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利益盤口，小小人心

當林晨嘗試用雪碎這樣奧秘的力量去尋找自身頭腦里的那個神秘腦機介面時，他發現自己的神經中樞有沉痛感，這些沉痛感有瀝瀝風塵的味道。

他不得不想到自己在鼠川的過趟，人世間的擁塞與斷絡終究打擊到他心裡。

林晨想起那個吳老頭的話：「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齊山海的如釋重負是驚人的，代表著他對這個吳氏有深沉的承諾，於是當他宣布腦機介面被廢除，齊山海的部分心態轟然倒塌。

林晨從未研究過自己的大腦，類似於道家的坐觀自照這樣的說法，他目前只有不周劍的劍意來抵抗可能的力量入侵，在此之前就只有腦組織的肉牆。

林晨試想如果遇到那種奇異怪物的再次精神入侵，他的不周劍劍意有所升級，那他的體內可謂是萬物俱滅，生靈不得。

破穹是伐天之力，不周是攻克之力，攔魚是周尋與遍知之力。他如此劃分。

這把木鞘何以對它的配劍情深如許？林晨想不明白。

林晨再次用攔魚體會自己的大腦，他的心情宛若神明，明物空我，自在於常理。

那個尊老頭的怪物腦機介面究竟是什麼雜碎？

林晨寥寥的淡悟驅散了那些有點腦霧意思的悲傷，他的大腦就像在自己的體府里旋轉，毫釐畢現，信息如流，或者說，他在看自己的肉體章理，宇宙賦予他的這個存身意義。

突然，一根紫色的毒刺出現在他視野里，這根毒刺居然是在他能夠使用攔魚的感覺脈絡里，每次他使用攔魚的時候，毒刺就會在脈絡里沉陷一分，這樣下去，他遲早會面臨一個失明的結果，也就是他的奇異力量會衝破他身體的負荷，導致不可逆的情況發生。

林晨小心地用雪碎的力量將它包裹起來，當他想要用破穹力量將其泯滅時，他的不周劍劍意突然咆哮且瘋涌，直接掃滅了這根毒刺。

林晨迅速覺察到自己之前布置的「阿絲藍」的變化，他的不周劍劍意居然連如嘯海，瞬間，他看到了約有二十一名有同樣毒刺在身的人。

這些人無一例外的年輕，而且驍勇，有三個人似乎體內灼熱到明亮，他看的不清，突然，一股慘然的下墜之力斷絕了他的視野，並且擊退了他的不周劍劍意。

很可能是尊的手下，不似那個狄龍，而是另有其人，林晨覺得事態艱險，他準備去尋找路振鳴求援。

前路忽然來了一輛飛船車，有幾個鬼魅似的女性走過車邊，林晨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砰」的一聲巨響，這輛車撞上對向駛來的另一輛飛船車，而且似乎撞出一車玩具來，林晨再次揉揉眼睛，他發現剛才的第一輛車就像紙片一樣倒了，對面的車主好像是齊山海，他下了車之後直接飄然離去。

審判官穿上一身華麗的衣服，彷彿在路邊看著發笑。

林晨欣然讚歎這個腦機介面與量子幻境結合的手筆，他想起之前蠱惑陶小紅的衛星信號，腦機介面的部分幕後人，連齊山海也找不到的，他有選擇地保留性命的，一定有一些沒人性的毒手。

林晨在上一次威懾鼠川之後，他心裡一直惴惴不安，這次他選擇坐觀，因為他已然遠離了凡人之列。

他想起來一些格局遊戲，於是他嘗試在鼠川劃線，用上十分繁複的數理邏輯，以及令人頭疼的哲學問題，他想鋪設一道深淵，看看能不能把這些人的腳從陰涼地給震出來。

在街頭巷尾轉了轉，他放棄了，他想起自己既然不在凡人之列，何必糾結凡塵來應許那些人呢？

想到自己被算極了社會性質，林晨苦笑著搖搖頭，他來到這裡，就像從貧民窟的垃圾山上坐著小滑車俯衝下來。

林晨再次用攔魚看遍地球，這次他不願意進入那嘈雜的人聲湍流，終於，他找到三個人在一個類似於腦機介面控制終端旁邊，這三個人一邊用什麼裝置竊/聽著什麼，一邊操控光譜對機器屏幕上的一堆畫面做出數據調控。

林晨瞬移到這個狹小的幾乎密閉的房間。

這三個人一高一矮，一個非常胖，年紀都約在三十歲左右，穿著做工非常粗糙的公司制服，看見林晨的到來，他們三個人似乎非常吃驚。

「神來了！」高個子對矮個子說道。

「神終於還是來了。」矮個子對胖子說道。

「為什麼是神降？」胖子對兩人問道。

「脫離凡人，自以為脫離凡塵，當然是神。」高個子對胖子說道。

「脫離凡塵，那就一定是凡人。」矮個子對高個子說道。

「我是不是應該說個『未必』，好讓你們的談話繼續下去？」林晨攤著手問道。

「未必。」高個子說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想走，隨時可以走，可是你來的時候，你想來的時候，我們隨時恭迎。」

矮個子對胖子說道：「承認不？」

胖子點點頭道：「應如是，否則不如。」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執意這種違法行為？」林晨問道。

「我們？」三個人互相看了看，又共同看向林晨，異口同聲道：「我們是齊山海。」

「什麼？」林晨驚異地說道，「你們是不是瘋了？告訴我真相，否則後果難料！」

「我們真的是齊山海。」高個子表情認真地說道，接著他對矮個子說道：「用論證法，我比你高，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矮個子看向胖子，說道：「我比你瘦，他的話，你告訴我，有沒有道理？」

胖子搖搖頭道：「不無道理，但你認準他的話，我就認準你的話。」

沉默了一會兒，三個人又異口同聲道：「我們真的是齊山海。」

林晨莫名覺得，算計自己的社會心理的，這三個人一定有非常的嫌疑，他從角落裡拿過一個椅子，坐在了上面，看著三個人。

「假如。」高個子對矮個子說道，「假如我是齊山海呢？」

矮個子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胖子狠狠地搖搖頭。

「世上有多少人？形形色色，他甘願比肩於人山人海，我未嘗不高於他，也就是高於人山人海。」高個子侃侃而談道。

「你的假如有問題，所以我權作不回答。」矮個子搖搖頭道。

「我試圖讓你的『權作』變得無效。」胖子點頭道。

「無效有那麼多，對於你而言，什麼是有效呢？」高個子向胖子問道。

胖子說道：「當他看向你的時候，我承認你們的道理有道理，自然我的有效有用。」

「好複雜。」矮個子對高個子道，「當他承認你的時候，我承認他的有效無效。」

說完，矮個子嘆了口氣，胖子似乎受到刺激，對高個子道：「看向我，或者我找到你，需要一百年，如果一百年的時間裡，他的身高變高怎麼辦？」

高個子說道：「那就用鋼鋸鋸掉，或者找把軍用的狙擊槍，有的是辦法。問題是矮個子還活著，你也還活著，我甚至更在活著。」

胖子說道：「還有什麼問題？」

三個人異口同聲道：「神來了。」

林晨弄了一個小旋風，給自己吹風散熱，他完全不明白這三個人搞的什麼名堂，他甚至懷疑這三個人就是瘋了。

「我不是神。告訴我，你們究竟意欲何為？」林晨問道。

「為什麼？」高個子說道。

「神？」矮個子說道。

「也墮落了？」胖子說道。

林晨直接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講什麼，我說過了，我既然來了，這裡就是非法之地，會被清除。」

「在凡塵。」高個子說道。

「在天上。」矮個子說道。

「是神。」胖子說道。

「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聽懂你們的表達意思。」林晨皺眉道。

「如果，如果呢？」胖子說道。

矮個子和高個子說道：「我們就是齊山海。至少我倆是，他是山，我是海。」

林晨說道：「齊山海？……他很牛逼嗎？我不覺得啊。」

高個子說道：「果然是神。」

矮個子說道：「歡迎來到神界。」

胖子說道：「麻煩滾去你的神界，那裡的天使啦的粑粑也是巧克力味的。」

林晨拍了拍手，一堆的科學機器飄了起來，在這三人的四周。

「別啊。」矮個子趕忙吼道。

「我們的家當，那是唯一的。」高個子急聲道。

「恐神有害啊。」胖子直接坐在地上道。

林晨再次皺眉道：「恐神害？你們提他的名字做什麼，話說回來，你們的智商應該絕高，並且已經是純純的犯人。我需要帶你們去警務司。」

「恐神害未嘗沒有死。」矮個子說道，他伸出手點了點，一張畫面在空中出現，是恐神害，他僵硬地矗立在一個黑暗的密閉的倉庫，有一張光譜在他的腦袋旁邊，顯示著，他居然還有生物的生命信號。

「他果然沒有死，他還活著。」高個子像吃了屎一樣，嘔了出來。

「淵有路和恐神害，兩位大俠得天助地，清風揚遍四方，你我都佩服得緊。」高個子對矮個子拱手道。

「如果不是齊山海。」胖子說道。

矮個子拱手完，對胖子說道：「的確。」

「世道如橋。」高個子忽然厲聲道。

「你為什麼？」矮個子一拳打向胖子。

「不願意做橋傀呢？」胖子還了矮個子一拳，同樣吼道。

林晨不禁鼓起掌來。

「有時候聽著你們的話，我覺得自己在凡人之列。」林晨微笑著說道，「為什麼世道如橋呢？橋傀又是什麼？」

「如果世道不如橋，世道就什麼也不是！」高個子大聲道，並且雙手接住了矮個子和胖子同時發出的一拳。

「我尋思古人那麼厲害，也才偶爾談到世道，尤其是世道荒誕不經。他們對於世道的評語與總結往往在末尾。」林晨說道，「世道對你們有什麼意義呢，何至於來找我麻煩？」

「因為橋傀。」矮個子說道。

「也因為齊山海。」胖子說道。

「究竟齊山海對你們做了什麼？」林晨問道。

「因為他的名字是『齊山海』。」三人說道。

「齊山海的確自私，而且有著複雜的厲悍氣質，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對於他自以為的偉岸背影。」林晨說道。

「果真是神。」高個子說道。

「神之無味，來去都乏善可陳。」胖子說道。

「是神，就會死，當你見到了我們。」高個子說道。

「為什麼？」林晨問道。

「因為我們是『聯如勝』。」胖子語氣平淡地說道。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高個子說道，「我們看管人世間的資源與利益，一旦有衝突這一平衡的人出現，我們就會覺醒過來。」

矮個子擺擺手道：「聽說你和他有厚交。俗話講：『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林晨不禁又露出讚歎的表情說道：「華夏怎麼會出現你們這三個野鬼？你們是不是執掌過地獄？」

「如果有地獄，請通知我們。」三個人再次異口同聲道。

「另外告訴你，是齊山海偷偷地探聽華夏的秘密，我們不得已才覺醒的。」高個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突然，三個人互相有說有笑地聊天起來。

林晨這次再也懶得皺眉了，他說道：「跟我走一趟，去派出所認罪，這裡的東西我會封起來。」

「是封印嗎？」胖子好奇地問道。

「果真是神。」矮個子說道。

「果真有神。」高個子說道。

「聯如勝是不是？」林晨笑道，「自以為站在地府的人多了去，你們噁心誰呢？噁心閻王爺是不是？破東西，我要毀了。」

話音剛落，那三個人旁邊的一應設備俱毀，變成了地上的渣渣。

高個子哭泣道：「是個好東西，電子市場還會有好東西的！」

林晨思考了一番，決定以毀壞他人私有財產的罪名，讓三個人配合公安機關工作，自主接受了屬於他們的牢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