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鰥夫
年味已如同被潑在熱鍋上的一滴水一般了無蹤跡，正月也差不多過去了。
翠翠母親回了家，畢竟她也不能長住在這裡，事情一直有很多，總有一天得回去處理。
天依舊很冷，地面被凍得硬邦邦的，拿個木棍一敲，哪怕用上很大力氣也只能敲出一個白印。
院子里的兩株樹，它們在我來時就是副光禿禿的樣子，結果到現在了依舊是副光禿禿的樣子。
修仙界的「棗樹」真不抗凍啊！
家裡這會兒沒有額外勞力了，所以只能由我來準備飯菜，但我怎麼可能放棄修行時間來做飯呢？自然是直接花混沌能量從系統那裡購買各種各樣的美食了。
反正翠翠也不清楚修仙者的根底，我端出來的各式美妙食品又實在誘人，她也不問什麼。
只是，經常能聽到翠翠嘀咕。
「這就是神仙吃的東西吧！」
「真想吃上一百年呀！」
也沒啥，其實不過只是些既清淡又營養的食物而已。
像蟹釀橙、焗蟹斗、蟹黃包、蟹粉蹄筋、蟹籽飯、三蝦面、薑汁燜番鴨、花膠雞、魚羊鮮、蘿蔔羊肉湯、檸檬魚、酸菜魚、番茄魚，各式雞湯、老鴨湯、魚湯、豬蹄湯以及數十種樣式豐富的粥。
也不過米和面都屬於特供級別而已，調味品也只是最地道的。
還有些桃花酥、蓮花酥、雪花酥、海棠酥、圓桃酥、蝴蝶酥、核桃酥、蘋果酥等等宮廷糕點。
翠翠剛吃時人都傻了，等她又吃到了那些飯後糕點，眼淚不知怎滴忽然就掉下來了，帶著哭腔說自己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我本來無所謂，但轉念一想，若不是有了系統，我想吃到這些東西也是做夢，內心頓時悲涼起來。
唉，我也是最近幾月才可以吃到這麼好吃的美食呀。
以上很多食物都是寒性的，不過系統說可以，我就餵給她了，翠翠吃了之後也沒出現不良反應，這令我心裡安定了下來。
這些吃的也耗費不了多少混沌能量，吃了一個月一共也才扣了不到零點三的能量。
毛毛雨罷了。
但要在以前的世界，這些美食的價格加起來怕是夠一個首付了，想到這一點，哪怕我已經在修仙界了也免不了一陣心痛。
啊，太傻批了，總是懷念之前的世界幹什麼，短期內已經無法回去了，老胡思亂想也沒用啊。
這段時間，我問了系統想要回去需要多少混沌能量，系統說需要一百萬點，而且回去的代價就是得將系統卸載掉。
順便一提，想把修仙界的東西帶回去還要付出極多混沌能量，那筆能量的數值同樣無比龐大。
再看看餘額，那沒事了。
……
春天已經到來了很久，天氣都稍微帶上了點火氣，院子裡面的那兩株「棗樹」早已抽完嫩芽，一指來長、小半指寬的樹葉在夜風中總是沙沙作響，送人入夢。
「棗樹」開出的花正在盛放，淡黃色或白色的花稀稀落落散開在枝椏間，不甚芬芳馥郁，卻也在嬌嫩中帶了點不屈生長的意味。
可是，花開得再盛美，終有一天也要凋謝。
某天，吃完又來照顧女兒的翠翠母親做的中午飯，翠翠忽然語調奇異又平緩的喚我過去，身為過來人，她母親的臉色驀然變白了。
看到這一幕，我也突然明白了點東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咬牙靠近床邊。
說來也怪，我一直都很普通的對待著她，甚至感覺她就像一名普普通通的同居舍友，可當我見到翠翠比任何時候都平靜的臉龐時，心猛然就痛了，非常難受。
也許是相處了這麼久、被她照顧以及照顧了她很久的緣故，終究還是有點感情。
但這也不是喜歡，因為當我想到要和她做一些親密的事情時，心裡就會產生抗拒情緒。
這種感情很普通吧，也就是淡淡的親情，摻雜了些投喂之情。
這裡的投喂之情不是指我要將翠翠物化成什麼，還有著學校記憶的朋友應該了解投喂之情是什麼意思吧：應該算是「你吃點我的、我也吃些點你的」這種感情。
如此而已。
於是，我就握住了她的手，握手真是一種奇妙的事情，能夠給雙方帶來一定的安慰，沒錯，這會給雙方都帶來安慰。
翠翠眼裡的溫和光芒暗淡下去了一些，但嘴角微笑卻很釋然，她似乎想要使上一些力氣來握一握我的手，可最終只能輕輕地按一按我的皮膚，她實在太虛弱了。
我非常識相，直接將腦袋貼了過去，耳朵靠近她嘴巴。
「謝謝，沒有你，我一定會……非常、非常慘吧。
嘶…呼……
好想，再吃，蟹，蟹釀橙。」
我當時就有些慌了，竟把手放進兜里迷迷糊糊地亂掏起來，隨後才意識到不對，自己為什麼想要在兜里掏出來蟹釀橙呢？
真是傻了呀。
「翠呀！」
一聲悲泣在身側出現，翠翠母親趴了上來，雙手捧著翠翠慘白的臉龐，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
我尷尬的站起身，下意識在屋裡踱著步子，而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我發現一位聽到了悲泣聲的大媽探進來身子：「咋滴啦！？」
過了一會，這間屋子裡多出了好幾位阿姨，不用我做什麼，她們就張羅著幫我處理事情了。
世事好他喵神奇啊……
我的情緒一下子就被沖淡了，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做些什麼。
最後，俺下定決心，在系統留言板里給自己填了段備註。
摳摳索索想了半天，最後憋出來了這麼幾句話：
「善良，從善良中發掘，美德永遠是最寶貴的，自己的意識可以薄弱，可也不能沒有。」
「系統，扣吧，我願意以重新發掘意識內的祝福為代價，讓翠翠下輩子過的更好。
啊，因果，因果……
唉，也不算什麼傻事，你說過我也能從其中得到好處，對吧？」
系統：「時也，命也。
那要看你自己怎麼做了。」
……
先支開別人、趁著她們都以為我要和翠翠說悄悄話時，俺迅速將一勺從系統空間中取出的蟹釀橙塞進她嘴裡，哈，她馬上開心了。
努力咀嚼了幾下后，她將蟹肉咽進了肚子里，笑了。
過了一會兒……我忽然發覺有一道外人看不見的光華從我額頭中浮現出來，湧入了翠翠體內。
那光華很美，但令我很惱怒。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