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昏倒
又灌了一肚子奶水后,人好在是救回來了,只是兩人依舊萎靡,懨懨不振,四肢略有麻布無覺,這顯然是服毒后留下的後遺症。
不過這些都還是輕的,好生將養,慢慢也就恢復了。
只是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更壞的消息,常榛苓診斷後說,兩人此次是傷到了元氣根本,只怕今後再難有子嗣。
不能孕子,那就只剩下以色侍人了,這對於女人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鳳姐倒也罷了,好在有巧姐這個安慰,平兒才多大年歲,唉。
賈瑛叮囑常榛苓暫不告知兩人此事,以免再生事端。
隨即,賈瑛又將璉二喊來,將兩人之間的事情分說清楚,經歷過死亡的人更懂得死亡的可怕,一次沒死成,又聽巧姐不知何時醒來,哇哇的哭鬧者,奈何鳳姐卧床,奶娘今日被榨乾了奶水,幾日內恐怕都難恢復元氣,只能充些米湯餵食,鳳姐心中牽挂之情再起,一時尋死之心便也減了幾分,都死過一次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
平兒這邊就好說多了,她全的是主僕之情,鳳姐無恙,她便也安好。
最終也默默接受了現實,璉二帶著二姐外任生活,鳳姐繼續掌家,那邊賈璉不知何時通知了尤二姐,尤二姐也一再保證,只安心做小,璉二又提出將來誥封請下來,依舊是鳳姐的。
他二人能走到今日,也是磕磕絆絆,多有波折,如今只求安穩和睦,不想再生事端,鬧得家不寧人不和的,別的反倒不甚在意,總歸鳳姐也無法再育子嗣,將來這爵位還能落到別家不成。
只是此時的鳳姐對這些話,卻再難有什麼波動。她這輩子爭強好勝,就像賈瑛所言,餘生只是活的一個面子罷了。
鳳姐這邊的事情沒有驚動太多人,可有心細的到底還是看出些什麼來,賈瑛這邊剛打算離開,黛玉探春幾人便趕了過來,事情總歸是瞞不住的,索性也就對幾人明說了,只是對外宣稱是兩口子鬧矛盾,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等幾人進屋看望,鳳姐已經再次昏睡過去了,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只留平兒有氣無力的與幾人說了幾句,只是見此情狀,眾人也不敢過多打攪,有常榛苓在她們也幫不了多大的忙。
「有勞姐姐照料,我們姐妹待二嫂嫂和平丫頭先行謝過了。」黛玉帶著探春幾人向常榛苓施禮。
卻聽探春又說道:「本該我們姐妹操勞的事情,只是一來我等不通醫理,二來人多又怕嚷著,不宜病人修養,只能勞煩姐姐了,一應所需只管與下人們說了,她們自會去辦,我等姐妹今後也常會過來,但有什麼需要伸手的,自不敢推脫。」
「醫者本責,姑娘們不必如此。」常榛苓對於豪門大家的繁文禮節尚有些不大習慣,雖說不用像往常那般顛沛,可到底拘束了些,相比而言,她還是更習慣同爺爺行走於鄉下,只是爺爺年紀也高了,她又是個坤醫,行走江湖不便,且賈瑛於他們有恩,也就安心住了下來。
末了,探春又將林之孝家的喊來,一併吩咐給小紅和豐兒仔細照料,待了半日,眾人這才離去。
至於賈璉和尤二姐,估計鳳姐也不願意看到二人,自然也不會討那沒趣的。
「瑛二哥,明日的出遊,要不就免了吧。」路上黛玉說道。
賈瑛看向眾人說道:「這倒不必,左右也只大半日的時光,又不遠行,你們縱使有心過來幫襯照料,恐怕也得再過一兩日才成,眼下她們還離不得大夫。」
賈瑛現在倒是慶幸當初選擇親自護送常又可爺孫回鄉,不然縱使有之前的交集,
恐也難將人請來,這年月,大夫的地位本就不低,有本事的大夫更是人們眼中的活神仙,有他們爺孫倆在,府里有個頭疼腦熱的,也省了許多麻煩和不便,且比那些庸醫也更讓人踏實。
先是林如海,后是報春,這會兒又是鳳姐和平兒。
說話間,眾人又來到了平日府里差派下人,處理府事的公房,這裡原本是鳳姐常待之所,如今是由寶釵探春李紈三人共理。
寶釵和李紈方才脫不開身子,這會兒見眾人來了,自然免不了詢問一番。
翌日,賈瑛清早便趕到了榮府,接上黛玉和三春隨後護著馬車帶著幾人往城外而去。
此次出城,其實並未走遠,依舊是城郊附近的半坡長亭,這處長亭是自南通往京城的必經之地,柳雲龍此前正在山東監工河道,這會兒自然是由南而北。
不過眼下剛入五月不久,正是花繁柳茂的時節,風光和暖,適合遊人出行,因為到的早了些,趁著人還未到的功夫,賈瑛攜眾人四下觀賞一番,找了一處和暖背風之地,紮下了營帳,隨後又支起了烤架,一面派喜兒在距此不願的長亭守著,自己則在營地里忙碌起來,難得清閑一次,賈瑛準備帶眾人來一次野炊。
噠噠噠。
唏律律。
正當賈瑛腌制烤肉,烤架上已經發出滋滋的冒油聲,還有熱氣騰騰的香味四溢,地面傳來一陣輕顫,賈瑛抬頭,一旁一邊嬉戲打鬧一邊毫無大家閨秀風範親自動手幫廚的女孩兒們也聽到了嘶鳴聲,抬頭順著賈瑛的目光望來。
賈瑛只是看了一眼,便起身返回帳子里取來紗帳,聽聲音此一行不下十多騎,且還都是烈馬,還恰巧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趕來。
雖說當下草木豐茂,可這麼一群烈馬奔過,少不了帶起陣陣沙塵的,只是任賈瑛內心再怎麼問候對方祖宗,這荒郊野地的,他也不能攔著對方不讓從此通過。而且散在外面的護衛沒有阻攔,說明來的還不是一般人。
「爺,一群衙內,小的們攔不住。」這時護衛提前一步跑來。
京中的達官貴人比護城河裡的魚都要多了,這些衙內少爺平日里一個個無法無天慣了,護衛又不好動粗。
賈瑛不願大好的興緻被人打攪,再者,這裡還有女卷。
「你帶幾個人,騎馬散在營地四周,不要讓對方靠過來。」
賈瑛自然懶得與這些紈絝計較,掉身份,這片野地除了身後的小丘,三面開闊,足夠他們通過了。
可總有些不知社會殘酷的,偏偏撞上來。
「咦,好濃郁的香味。」
「吁。」
「幾位小爺,前方我家主子攜家卷再次宿營,還望止步。」有護衛開口道。
「幼,好大的派頭,這路又不是你們家的,還想攔著爺不讓過不成。」
「就是,讓你家主子過來,爺看看他敢不敢攔著。」
「哪來的不開眼的,裝王八裝到咱們頭上來了。」
「哥兒幾個,問道香味兒了沒?」說話那人,鼻子微微闔動,張口說道:「明明是烤肉,倒有幾分古董羹的味道,用的似乎還是雲記的香料,嗯,還有酒香,倒像是......劉伶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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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又回身向身後之人說道:「正好咱們就要去投奔三哥去了,不能沒個像樣的踐行宴,此處有酒有肉,倒省了咱們往會賓樓去了。」
他們本是因為香味好奇停下馬蹄,不過如今受了護衛這麼一激,反倒來了脾氣,開始耍渾起來。
「二爺,像是宗氏的人,有幾個看著臉熟。」身旁的護衛低聲說道。
暗道一聲晦氣,賈瑛抬手比劃了一個手勢。
護衛本就是軍中挑選的卒子,那會不識軍令,當即也驅馬上前,看著前方的一群紈絝和他們的伴當,沉聲喝道:「舉刀!」
刷刷。
「幼呵,還敢動手,哥幾個抄傢伙!上!」沒等護衛們動手,那伙兒紈絝反倒先發制人,沖了過來。
營地里的賈瑛聽著這幫人匪里匪氣的言語,額間滿是黑線,哪兒來的二流子,可真夠唬的。
「沖陣!」
護衛一聲令下,也沖了過去,一方是歷經戰陣的百戰老卒,一方是膏粱紈絝,結果自然不用多提,還未接陣,對面的人就先怯了,陣型一亂,哪裡是護衛們的對手。
這還是護衛怕傷到了人,讓了七分力氣,收斂了殺意。
不過一會兒,苦點喊娘的聲音便在徹野響起。倒是有幾個不錯的僥倖沖了過來,只是等回身一看,同伴一聽摔在地上,護衛們正朝著他們驅馬趕來,見勢不妙,其中一人道:「去幾個人擋住這些狗腿子,老八,擒賊先擒王。」
說罷,便調轉馬頭,兩騎向著營地衝來。
黛玉四人此刻早已躲到帳子旁邊,賈瑛順勢一腳朝著身前的火堆一撩,一根燃著火勢的柴棒朝著那被換做老八的面門飛去,見對方露出慌亂之色,賈瑛便不再理會,幾個箭步,順勢躲過了另一人襲來的劍鋒,轉身便跳到馬背上,提起對方的腰領順手一帶,人便飛了出去。
沒想到那人身上還有幾分真本事,順勢往地上一滾,便卸了力道,賈瑛見狀雙腿一夾策馬再次衝去。
「不打了,不打了!」
那人一邊叫喊著,一邊就吵著黛玉四人跑了過去,賈瑛抄起了馬背上的長弓,信手從箭壺中抽出一支,張弓搭箭。
此刻那人張開的大手恰巧搭在探春的肩膀,叮!
一支箭羽直插其腳下的地面,嚇得男子額頭直冒冷汗,一條腿才邁出,後面一條腿還沒跟上來,手臂前後張開,做甩臂姿態,一手搭在探春的肩膀,死死的扣著對方,眼看就到手的人質,他卻不敢妄動半分,直覺告訴他,再敢亂動下一支箭就會穿透他的身體。
「再不放手,就射穿你的手臂。」
「別別別,兄台有話好說,先把弓箭收起來成不。」這個姿勢真難受,可他卻既不敢放手,又不敢將人拽過來。
「且住手!」
這時又一聲呼喊從不遠處傳來,還有一陣馬蹄聲,不過卻是來自長亭的方向。
賈瑛心道:「今兒出門是沒看黃曆嗎?」
「啊!」
「姑娘,你使陰招!」
卻是探春趁著這個間隙,從綰髮上拔下釵子扎在了男子的手背上,疼的男子原地直跳腳。
賈瑛正待上前,卻見那男子捂著手跳腳朝著來人的放下跑去,嘴裡一邊喊道:「皇兄,救我!」
......
「唉,賈瑛,都是一場誤會,你看這事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就這麼算了,我讓小七小八他們給你的幾位妹妹賠個不是可成。」
趕來的人是楊佋,他從南邊回京,半道遇見了柳雲龍,在長亭見到了賈瑛的家童,便折身一道趕來,卻碰上了這樁事。
賈瑛拉著臉沒有做聲,好好的一次出遊,就這麼給攪了,還驚了女卷,任誰能笑臉相對。
楊佋見賈瑛一副不想罷休的模樣,回身向著兩名年輕的男子訓斥道:「你們簡直是胡鬧,身為宗室子弟,在外就是這麼敗壞皇家名聲的?還不賠禮。」
那排行老八的青年縮了縮腦袋,就要上前賠禮,一旁喚做小七的卻哭叫道:「皇兄,受傷的可是我,到現在還流血呢。」
說著抬起了手臂:「那姑娘可真辣,再用點勁兒,手掌都得被刺穿了。」
「誰讓你們先動的手,還驚了人家女卷,還是貴妃娘娘的親妹子。」楊佋怒斥道。
小七苦著臉,指了指賈瑛說道:「是他的人先拔刀的,再說,他要是早站出來,我們哪會尋這不自在,我們都是被三哥揍大的,哪是他的對手,衝進營地人清是誰的那一刻我就想停下,可馬來不及停下。」
這小七和小八也不是生人,是見過賈瑛一次的,當初賈瑛與楊佑武鬥,他們便在場助威,這兩人都是宗氏近支的子弟,祖輩尚有王爵在身。
「那也的賠禮,你一個男子漢,敗於一個女子之手,還有理了,就這樣還想去投奔你三哥。」
小七咕噥一句:「這和報國殺胡有什麼關係。」
嘴裡咕囔著,但兩人還是上前賠了禮。
小七名叫楊偵,是右宗人楊煜之子,小八名喚楊儒,是左宗正之子,都是赫赫顯貴之輩,尤其是右宗人楊煜,與賈瑛也是打過幾次交到的,談不上多親近,但也相處不錯。
彼此間沾親帶故的,又有楊煜的面子,賈瑛也不好再過追著不放,倒不是怕了宗氏,類似這種情況,就算官司打到金殿上,皇帝多半也是和稀泥,或許還要更偏向大臣一些,畢竟臣子是給他們家打工的,只要是不湖塗,該拉攏就得拉攏。
「說清楚,這賠禮算是替我三妹妹受的,今日事就到此為止吧。」賈瑛澹澹的說了一句。
楊佋見事情從容了解,也露出了笑容,不然他也下不來台。
又回頭對小七說道:「你冒犯了人家,回頭記得親自登門賠禮。」
「還要陪?」楊偵跳腳道。
「你一個男子漢,拿女子做擋箭牌,還有理了?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就像揭過了?回頭記得備重禮。」
賈瑛只是看著,沒說話,他沒資格代表探春允諾什麼,只是此處人多,不方便讓探春出面。
楊偵卻是苦了,他如今想起那姑娘,手就疼的厲害,明明那麼標緻的人,出手卻一點都不留情。
「標緻,咦?明明遮著面紗,我什麼時候看到那姑娘的臉了?」
楊偵細細回想,卻沒個頭緒。
這邊,賈瑛楊佋柳雲龍三人卻是在一旁攀談了起來。
「本王也是路上遇到的柳大人,沒想到你會在這裡相迎。」
他們三人本就熟識,換句話來講,明面上,賈柳二人因為河工水利之事與楊佋走的比較近,私下被對面看做是楊佋的人。
楊佋也樂得如此,雖然他與柳雲龍至今也不過才見過兩次,而且對方也只是一個小小主事,如今還被彈劾,不過柳雲龍治水的名聲他在朝堂上也是聽說過的,這等人才,豈有讓之於人的道理。
「如今你的接風宴也擺不成了,不如隨本王一道回京,到本王府上小聚一次。」楊佋提議道。
賈瑛沒有急著答應,而是說道:「王爺,下官如今可是將京中的勛貴得罪了大半,王爺與下官走的太近,難道不擔心......」
楊佋爽朗一笑道:「賈瑛,你是在本王最弱小的時候幫過本王的,這份情誼,本王可不會忘,再者一碼是一碼,不提這些,走,一道往本王那裡坐坐。」
賈瑛與柳雲龍相視一眼,這次躲是躲不過去了。
他自己倒是沒什麼,只是不願把柳雲龍也牽扯進來,不過官場上的事情,同樣由不得人。
一行人又匆匆回京,賈瑛正打算將黛玉幾人先送回府里,再去禮孝王府赴宴,卻沒想到,才到了內城門時,便見府里派了人來,說是有內官到府上宣旨。
賈瑛向楊佋告罪一聲,只能另擇他日再聚。
回到府里后,才知道原來是王子騰在西邊又打了勝仗,還帶回了一個好消息。
王子騰聯合渾邪王,聯手擊潰了休屠王部,渾邪王哈勿勒原率部歸降大乾,並請王子騰向大乾天子轉遞降表。
自此,西域之路徹底打通,與玉滋國之間,就剩下一個匈奴右部了。
皇帝龍顏大悅,下旨即日大軍正是舉旗北征,又有官員上書,自古出征討伐無道,不可師出無名,當撰出師檄文,嘉德帝欣然應允,議及由何人撰寫時,嘉德不知為何想到了賈瑛。
賈瑛是己亥恩科的探花郎,翰林出身,又率大軍抗擊過匈奴,此檄文由他來撰寫,倒也正合其適,是以才有皇帝降旨賈府一事。
「撰寫檄文?」
「倒是比策論簡單了許多。」
賈瑛這個探花,雖說是取了巧的,可那也是實打實的走過科舉入仕的一應流程的,撰寫一篇檄文的功底自問還是有的。
王師三日後便要誓師出征,到時皇帝和文武百官都要在奉天門外親送,然後當場宣讀討虜檄文,時間不算緊,但也不怎麼寬裕,他的檄文最好是明日就得呈送內閣。
當下賈瑛也不再耽擱,回府進了書房。
靖寧伯府,書房內。
黛玉親自在一旁研磨,賈瑛提筆立於桉前,目光透過窗戶望向園中的景色,腦海卻在快速飛轉著。
俄爾,賈瑛回神,落筆書就:《為王師檄討虜文》。
檄文這種東西,適用於討伐無道之師,撰文者代表的是正義的一方,既然是正義,那就少不了要自誇自擂一番。
可這誇,也有說法,往小了說,可以誇一個人,往大了說,一個朝廷,一個民族,甚至追古至今。
「瑛頓首:始吾漢家苗裔復王中原,時維百肆十又七年矣,太祖皇帝馭朽懸旌,破雲見曙,后奉三世餘烈,國祚肇昌,天下升隆,白環西獻,楛失東來,謂曰幸明冥逢明時得明君,自承神器,祇畏上玄,俯顧蒼生,重育黔首,而得於人心,其乾乾終日不敢墯,翼翼之心不曾背,始見今日公私倉廩豐實盈滿,四海阡陌豺狼匿影,男耕女桑而天地有秩,萬家昇平而柴扉不叩,盛平景象,曠達古今,縱筆酣墨飽極縱豪情,然詞貴言乏無以言表,謹再頓首。」
寫完一段后,賈瑛正身細細看去。
這算是對大乾立朝至今的一個粗略的總結吧,老實說,楊氏自問鼎神器,至今日,歷四代人,前赴後繼,將一個破碎的山河,重整至此,其功可彰,且無可置疑。
至於「白環西獻,楛失東來」,這本是一個典故,用在今日,嘉德先是遼東拓土上百里,建州東胡上表稱臣,現今又有渾邪王帥西域諸部歸降,倒也襯景。
至於大乾的四代皇帝,他只提及了太祖一人,實是高祖皇帝休養生息,其功首在善政,於國疆到是少有什麼建樹,北征檄文中倒不用著墨太多。
至於宣隆帝,離本朝太緊了,寫好了有沒有功不清楚,但若有瑕疵,保不齊是要陪天下仕人噴的體無完膚的。再者,當今對先帝的態度,也過於模湖了些。
查驗完無誤后,賈瑛再次提筆:
「稽古天地初開始,立華夏於中央,樹之帝王,司牧神州,居國中而下御八方,拱四海而外俘夷狄,蓋羲農軒頊堯舜禹湯之君莫不如是。九州物華,毓秀鍾靈,兆億生民,氣衝天霄,是以降聖人而垂治,構木為巢室,繅絲為衣裳,創文字,攥法令,興禮儀,鑿井耕田,海內昇平,其文教昌隆首震寰宇,綱維天下,令四方蠻夷莫不景從而心嚮往之。習吾文字,效吾法度,從吾禮儀,興吾教化,通婚姻,易服飾,始別與茹毛飲血雞禽走獸之類,吾謂之文教之祖,不亦可乎?」
此文算是由小及大,從本朝追朔其源,再將矛盾轉移到胡人身上來。
罵胡倒是不難,關鍵是要看怎麼罵。
胡人被漢人詬病的不少,尤其是中原的文人,什麼「不遵祖訓,廢壞綱常,有如大德廢長立幼,泰定以臣弒君,天歷以弟酖兄,至於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為怪,其於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瀆亂」等等。
不過賈瑛總覺的如果這樣寫的話,文人氣重了些,自己雖然是文人,可也是領過兵打過仗的,且此戰既然志在滅其國,吊其民,那就不能太文氣,反而激不起將士的血氣。
想定后,賈瑛在此提筆:
「然自神器一統以來,北之蠻夷屢犯吾境,掠吾生民,猶自司馬始,及至趙氏而終失其鹿,百姓顛離,死傷者不可計數;廣廈良田,踐踏者觸目瘡痍;財貨人丁,擄掠者糶米難衡。受惠而棄義,背祖而忘本,謂之禽獸弗異焉。遮衣蔽體,雙足而立,不過沐猴而冠爾。詩經有云:『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這一文,算是對胡人的貶低,既然站在正義的一方,那被征討之人,自然是罪孽深重,天理難容的。
剩下的,就是點名主旨了。
「自太祖逐胡北遁矣,時嘉德五年,秋,北寇再犯我大同,赤地千里,城破民凋,累累白骨,燁燁忠魂,幾經流血,草木含悲,上下同仇。今幸天道好還,虜禍於蕭牆,而吾兵足將廣,甲備精良,漉血之怨,家國之恨,盡寄於此一刻,予惟天下漢家苗裔,豈無男兒乎!今聖天子興義師,討不臣,弔民伐罪,凡匈奴、蒙元、色目非我華夏族類,身負累累血債者,當代天罰之,順者昌而逆者亡。今檄傳四方,咸使聞之。」
一篇檄文,至此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