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湖水

很奇怪，最先有感覺的，是我的手。

我的大腦一片混沌，彷彿是被清空了一樣渾渾噩噩，但是我的手指在動，觸覺清晰的通過末梢神經傳到我的腦袋裡，我手的動作很緩慢，好像阻力很大，然後我就意識到，我的手在水裡。

雖然有了這一絲意識，但我仍然沒有清醒過來，我感覺我仍舊好像是在做夢一樣，好像是旁觀者。此時我的另一隻手也動了動，握了握拳，指尖交疊在一起，這時候，我感覺到身體周圍水的流動。

這個信息加上之前的信息，匯總在一起，我又有了一絲新的意識：我在水裡。

思維仍然很緩慢，但是此時的我卻毫無所覺，我的意識仍舊自主般的繼續延伸，從「我在水裡」，然後變成下一個念頭「水裡很舒服」。

但是此時另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水裡不舒服，水裡冷，有細菌，會淹死人。」

這個念頭讓我的身體一震，但是此時，之前的那個念頭卻好像是爭鬥一般，也立即迅速轉變，變成了「那是普通的水，現在的水是很舒服的，也沒有淹死我。」

「我」這個字在腦海里冒出來的一瞬間，那種旁觀者的感覺立即消失了，緊接著，五感瞬間回歸到我的身體里，無數的記憶湧入腦海，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只感覺胸口快要爆炸了，一翻身坐了起來，開始劇烈的喘氣。

「我……是在做夢？」我摸了一把臉，感覺剛才的那個夢太真實了，簡直就是真的，因為我一抬起手，立即就感覺到手上全是水，而我的身體，也完全浸泡在水裡。

這是什麼地方？

我站起身，往四周看去，四周一片漆黑，在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光，我摸索著朝前爬去，沒爬幾步就出了水，這讓我大感意外，難道我一直都待在一個小水坑裡？

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我拍拍頭，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那是一片閃閃發光的樹，巨大的樹。

奇怪，怎麼想不起來了？我晃晃腦袋，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我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摸出了一個手搖式的手電筒。

「有手電筒，太好了。」我自言自語道。

我用力握了幾下，手電筒亮起來一道微弱的光。雖然光線不是很明亮，但是已經足夠我看清周身幾米之內的事物了。我立即就發現，我所在的好像並不是一個水坑，而是一個小型的湖。只不過我是在湖水的邊緣處，又正好爬對了方向，所以才幾步就上了岸。

在我剛剛爬上了來的地方，我隱約看到還有一個凸出水面的東西，光亮照過去也看不清，我又摸索著過去，用手一碰，立即哆嗦了一下。

那似乎是一隻腳？是屍體？

想到了這一點，我立即雞皮疙瘩起來了，一下子往後跳了一大步，濺起了一大片的水花。手電筒上被濺上了水，竟然瞬間就不亮了。

「什麼質量！」我低聲罵道，抬手去摸手電筒的燈罩，一抹之下，手電筒竟然又透出一絲光來。

我意識到不對勁，把手電筒舉到眼前，就看到那些濺在燈罩上的水，竟然是黑色的。

「原來是泥水啊，難怪不透光！」我說怎麼會泡在水裡這麼久都沒事，濺一點水就不行了，原來是泥水擋住了。

我伸手把燈罩上其他的泥水也抹掉了，果然光線恢復了，我鬆了一口氣，搓搓手上的泥水，卻感覺有些奇怪，因為我並沒有搓到任何泥沙之類的東西。

我手上的水給我的觸感就像是，很普通的水，裡面沒有任何的雜質。但是剛才明明擋住了手電筒的光啊？

難道是一池子墨水？這也太荒誕了。

我把手電筒往水中照過去，頓時心頭一緊，剛才那個像是人腳的凸起竟然不見了！

我趕緊往後退，退出了湖水的範圍，然後把手電筒悄悄地放到地上，自己則大氣也不敢出的、以更加悄無聲息的步伐躲到另一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純粹是一種直覺，就像是大腦感覺到了危險，迫使我自動做出這些行為一樣。

我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心裡默默的開始計數。一，二，三，四……在我數到二十的時候，不遠處的那個手電筒發出「卡啦」一聲脆響，滅了。

二十秒，如果有什麼東西從湖裡爬上來，那麼這個時間，恰好足夠「它」不緊不慢地走到手電筒旁邊。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因為我在這個地方已經待了一段時間，此時我的眼睛基本上已經適應了這裡昏暗的光線。遠處還有星星點點的燈光，所以這裡並不是完全黑暗的。

我盯著那個方向，在隱隱約約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個輪廓，直立的站在剛才手電筒的位置。

我緊盯著那裡，把呼吸放到最慢，然後我就看到那個輪廓，開始慢慢的變小。

那是一種十分詭異的變化，因為輪廓不是一下子變小的，而是非常緩慢的、似乎是帶有伸縮性的，一點一點的「矮」了下去。我努力的看著，一個並不確定的念頭從腦海里冒了出來。

那種規矩的伸縮性，看起來好像是那個輪廓，那個東西，在不停的顫抖一樣。

那東西最終矮了下去，變成了和之前一半的高度，但是同時，輪廓明顯變寬了，接著，那東西就開始往遠處移動，我聽到了地面的摩擦聲，朝著那些星星點點的方向，逐漸離我遠去了。

等到聲音完全消失，再也聽不見了，我才頹然坐到地上，我並不確定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麼，但是我的大腦對我的身體發出了極其強烈的危險信號。

那個輪廓不知道是什麼，姑且稱為「它」吧，如果它就是剛才我在水裡摸到的那個東西，為什麼它沒有被水淹死？

還有我自己，我似乎也是從水裡爬出來的，為什麼我沒有被淹死？

不管是什麼原因，但是它，明顯和我是不一樣的，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甚至不知道剛才看見的那段情景，到底代表了什麼。

似乎是，它上岸以後，發生了極其可怕的變化。

我的大腦在阻止我繼續思考，但是我的思維卻沒有被限制，又一個疑問冒了出來。其實剛才我在考慮「淹死」這件事情的時候，這個疑問就已經出現了。

如果它，是一個人呢？我剛才摸到的，明顯是一隻腳啊！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此刻，另一個巨大的念頭突然閃了出來。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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