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蟒蛇

夏日的午後陽光正烈，不過有著幾株大樹遮陰的話，那就清涼許多了。

瘸子李逗弄了一會紅錦魚后，慢慢踱回屋中睡覺去了，只有姜彥一個人繼續如痴如醉的閱讀著《三國演義》。

「唉，身騎白馬，一桿亮銀槍嚇得諸多曹軍心膽俱裂，威武哉，威風哉！」姜彥搖頭晃腦，沉醉於書中。

突然旁邊的草叢嘩啦一聲散開，從裡面蹦出一隻小灰兔，小灰兔看見姜彥，竟不閃避，安靜的蹲在地上。

「咦，這不是昨天那隻小灰兔嗎？」姜彥一看，頓時驚訝起來，因為昨天他記得特別真切，就是這隻兔子無疑。

奇怪歸奇怪，姜彥還是放下書本，向前走了兩步，半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盯著小灰兔。

「小兔子，是不是迷路了啊，這兩天一直在我面前晃蕩，就不怕我把你烤著吃了！」姜彥突然露出兇惡的樣子，張牙舞爪佯裝嚇嚇這隻小灰兔。

不過小灰兔不為所動，兩隻紅眼珠盯著對方，依舊安安靜靜的樣子。

姜彥砰了一鼻子灰，自嘲的笑了笑，雙手一伸，抱起了小灰兔。

「哇，挺瘦的嘛，總共也沒幾兩肉，先養養你再說，肥了就烤著吃！」姜彥樂呵呵一笑，把小灰兔抱在懷裡，重新躺回椅子上。

這倒不是他大發善心，而是以前姜老六在家裡養了幾隻小羊，全歸小姜彥照看，每天天一亮，姜彥就帶著那幾隻幼小的羔羊去田裡啃青草，那時候家裡也只有一間土坯房，到了夜裡姜彥都是和小羊羔們擠在一起，所以從心裡講，姜彥對小動物有一種發自心底的親切感。

故而見到乖巧可愛的小灰兔，姜彥第一眼就喜歡上了，打算帶在身邊做個伴。

「看到沒，這是講三國趙子龍的，你看人家多神氣，武功多厲害啊，要是哪天我也能馳騁在三國沙場，和這些高手交手幾合，那該多好啊！」姜彥指著書本，向小灰兔念叨道，心中想象著自己騎著一頭白馬，手拿長槍的樣子，不由樂出聲來。

山裡的天氣很是多變，到了下午之後，天色突然昏暗下來，從山中吹出的風嗖嗖的，帶起地面上的塵土樹葉，使得天地間昏黃一片。

再過不多時，天空幾聲驚雷響過，豆大的雨點連珠炮般落了下來，雨借風勢，風助雨威，天地之間水霧瀰漫，到處都成了水鄉澤國。

姜彥早抱著小灰兔回到自己家中，姜老六一個人蹲在屋門口，點起一鍋旱煙，吧嗒吧嗒的抽著，看著屋檐下的水線，眉頭鎖成了一塊疙瘩。

「爹，前兩天天氣不還好好的嘛，怎麼突然就下大雨了啊？」姜彥拿起盆子放在屋中幾處漏水的地方，口中抱怨道。

「老天多變啊！」姜老六嘆息一聲，在門檻上磕了磕煙鍋，不再言語。

轟隆，又是一聲驚雷響過，突然從遠方大山深處響起一聲沉悶的動物吼叫聲，嚇得兩人都跳了起來。

「什麼聲音？！」姜老六一把扔掉煙鍋，顧不得和姜彥說話，操起鋼叉，一頭扎進了大雨之中。

「爹，你等等我！」姜彥著急喊道，跟著朝村前跑去。

剛才那聲吼叫已經驚動了村中很多人，村民們都從屋中衝出，朝村前的小廣場彙集過去，那裡地勢高又處於大山過來的必經路上，去那裡一定可以弄明白狀況。

姜彥趕到廣場的時候，已經有二三十個村民站在那裡，老村長，姜老六，瘸子李等都神情嚴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雨霧之中遠方的大山。

「嗷」，又是一聲吼叫，在遠方山脈之中驀然冒出兩盞巨大的明燈，綠光幽幽，向著村子迅速馳來。

綠燈所過之處，山崩地裂，山石樹木都被摧毀，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一般。

轟隆，驚雷響過，瓢潑大雨也趕熱鬧似的，漫天落下，天地一片肅殺。

觀看的村中人都被嚇到，看著兩盞綠燈，陷入了慌亂。

「妖怪來啦，殺人的妖怪來啦！」有一些膽小之人撕心裂肺的叫道，在泥水裡滾爬著朝家裡跑去。

「不好，是大蟒蛇，而且是巨型的！」瘸子李眉梢一挑，失聲叫道。

「難道是為了幾株蛇櫻花而來，不至於啊！」姜老六雙手攥拳，感覺天旋地轉般自言自語道。

蛇櫻花雖然罕見，但是並非不可尋之物，只要活了三十年以上的大蟒蛇巢穴邊上，一般都能尋到，難道為了幾株蛇櫻花，這大蟒蛇真的窮追到此趕盡殺絕？！！

但現在已經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了，大蟒蛇已經追來，怎麼辦，怎麼辦？

在場的眾人心裡咚咚咚疾跳不已，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死亡的迫近。

轟隆隆，幾個呼吸之間，綠燈已是靠近，眾人看得真切，確是一條大蟒蛇。

這條大蛇有五六十米長，青黑色的身軀足有村中那株千年古桑樹粗，軀體上鱗片密集排列，小閣樓般的腦袋昂起，兩隻碩大的眼睛不含任何感情的盯住眾人。

「嗷嗚」，片刻之後，大蛇似是想起什麼惱怒之事，憤怒的昂起頭顱，猩紅的蛇芯吞吐，口裡發出悲鳴。

一雙冷漠的眼珠掃過身下的眾人，大蛇眼中殺伐之意濃烈，下一刻，它巨尾一擺，攜風帶勢，砸了下來。

「快躲！」姜老六大吼一聲，朝眾人喊道。

轟隆隆，伴著閃電驚雷，蛇尾掃過，有幾個村民被擊中，頓時血肉模糊，肢體分離，老村長和瘸子李幾人也都被掃了出去，跌落在泥水中，不知是死是活。

「啊！」姜彥只感覺無可抗拒的颶風襲來，身體被高高捲起，身不由己朝後摔去。

砰，足足摔出三米開外，姜彥一個趔趄，從空中摔下。

縱使害怕到極點，但是為了姜家莊，為了親人的性命，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忙從泥水裡站起，在姜老六的指揮下，還是很快操起了刀棍鐵叉之類的武器，站在了眾人前方。

「休要傷我村民，有本事這裡來。」姜老六額頭青筋冒出，手持鋼叉，護住了眾人。

嗷，大蟒蛇被挑釁，登時碩大的眼珠之中綠芒射出，頭顱擺動，上身高高挺起，又猛地落下，血盆大口張開，朝著姜老六咬去。

蛇頭還沒完全落下，已是腥風陣陣，姜老六不敢怠慢，雙手緊緊握住鋼叉，猛力向上叉去。

大蟒蛇雖然體型巨大，但靈活非常，看見明晃晃的鋼叉刺向自己眼珠，急忙腦袋一偏，迅速一晃。

呲，鋼叉撞擊在大蛇下顎的鱗片上，響起金屬的碰撞聲。

這大蛇在山中年深日久，不僅靈性初開，更是藉助日月山川精華，修鍊自身，全身鱗片竟是如同金屬般堅硬。

下一刻，鋼叉被大蛇一撞，斜飛出去。

姜老六覺得虎口發麻，低頭一看，只見雙手虎口都是破裂，鮮血順著手掌不停滴下。

同時，大蟒蛇攻勢不止，撞飛鋼叉后，身體略一調整，大口又是咬下。

「爹！」姜彥看見這一幕，頓時大急，也不顧渾身泥濘，跌跌撞撞向著姜老六跑去。

「彥兒，不要過來！」姜老六看見兒子衝過來，心中驚駭，也顧不得多說，急忙向旁躲去。

大蛇巨口一合，咬了個空，頓時暴怒起來，綠眼餘光一掃，正好看見姜老六的背影，當下，腦袋一歪，斜刺著又咬了過去。

身前是一處矮牆，完全不能躲避，看了眼身後大蟒蛇血紅大口和森白的牙齒，姜老六不再跑動，而是盯著身前跑過來的兒子，眼神竟是難得的平靜。

「彥兒！」姜老六輕聲道。

「爹！」

雨水越來越大，天地瀟瀟，山風呼嘯著，風雨肆虐！

姜彥幾乎哭出聲來，也不知道那來的力氣，彎腰撿起鋼叉，用盡全身的力氣高高躍起，朝著大蟒蛇右眼珠刺去。

大蟒蛇已經完全暴怒，注意力都在姜老六身上，根本沒看到姜彥舉動。

姜彥雖然只進過幾次山，還算不上一名合格的獵人，但是從小姜老六就特意訓練他，在反應和力氣等方面絕對不輸於一般的獵人，此時又是驚怒交加，身體裡面爆發出了超乎尋常的力氣。

鋼叉劃過大雨，如同一道黑色閃電，噗呲一聲，猛地刺進了大蟒蛇的眼珠中。

嗷嗚，大蟒蛇忍受不住突如其來的刺痛，怒吼連連，在夜色雨霧之中，全身劇烈掙紮起來。

姜彥握不住鋼叉，如同亂風中的一片樹葉，被甩出很遠，跌落在泥水中。

那鋼叉還留在大蟒蛇眼中，鮮血順著鋼叉汩汩流下，片刻之間，就染紅了地面。

大蛇又是接連幾聲怒吼，猛地一擺身軀，不顧疼痛，左眼放射出瘋狂的殺意，血紅大口張開，拚命般地朝姜彥吞去。

姜老六已經緩過神來，不過大蛇速度很快，已是來不及救援。

「彥兒，不要啊！」看著大蟒蛇把姜彥當成了目標，姜老六大急，嘶喊到。

風急雨驟，再加上周圍眾人的吵嚷聲，姜老六的喊聲顯得蒼白無力。

姜彥看著那遮蔽了半個天空的巨大蛇頭，嘴角竟是浮出一絲笑意。

「如果我死了，爹能夠活下來，我願意這樣做！」

少年的心中電光火石般回憶著小時候的生活點滴，心中溫暖，竟感覺不到死亡的可怕。

突然姜彥胸口的衣服一陣亂動，那隻可愛的灰色兔子扒開衣服，鑽了出來。

剛才大蟒蛇襲擊村子，姜彥隨手把兔子塞進了懷裡，不想此刻這個小東西跑了出來。

「我人都死了，何必要你陪葬！」姜彥輕輕一笑，抓起兔子，用力朝外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