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平自信
姚詩的媽媽明顯找回了屬於自己的理智。
這件事或許確實是她誤會了。
念頭一起，對於眼下結束這場亂局她又帶著點頭疼，可社會就是如此。
誰窮誰沒有道理。
趙敏敏窮，那誰讓她又和同學的爸爸一起合照，怪自己想多了嗎？
穩定念頭，她抬眸看了趙敏敏一眼，一口氣努力將想說的話說完：「……這次就算了，我是給校長和班主任面子。我也不想鬧成這樣，可是你們看她，她有個窮學生的樣子嗎？我在家裡發現我丈夫和女兒同學的照片，你們說讓我怎麼想？」
「或許趙敏敏同學見過姚詩的爸爸……」班主任老師道。
孩子們一起和家長拍了照片，那也是有的。
「我們家姚詩根本不和她一起玩，姚詩她爸老師你見過嗎？他忙得從來就沒出現在學校過。」
不然怎麼會誤會。
她丈夫特別忙，忙到根本沒有時間給女兒開家長會，那這樣的人怎麼會摟著女兒的同學合照？
「你回答她。你是苦主別讓人家嘚吧嘚說個沒完沒了。」徐周元抬眸看了那個孩子一眼，將姚詩媽媽的話截住。
人性往往就是最殘酷的，成年人的世界比孩子更加複雜，成年人的世界里也分三六九等。而趙敏敏呢，就偏偏處在了末等。
「我……」趙敏敏不經意地抿抿嘴唇。
「你是誰？是她親戚？」姚詩媽媽眯著眼睛問道。
如果這個小孩兒有這樣的親戚來過學校，她不可能記不住的。
畢竟這一身從上到下就已經幾萬塊錢了吧？
她總看一些時裝雜誌也總刷一些是時尚前沿的報道，對徐周元的態度姚詩媽媽是克制裡帶著三分的退讓。
形勢不如人就得往後退。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鬧你打你撒潑，然後你說結束就結束了？」徐周元的眼神落在校長的身上，眼神不明：「學校以前沒遇上過這樣的事情，那就從這次打個樣兒。凡事總有第一次，下次遇上了總不好委屈自己的學生吧？這麼點的學生總比成年人更容易想不開的，孰是孰非應該有個結論。」
和稀泥不應該是學校的態度。
可很顯然，學校的態度就是想和稀泥。
姚詩媽媽既然不鬧肯退讓了，學校的意思就是這件事情到這裡打住，結束。
「您是……」
「我是她家長。」徐周元拿眼角去看趙敏敏。
趙敏敏沉默了幾秒，開口繼續說道：「我有姚叔叔的電話，那些複習資料是資助我的一位叔叔買給我的，他和姚叔叔是一個單位的……」
根本不存在姚詩媽媽所想的那些齷齪。
趙敏敏的父親生前和應紅傑姚詩父親是戰友，父母去世以後父親的那些戰友就會經常在趙敏敏生日的時候過來探望她，每年一次。應紅傑叔叔幫她的更多些。
僅此而已。
姚詩媽媽捏緊拳頭：「你還說。你腳上的鞋你的書包還有你的手機，怎麼買的？我不追究你，你就閉上你的臭嘴得了。」
你說，這些東西怎麼來的？
正常嗎？
她也有見過貧困的小孩兒，那些孩子都是開學了就站到學校前面的大講台等著全校的學生捐款幫助。那些孩子有幾個眼睛長得像眼前這個孩子這麼閃亮亮的？窮就得有個窮的樣子。
趙敏敏面無表情，那雙眼睛黑漆漆的，說：「怎麼買的為什麼要對你解釋？」
「為什麼要對我解釋？因為你拿的生活費是街道發給你的，街道的錢是從哪裡來的？是我們這些納稅人的，你的那些錢是我們給你的，既然你不窮那街道就不該給你任何的錢，不然就是他們徇私舞弊。」
這個道理不對嗎？
「有那麼多人就連飯都吃不上，可你瞧瞧你自己，你渾身上下像是個沒錢的樣子？窮就應該有窮的樣子，你背挺得那麼直做什麼？你傲氣什麼？你面對我你應該覺得慚愧。還有學校不覺得這種事情可笑嗎？所有的孩子都要收一些晚課費，她呢？條件這麼好的孩子，還有這麼趁頭的親戚，她憑什麼可以免費？那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也應該免費？畢竟現在錢那樣的難賺，怎麼沒人可憐可憐我們？」
徐周元的臉上表情不悅。
班主任老師的臉色也非常不好。
雖然這是他們大家一致討厭趙敏敏的原因。
在成人的世界中腦海中，對所謂的窮構造了一種獨有的形象。
是自卑的，是膽怯的，是不夠自信的。
是脊背稍彎的。
可這些都沒有在趙敏敏的身上出現過。
她窮，卻和窮的氣息不夠貼合。窮得不夠接地氣，於是乎她就成了反面的類型。
可老師是有腦子的，真窮假窮從學校的角度來說，社區以及街道給出的結論就足夠他們免了這孩子那些費用。
「電話。」徐周元伸出手。
趙敏敏看了他好幾秒。
徐周元不悅的情緒上升。
「我說給你東西那個人的電話。」
趙敏敏遞過去自己的手機，小聲道：「在裡面，上面有標註，寫了姚詩爸爸。」
徐周元拿過手機找到號碼準備撥打出去，姚詩媽媽臉上閃過一絲的不自然：「你這人怎麼沒完沒了？」
徐周元撥打出去的電話已經接通。
他快速說道：「來你女兒的學校，你老婆在學校撒潑打滾毆打班上的女同學，污衊女同學和你有非一般的親密關係。」
姚詩媽媽只覺得渾身發涼。
事情鬧開鬧大，姚詩今年已經高三了，這會影響到她女兒的前程的。
還有那些看起來言之鑿鑿的證據，此刻似乎也變得不確定了起來。
萬一這個孩子講的是真的怎麼辦？
這個想法叫她心跳加速。
徐周元掛上電話，隨意將那手機捏在手裡，他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校長和主任的身上，他曉得自己不能將事情鬧到不能收拾的地步。畢竟他拍拍屁股走了，這個孩子還得留下來繼續讀書。
「你去外面等著。」
他遞給校長一張名片：「……我是這家殘疾人家政公司的負責人，趙敏敏同學是街道送到我們這裡偶爾打些零工，她的那些錢就是靠著她自己的雙手賺到的……」
為什麼專門提提殘疾人，徐周元是想學校稍微注意一點影響，他想提醒他可能也有鬧的渠道，他冒充了他奶奶的那家家政公司的負責人。
趙敏敏從老師的辦公室退了出來，她額前的碎發被迎面吹來的風輕輕吹起。
她的那雙眸子里閃過一道亮堂堂的光。
剛剛……她一度賭氣地想，或許她才是應該跳樓的那一位。
她跳了，或許這些事情就可以說明白了。
現在的她萬分後悔生出過這樣的念頭。
人世間如此美好，所有人都在對著她伸出援手，她不可以憎恨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