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卷 花枯葉落,清風撫殤
在一片枯枝散葉的枯木林中,玉湖和司姚一前一後走在小道上,只要司姚加快腳步聲,玉湖也隨之加快腳步,總是與他保持著一里路的距離。
司姚似乎已經發現了,於是躡手躡腳地緩行,終於在玉湖沒聽到腳步聲的情況下,與她並排而行。
「小芙狸,這一路上走來,你都跟我保持一里的距離,為什麼呀?為什麼要這樣?時至今日,你都還在拒我於千里之外,是嗎?」拽著玉湖的手腕不放。
「紅毛,你跟我在一起只會傷害你,對你沒啥好處。」扭頭注視了含情脈脈地的司姚一眼,甩開他的手,徑直朝前方走去。
「小芙狸……」上前摟著她。「可我喜歡你——」
玉湖抬頭目視了他一眼,剛好他的目光已在她的身上,他們就對視了一眼。清風拂過,一片片枯黃的樹葉隨風撫過,拂過在他們面前,玉湖伸手接住一片枯黃的樹葉,拿在手中細細端詳著,疑惑不解。
「紅毛,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近日經過的地方,都已經花枯葉落了,林中的樹木都光禿禿一片。」舉著她手中的那片枯葉,左顧右盼,百思不解。
「你這麼說來,確實如此。好像似乎所有的花草樹木都已經枯萎了。」
「這不合理呀?」她掃視了一下四周,四周花草樹木盡數枯萎,清風拂過,飄飄亦然。
司姚欲言又止。「……」忽而他俯下頭瞟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枯葉,順勢蹲下來拾起一片枯葉,細細端詳著。
「我曾聽聞,羋花界的血脈,迎花而生,隨花而零。現在千花凋零、草木盡數枯萎,莫非……」
「是…粟晚……粟晚出事了?」玉湖目瞪口呆,轉身大跨步往回走。
「小芙狸,你幹什麼去?」司姚大驚,轉身追上去。
「我要去找粟晚,我要看她是否相安無事。」腳步不停地走著。
「我……」欲言又止。
此時,一位遍身血跡斑斑的披頭散髮的黑髮公子閃現在他們眼前,臉上鮮血淋漓,血色眼眶中布滿血絲,已看不出是誰了,他懷中還抱著遍身情花的粟晚。
「……」一看此情形,玉湖和司姚都瞠目結舌。
司姚拿出赤煞焚芸扇,快步上前護玉湖在身後。眉宇間泛起褶皺。「你是誰?」
「別擋路——」他凶神惡煞地注視著玉湖他們。「否則,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
「好大的口氣啊。」開扇,「哪裡來的妖邪之物,休想殘害生靈。」快步上前,一扇,一束紅紫的火焰橫掃過去。
「喂,紅毛……」欲言又止,焦急萬分。
只見他拂袖一揮,一束紅藍之光橫掃而來,擊倒了玉湖他倆。
玉湖口吐鮮血,攙著身子,疑惑不已。「你到底是誰啊?」
司姚艱難地撐起身子,走過去扶著玉湖。「小芙,小芙,你不要緊吧?」
見此情形,他哈哈大笑起來,一道道血紅之光從他體內散發而出,他依舊抱著粟晚不鬆手。
「這就是阻我的下場——」凶神惡煞,走到他們面前,俯下頭注視著他懷中遍身情花的粟晚。
玉湖和司姚也盯著遍身情花的粟晚。
「她…是誰?」玉湖他倆齊聲言道。
「她…是這世界上最美的…我深愛之人,可是……她身染情花劫而亡。」邪魅一笑。「要不……」盯著玉湖。「你犧牲一下,以命換命——」
「你休想——」護玉湖在身後。「她死了與我小芙何干?」
「等…等一下……」枝椏聞聲而來,氣喘吁吁。
夷天燼、雲深和亓淵緊跟其後。
「枝椏?」司姚和玉湖驚呆了。「還有,夷天燼、雲深和亓淵,你們……」
「司姚。」亓淵搭在司姚肩上。「玉湖。」
司姚打量了亓淵一下,而後湊到亓淵耳畔。「怎麼回事啊?」
一聽此話,亓淵將目光轉移到他懷中的粟晚身上,淚眼朦朧,默不作聲。「……」
「夢主……」枝椏轉頭目視著他,抽噎著。「主人她不會回來了……夢主,你不要這樣,你別做傻事啊?」
「夢主?」司姚和玉湖目瞪口呆,「他是上官冰月?」
其他人除冰月之外,紛紛點了點頭。
「我就是上官冰月,又怎麼樣?」注視了前方一眼,目中無神,眼神空洞。
司姚低下頭,目視著他懷中的粟晚。「那…你懷中抱著的便是粟晚了?」
「粟晚她怎麼了?」玉湖抽泣著。「粟晚她怎麼了?你們告訴我,她怎麼了?」
「我主人她……」哽咽。「她因身染情花之毒而毒發身亡。」
「什麼?」玉湖瞠目結舌。
冰月俯下頭目視著他懷中的粟晚,失魂落魄。「小晚,姐姐一定…一定會想辦法復活你的,小晚,你不可以離開姐姐。」他仰天長嘯一聲,抱著粟晚,轉身離去。
「喂……上官冰月……等我一起……」亓淵追了上去。
雲深也追了上去,驚魂未定。「上官冰月,你血疾發作,可千萬別拿晚兒出氣啊。」
「血疾?」司姚和玉湖面面相覷,不可思議。
「夢主……你等等枝椏……」欲走。
玉湖一把逮到正準備追上去的枝椏。「枝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枝椏俯下頭,泣不成聲,一下子撲進玉湖懷中。「玉湖,我主人她因為被人害了,身染情花之毒,遍身情花而亡。夢主…夢主原本…身負血疾,這次主人的逝去,他受了很大的打擊,血疾發作了……」
夷天燼淚眼朦朧,不停地眨著眼睛:「枝椏……」
「什麼?」司姚大為震驚。「粟晚死了?上官冰月身負血疾?」
「粟晚……」玉湖哽咽,淚眼朦朧,含淚一笑,摟著枝椏。「枝椏,別傷心了。」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親人,就已經失去了一個……」她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老天爺,你可不可以憐憫憐憫我……」
「枝椏,別傷心了。」夷天燼心裡五味雜陳。
玉湖撫摸著枝椏的頭,目中無神,淚珠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枝椏一聲一聲地抽泣著,淚珠止不住往下掉,一幕幕回憶湧上心頭——
粟晚望著小精靈:「姐姐,你說,它叫什麼好啊?」
冰月俏笑:「乾脆就叫枝椏好了!」
「可以!」
………………
此時,從中閃現一位身穿粉色衣衫的少女,粉嘟嘟的小臉蛋,頭上戴著一個流蘇抹額,脖子上戴著一個黃色玉髓鈴鐺長命鎖項鏈。
她走過去望著粟晚。
粟晚不解地望著她:「你是……」
「主人,我是枝椏啊!」她望了望粟晚,又轉頭怒斥夷天燼,「夷天燼,你真過分,居然傷害我主人!」
枝椏和粟晚淋了雨,全身濕漉漉的——
「枝椏,我們快回去——」
「好——」
粟晚伸手拉著枝椏,迅速遠方跑,她們倆相視一笑,淋雨一直跑。
「枝椏——」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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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椏苦澀一笑,「主人……枝椏好想你,我不要你變成這個樣子,我不要你躺在那裡,我不要你一直睡著,我知道你想梓榣前輩,你想娘了,可是,枝椏也想娘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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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間,柳泠。
街上人山人海,包子鋪、攤檔幌子應有盡有。
冰月抱著遍身情花的粟晚,走在街上,可街上行人店家,一看到遍身血跡,凶神惡煞地冰月就慌忙四處逃竄,有些甚至連攤位都丟棄,慌忙逃竄,所有店鋪慌忙關上了房門,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轉眼間就冷冷清清……
「鬼…鬼啊……」
「怪物啊……」
「誰…誰的屍體復活了?」
………………
………………
冰月掃視了一下四周,伸出右手抱著粟晚那隻手,芳菲閃現在他手中,他用芳菲在左手上劃了一刀,鮮血從左手傷口處流出……
「芸芸眾生,以我血靈,千花一現,靈燈現世——」目中無神。
此時,他左手傷口處的鮮血逐漸化作一朵雪白的曇花,七彩之光從四方八面朝它聚集……
情羨吟夢傘從他身上竄出,一直往上升,升到半空就開了傘,而後,就懸在半空中。
流殤琴從粟晚身上鑽了出來,升到半空之中……
九香鼎、染冰、千司弦、赤楹花、聖偶、赤煞焚芸扇、羽靈墜紛紛從四面八方襲來……
從它們九件神器體內,分別映射出一道光鑽進那朵曇花之中,從粟晚體內鑽出一道青木之光直衝進冰月手中的曇花之中,瞬間只現七彩斑斕的光景……
半晌過後,那朵曇花逐漸化作一盞透明水晶曇花燈,還散發出一道七彩之光。
「靈燈現世了,我要為小晚注靈……」
他將粟晚輕放在地上,又伸出右手,一朵冰藍的曇花閃現在他右手中,映出一束冰藍之光,如夢如幻。他右手伸過去,曇花從他手中越出,順著飄向粟晚。
那曇花化作一張冰藍的曇花床,來到粟晚身下,使得粟晚躺其之上,一片片曇花花瓣兒圍繞著粟晚,如夢如幻如泡影……
他望了望粟晚,又俯下頭注視著他右手手中芳菲(冰刃),左手舉著靈燈,冷哼一聲:「芳菲,是不是好久沒吃過生人的血了?我今天就要帶你嘗嘗。」他左手舉著靈燈,右手手持芳菲,沖這冷冷清清的街道而去。
此時,亓禕閃現,她望了望躺在曇花床上的粟晚,又抬頭掃視了一下九大神器,最後把目光轉向冰月那漸行漸遠的背影。
她連忙追上去,擋在冰月面前,抽泣著:「冰月哥哥,不要……不要為了……而殺害那些無辜……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以靈燈注靈,不僅會害很多無辜之人失血失魂,還會失掉你一縷元神的。」
「如果不是你故意害我小晚,我會逼到如此絕境嗎?」他欣然大怒,凶神惡煞。「閃開——」呵令,「害死我小晚者,沒資格勸我——」他用芳菲橫掃而去,亓禕躲閃不及,被划傷了一道很大的傷口,她也順勢跌倒在一旁,獻血簌簌而出。
他拿著芳菲,舉著靈燈,一家一家挨個兒踹開店鋪房門,不管男女老少,見人就捅出一道口子,見人就殺。被殺的村民的鮮血紛紛往靈燈里鑽去……
羋花界。
荼爍和旻憂一同來到梓榣的墓前,並排而跪,泣不成聲。
「梓榣啊,對不起……是我們沒能護好粟晚……」荼爍淚如雨下。
旻憂目視著他面前梓榣的墓碑,淚珠不禁簌簌往下掉。「梓榣,你知道嗎?粟晚去找你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團聚?」
「梓榣,我聽棠昳說過,當初,你跟鏡辭被迫分離后誕下子嗣,再見已是陰陽兩隔。可如今,粟晚與他爹鏡辭也已經陰陽兩隔了,你若實在不忍,就跟她一起回來吧?或者,勸她回來也行。」荼爍含淚一笑,痛心疾首。
旻憂勾著他的脖子,把他摟在自己懷裡,含淚一笑,抽泣:「爍兒,你也別太難過了……或許是梓榣太想我們粟晚了,想讓她過去陪陪她……」
荼爍鑽進旻憂懷裡,痛哭不已:「旻兒,你答應我,要一直陪著我,生生世世。」
旻憂抽噎,含淚一笑:「會的。」
此時,棠昳氣喘吁吁而來,眉宇間泛起褶皺:「不好了……那個…上官冰月他……原本…身負血疾……現在,血疾…發作了,正大肆殺人……注靈……」
「什麼?血疾?」荼爍他們倆膛目結舌,紛紛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我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跟你們一樣,十分驚訝。我曾在一門記載著各種疑難雜症的醫書《玄門醫記》中看到過。血疾,它是一種血咒,身負血疾者會不定時發作,發作時眼裡會出現血絲,滿身血跡,到處殺人。甚至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便會暴斃而亡,血如雨下,血雨久下不止……」
「那上官冰月他現在是不是有危險?」荼爍他們倆齊聲言道,大驚失色。
「你們聽話只聽一半是嗎?他血疾發作,大開殺戒了,見人就殺,現在凡間快血流成河了……」棠昳明顯有些氣惱。
荼爍有些驚慌:「粟晚還在他那兒呢?!」
「不光是粟晚,還有凡間……」旻憂與荼爍面面相覷。
「你們還知道啊,快隨我去吧。」轉身離去。荼爍他們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