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盟

「哼，爾乃蠻夷，不知天之威儀，昔者文公出走而正天下；桓公去國而霸諸侯；越王勾踐遇吳王之丑而尚攝中國之賢君。三子之能達名成功於天下也，皆於其國抑而大丑也。太上無敗，其次敗而有以成，此之謂用民。后更有孫大帝，審時度勢，以稱臣麻痹曹賊，方有石亭之勝，稱雄於東南。」孫權的臉皮還是很厚的，他直接將自己和春秋的三個霸主相提並論。

這幾個人除了最後的孫大帝都有一時認慫的經歷，都有過困頓，但是最終都成就了王侯霸業，當然在孫權的心中，他自己還是高過那三個人的。

「晉雖強而被三分，終被秦所滅，齊稱雄於東但最後仍然被滅，越強一時終被滅。」金人並不是都是只會打打殺殺之輩，他們也是有不少飽學之士的。

劉筈的遠祖劉怦，曾任唐朝盧龍節度使，石敬瑭將幽、薊十六州割讓給遼國的時候，劉氏成為遼國臣民，劉氏六代在遼國為官，相繼擔任過宰相。在遼之後，劉家就為金人效力了。

劉筈的才能雖然不及他們的祖上，但是在也稱得上是非常不錯的。

他立刻就抓住了孫權話語中的一點，那三個人所在的國家雖然稱雄於一時，但是最終還是滅亡了，至於最後一個，劉筈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孫權橫廢無罪之子，為兆亂。權愎諫違眾，信淵意了，非有攻伐之規，重複之慮。宣達錫命，乃用萬人，是何不愛其民，昏虐之甚乎？此役也，非惟闇塞，實為無道。」劉筈說道，隨後他更是補上了一刀「君不見武廟七十二子，又有多少與權交戰而得名。官人拯救宋人於水火，又知道審時度勢，名聲和能力遠在那小丑之上，萬不可學那孫權，徒增笑耳。」

劉筈的口氣其實有一點軟了下來，因為他也不了解趙構其實想要什麼，他可以羞辱宋人，來宣揚大金的威儀，但是他絕對不能讓宋人和金人之間的盟約失效。

因為金人之中也分為主和派和主戰派，主和派認為可以見好就收，現在金人已經贏的更多了，金人的力量還不足以一口吞掉大宋，再打下去也不一定能夠贏，從合約上看，他們在戰場上獲得不了的東西在談判桌子上已經完全拿到手了，沒有必要再打了。

而主戰派則認為大宋雖然已經半殘了，但是大宋的戰鬥力依然存在，至少大宋那驚人的經濟能力是他們所忌憚的，大宋的軍隊可以在戰場上不停的輸，但是他們總能成功集結出來新的軍隊，如果不能夠將大宋徹底征服，那麼隨著時間的推移，局勢會對金人越來越不利，當有一天宋人換了一個皇帝或者醒悟過來的時候，就是金人處於下風的時刻了。所以現在要趁大宋作為虛弱的時候徹底戰勝大宋，這樣他們才能夠心安。

有觀點的衝突就會造成拉幫結派，對於大宋不一樣的態度，也造成了金人在朝廷中的派系，而劉筈就是主和派中的一員，所以從他個人的政治觀點，他必須要維持住盟約，在維持住盟約的情況下儘可能榨出宋人的油水。

金人像彈簧，你弱他就強，當宋人特別是他們的皇帝「完顏構」強硬起來的時候，他自然就軟下來了。

他絕對認為趙構遠遠不及孫權，所以剛才的話語是他在捧趙構這個皇帝。這已經是強勢的金人最大的善意。

代溝除了會造成婆媳之間的矛盾，更會造成兩國之間邦交的破裂，聽到劉筈的話語，孫權的臉色完全變了。

在他過去這麼多年的生活之中，從來沒有人這樣侮辱過他，即使城府和臉皮厚的像他一樣都經受不住這樣的侮辱。

他漲紅了臉，猛然站了起來，想要發動三國人士的固有技能，拔劍砍石。他想要用他的劍砍個桌子之類的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惜他是「趙構」，趙構可沒有隨身帶劍的習慣。

「來人，將我的劍拿來！」孫權大聲吩咐說。

他等來的只是眾人詫異的目光，因為趙構從來都沒有帶劍的習慣，即使是泥馬渡江最為危險的時候，趙構身上都是不帶武器的。

儘管他身材上長下短，也學習過射箭，但是他實在不是一個和別人正面交鋒的料，他缺乏最重要的一種氣質，那就是勇氣。

這時候的孫權也反應過來了，他還是頂著趙構的身體。

「我要一把劍！」他再一次的吩咐說。

這時候儀式上的侍衛才反應了過來，隨即，有人送上了一把劍。

「陛下，請小心。」秦檜不愧是秦檜，在這個時候還要注意提醒趙構安全。

他已經發現情況超出了他的掌握，這時候的陛下看上去有些上頭了，過去的趙構可不會因為金人這樣的言語而發怒的。

「在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攛掇陛下。」他默默的想道。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秦檜顧不上這麼許多了，為了盟約的繼續，他必須要想辦法找個台階。

「陛下，兩國象徵不斬來使，更何況劉筈只是失言。」秦檜說道。

作為一個政治家，他很敏銳的察覺到了劉筈並不想要破盟，了解趙構性格的他迅速做出了一個決定。

讓金人吃一點點小虧，給趙構一個很大的面子，這樣就能夠繼續儀式了。以他對於趙構的了解，這樣一點點的讓步就足夠了，所以他說劉筈是失言。

不過之後，趙構的所作所為完全巔峰了他對於趙構的認知。

當然這並不是指趙構拿出劍來一劍砍翻了劉筈，畢竟即使是孫權也知道不殺使者的道理，當年他在公孫淵手上吃了這麼大的虧都沒有殺死公孫淵的使者，這樣的肚量他還是有的。

只不過代替劉筈倒霉的是殿上的案桌。

「金人辱我太甚，如果我咽下這口氣，我對不起中原的黎民百姓，今日我與金人勢不兩立，如果誰敢言和，猶如此案！」孫權一劍將案桌的一個角砍出了一個缺口。

而宋人付出巨大代價所形成的紹興議和，也像這個案桌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