼,不耐煩揮動手指:「上一個。」
月季恍然想起,民間傳聞,這位王爺有一位自小便不對付的姑娘家,便是那西部某將的親閨女。
雲墨。
就在墨墨和白白觸發了新技能的當日,仙仙亦是在睡夢中夢見了這一幕。
只是一直不曾來得及施展同她們聯繫。
原是太后誕辰在即,央皇帝選美人不論,還下令各大臣閨女入宮陪伴太后避暑。
太后原是靜心禮佛慣了,不知今年怎的也使幺蛾子,不是今日點名哪個閨秀表演彈奏,便是明日叫某人給她抄寫經書。
仙仙亦是同眾多閨秀一般,受太后差遣忙得腳不沾地。
終於,這日太后疲了,放了她們一天假。
不用入宮,宇文夫人自是心疼得叫仙仙好好歇歇。
這老妖婆不是一貫很喜歡仙仙嗎?怎麼開始想著法子折騰人了?
不只是牛夫人私下探望說這話,還有不少見著閨女被差遣得疲憊不堪后,偷偷抱怨的。
眼看著就要到議親的年紀,這要累出個好歹可如何是好?
再加上皇帝選美人,今年最好的相看時節又要過去了。
真是愁人。
仙仙不著急議親之事,恰恰相反,她甚是擔心父親和母親哪日真的給她指了人。
宇文輔早就給閨女下過定心丸,絕不會叫她入宮。
趁著宇文夫人喝了葯同牛夫人閑聊,仙仙便躲進了梧桐院,掐著手指等待墨墨和白白說話。
只可惜,直等到天黑,還是沒能碰上她們二人使用這技能點。
到底不如手機發信息隨時能看見來得方便。
仙仙嘆氣,在小魚的服侍下睡下,趁小魚離開后,她翻個身,從香軟牡丹枕頭底下翻出一根細繩,咬著繩子另一端,綁在自個手指上。
她擔心萬一自己睡著了,會錯過墨墨和白白使用技能點。
大約戌時三刻,仙仙被一陣細軟的聲音叫醒。
「白白,白白,前門東側,那個有小竹子的地方,那的守門人被我放倒了。」
是墨墨捏著手指,在悄悄同白白說話。
白白高度緊張。
這是她們第二次出逃。
仍舊是不死心,大著膽子趁紅樓最為繁盛熱鬧的時刻跑路。
回字形的大樓人聲鼎沸,各種嬌羞喧鬧聲此起彼伏。
墨墨蹲在小片竹林底下,只恨自己怎麼來了大周長這麼高,擋都擋不住,這要一旦來了人,妥妥的完蛋。
白白捏著手指,做賊似的瞄了眼牆頭:「收到收到,我已經將錢兜子扔到牆那頭了。」
白白正蹲守在南側門附近,二人探了許久的地形,已經摸清了紅樓南門一端是條死巷,一貫是喝醉了的人倒下便睡的地兒。
是以將錢兜子提前扔出去,大不了損失這段時間掙的銀錢,但可以在跑路時卸掉不少累贅。
白白再次逡巡一頓,咬咬牙,趁著四下無人,女鬼般飄逸,直直奔向墨墨所在的東側。
仙仙早已從床榻上驚醒。
是墨墨和白白。
她學著兩人說話的聲音,開始悄聲道:「墨墨,白白,是你們嗎?」
墨墨和白白大驚,墨墨迅速從竹林底下轉移,來到一處暗門無光處。
「仙仙?」
白白亦是霎時停了腳步,往最近的房屋裡躲:「仙仙?你也會用這個了?」
仙仙捏著手指,焦急得額間浸了汗:「你們在哪?這是要去哪?」
墨墨和白白來不及同她解釋太多,報了紅樓所在的地址。
仙仙只道:「等我趕踏雪來。」
踏雪是扶尚新贈予仙仙的寶馬,渾身漆黑,只四隻蹄子雪白純潔,故起名踏雪。
踏雪比從前三人騎過的任何一匹馬更通靈性,不多時,仙仙悄悄出了馬棚,牽著踏雪摸出了宇文府後門。
紅樓東側,不時有喝醉的客官亂竄,嚇得墨墨時不時衝出去,拿手裡的木板勺給人腦瓜子補一下。
「一二三……」墨墨擦了把汗,「這是第幾個?五六……」
「墨墨?」仙仙輕柔的聲音忽然在腦海里回蕩。
墨墨立即掩上東側某間屋門,將窗戶打開一絲縫,觀察著側門動靜:「仙仙,你到了?」
仙仙不敢騎著踏雪招搖過市,到了鄰近紅樓的街道時,放緩了速度,慢慢踱步前來。
踏雪亦是聽了她的吩咐,四隻蹄子都被包裹上了厚實的棉布,放輕了馬蹄子的動作,一人一馬靜悄悄地來到紅樓東側小門。
「是,墨墨,你快和白白過來。」
白白一直在原地待命,外頭正是紛亂的時候,很容易被紅樓里的打手發現。
聽聞仙仙已到的消息,白白打開屋門,開始狂奔。
夜風吹亂了三人的髮絲,終於至東側門匯合時,多日來的委屈終於在此刻盡數爆發。
三人抱著,在東側門外突然就哭了。
「仙仙,你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有多慘。」白白伸出手,「我這一條胳膊都被那月季扎了。」
仙仙掏出帕子給白白擦因為爬牆而蹭烏黑的臉蛋:「沒事了,現在安全了。」
墨墨擦擦眼淚,被一邊的黑馬吸引了注意,摸摸踏雪的頭:「好馬,哪來的?」
三人一邊同往常一樣上馬,一邊聊天。
墨墨第一次駕駛踏雪,意外發現這傢伙不認生。
以往扶尚或是雲容飛贈予的馬,她們頭一次騎行都很費一番馴化功夫。
仙仙久別重逢的心情忽然就得到了釋懷,好姐妹們都沒事,且還聯繫上了,重歸相聚,再沒有什麼比這更幸福淡然的事情了。
三人先是去死巷拿了錢兜子,墨墨像個小孩子般朝仙仙炫耀:「仙仙,你知道嗎,沒有你撿錢的技能點,我和白白也憑藉手藝賺了不少呢。」
多虧了這紅樓里姑娘多,需要月事帶的人也多。
她們製作的月事帶比舒心月事帶任何一家售賣點的價格都高,亦是有人願意在她們這裡訂購。
姑娘們都很是懂得一番經營之道,從來不問她們是如何得知此類法子,亦不問如何製作。
就像是約定俗成般只要結果便是。
是以不論墨墨和白白如何要價,姑娘們都願意給。
這在紅樓之外的地方,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仙仙聽完嘆息:「她們怕是這輩子都無法給自己贖身吧。」
墨墨和白白好似被點醒:「是哦,攢那麼多錢也離不開這破地方,可不是可勁兒花。」
「唉,要是大周同現代一樣,再也沒有這種地方就好了。」白白嘆氣。
不過是呆了將近一月的時光,二人就身心疲憊不堪,那些慘遭折磨的姑娘,何曾不是有過像她們這般逃離的勇氣?
只是難以做到罷了。
墨墨和白白又同仙仙說了許多紅樓里發生的事,仙仙在聽聞一個名字時,眼皮驀地跳了一下:「青兒?」
墨墨點頭:「上一次逃跑,就是巧遇了她。」
白白亦是可惜:「這次我們逃跑沒有帶上她,不知道來日能不能救救她。」
仙仙心頭頓時湧起不妙:「青兒,我記得,前世,給央皇帝遞上送命水的,亦是一個叫青兒的宮女。」
墨墨和白白眉眼間帶上憂色,正待細問仙仙。
突然,墨墨眼神一頓,趕著馬,剎那拐了個彎。
直直往東側的巷子里去。
踏雪果真是扶尚尋來的好馬,被墨墨這般對待,亦是不曾發出一聲嘶鳴,只是邁著噠噠噠的蹄子奔跑。
仙仙和白白被這不對勁驚出冷汗來,稍差一點沒坐好,三人便會被甩出馬身。
「墨墨,你幹什麼啊?」仙仙坐在正中間,抱著墨墨的腰,驚魂未定。
墨墨沉著聲:「有人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