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圖
周宏只覺渾身一麻,頭腦昏沉,像跌入無底深淵中,失去了知覺。等醒來時,天空白蒙蒙,正是清晨。自己正躺在一處河灘旁,全身濕透。這才感覺到渾身冰冷,頓時清醒。
「真的沒死?」心裡嘀咕著,緩緩坐起身。這是一處荒郊野外,山上林木雜生,近旁的河水滾滾,河灘泥濘不堪,身上全是淤泥。心中陡然生出劫後餘生的狂喜,不禁長長舒口氣。轉過頭,陡然瞥見不遠處斜躺著一人,胸口插著一柄劍。
「難道是——斬龍劍——蛇妖!」周宏一驚,慌忙站起來,正要逃,見蛇妖一動不動,估計早已死了。便壯著膽子一步步走近,卻覺得這蛇妖有幾分眼熟,似在哪裡見過。靠近仔細一瞧,不由失聲驚叫:「王兄!」
「周兄,你不用怕。」蛇妖張開嘴,緩緩道,身子卻不動,顯然已經垂死,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
周宏想起幾日前在街上的情景,若不是王兄飛身抓住韁繩,自己定然被周昌的馬撞了。頓時恐懼全無,深深吸口氣,蹲下來,扶起蛇妖。「王兄,那天在街上我說以後有緣再見,定要重謝,想不到會是現在這樣。」
蛇妖慘淡一笑,「我始終是妖,修行千年,眼見將修成人身,還是被人殺了。去年我無意中得到一件寶物,我吞下你,是想把寶物傳給你,不想便宜了那些人。」
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張疊成方塊的錦布。周宏接到手裡,展開一瞧,這錦布約二尺長、一尺寬,是幅山水畫。畫中,背景是一片群山,山下一條大河滾滾奔流,澎湃洶湧。畫面意境深遠,畫工精湛,只像一副書畫佳品,實在看不出是件寶貝。
「這圖是件法力高強的神物,河水是神水,你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蛇妖叮囑,「我死後,你趕緊滴血到這圖中,把圖祭煉了,便能與圖心意相通。」
蛇妖說完,雙手按住劍柄,奮力一拔,拔出斬龍劍,「收!」斬龍劍倏地消失。
周宏知道已經被收進了圖中。
「這便是寶物的神妙。」蛇妖說完,眼睛一閉,轟然倒地。周宏一摸他的氣息,已經完全沒了。
蛇妖徹底死了。
周宏愣了愣,嘆口氣,立即咬破食指,滴血到圖面上。血入圖中,心底陡然生出莫名的感覺,彷彿這圖已經與自己血肉相連,是身體的一部分。意念深入圖中,便看到青山深處,藏著斬龍劍與一柄怪異的「劍」,這劍彷彿由灰色氣體構成,有如實質,遠觀如一柄劍,似虛似實。
「這便是滴血祭煉,果然與書中記載的一樣。想不到,王兄竟然便宜了我。這圖真是神妙,收了靈器后,便自動抹除靈器里原先的精神烙印,現在斬龍劍是我的了。
周宏看著王兄的屍體,神色愴然,心意一動,斬龍劍立即從圖中飛出來,飛速在河灘上挖個深坑。把王兄埋好,把土填實,立即跪下來,鄭重磕了六個頭。
這一切忙完,天色已亮。周宏這才注意到這個河灘。周圍空無一人,幽靜得讓人心寒,非常荒涼。身上冰冷,趕緊朝外走,走了約半個時辰終於見到一條小路,又過了約半個時辰終於見著了集市,濕透的衣服已經半干。又餓又冷,顧不上這些,立即買些吃的,雇輛馬車,趕回國鼎公府。
周宏回來了,安然無恙!
這個消息瞬間傳遍全府。
周昌在房中眉頭緊皺,滿臉陰沉。孫貴道:「周宏剛進府門時,兩個門人還以為見到了鬼,嚇得掉頭就跑。想不到他真是賤人有賤命,這樣都沒死!」
「那蛇妖被我刺中,是必死的。哼,我的斬龍劍肯定被他拿了,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走,去問他!」立即帶上孫貴,急匆匆找到周宏。
周宏正在屋中洗澡,兩人不得不在外面等。
等到周宏洗完澡,穿上了乾淨衣服,兩人趕緊進屋。周昌冷哼一聲,瞧著周宏,「你真是命大!說說吧,是怎麼逃生的,我的斬龍劍在哪!」
「肯定是被他藏了起來!」孫貴陰陽怪氣耍著花腔,「周宏,你老老實實把劍交出來,二少爺會感激你的,以前的一切一筆勾銷!」
「周昌,昨夜明明已經安排妥,讓我先射蛇眼,你怎麼突然變卦,又率先逃跑。我的小腿被一粒石子射中,淤青了一塊,到現在還疼,是不是你下的毒手,好讓蛇妖吞我!」周宏氣得兩眼噴火,直瞪著周昌。
「你別血口噴人!胡扯什麼,快說,是怎麼逃生的!」
「好,你們聽仔細了。我被蛇妖吞了后便昏迷過去,醒來時發現躺在一處河灘上,周圍什麼也沒有!估計是蛇妖被斬龍劍刺中,疼痛難忍,肚子里翻江倒海,又把我吐了出來,否則我怎麼能出來!」
「哼,也可能是蛇妖竄上岸后才死,但你在他腹中並沒死,於是你拿出匕首劃破蛇妖的肚皮鑽了出來。」孫貴睜大眼,邊講邊自顧點頭。
「哈哈哈哈……」周宏仰脖大笑,「你真會異想天開!若是這樣,我早就回府了,幹嘛等到現在。而且,這樣的話,要不了多久,蛇妖的屍體就會被人發現。你們等著,看以後會不會有發現蛇妖的消息。」
「你可以用斬龍劍毀屍滅跡,忙了一晚上,所以到現在才回來!」
周宏不理會孫貴,轉過頭對著周昌,「斬龍劍中有你的精神烙印,我本事再大也不能抹除,就是拿了也不敢使用,也不敢拿去賣,我有什麼必要拿!」
「你就是心腸狠毒,想讓二少爺倒霉!」
周昌擺擺手,「算了算了!」盯了周宏一眼,「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萬一被我查出來真是你搞的鬼,誰也救不了你!」惡狠狠扔下一句,轉身就走。
見這兩人走遠,消失在視線中,周宏冷哼一聲,關上院門,回到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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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周宏死不承認拿了斬龍劍!大管家什麼時候回來?」
竇榮品了一口茶,依舊神情悠閑,似乎毫不在意,緩緩道:「這事不要急。竇立的父親去世,按規矩至少要守孝到五七,這才剛過去四天。」
周昌頓時皺著眉,急道:「我不管,府中還有幾人也會神魂之術,宋教習的本領很強,你叫他去查周宏,越快越好!」
竇榮眉頭一蹙,擱下茶杯,咣當一聲,動了怒氣,「急什麼,沒一點定性!周宏天天在府中,怕他飛了不成!宋教習貪酒,酒後喜歡吹噓,這種人辦事不牢,哪能靠得住!而且這是家事,不宜請宗門的人。這事不是兒戲,除了竇立,誰也靠不住,不能出岔子!」
見周昌噘著嘴生悶氣,竇榮緩下語氣,柔聲道:「這事對竇立來說就是小菜一碟,想讓周宏做什麼夢都行,什麼都能查問出來,就讓這個小賤種多蹦躂一個月。這十幾年來,這類事竇立不知做過多少,神不知鬼不覺。周宏跑不了,你放心吧。」
「好!」周昌咬咬牙,「就讓他多活一個月。」
「對了,半個月後,是百聖日,還是讓你做主祭,你去準備準備。」
「百聖日……」周昌嘴裡念叨幾聲,「我有一條妙計!」突然睜大了眼睛,一臉興奮,「這次讓周宏做主祭,我要讓他好好出個丑!」
把主意細細一講,竇榮聽著哈哈大笑,「好,先讓你出出這口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