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筆墨紙硯

郭子添眉目一挑，忽的計上心來，微微恭了恭身子沖著老者道：「老爺爺，這些都是我先生教我的。」

「哦！你先生？咱們安陽還有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么？」老者一聽果然來了興趣，其眼眸深處那一縷一閃而過的果不其然之色，讓郭子添暗暗的鬆了口氣。

「以後還是低調一點好！這樣的話，遲早會被人發現有問題的？書法這種東西，可早就不像我那個時代是人人必懂，人人都會的了。在這方面表現出這麼高的造詣的話，可比不得自己在學習方面那麼好矇混過關啊！」

郭子添心中哀嘆了一句，為首的這位老者的一掃而過的懷疑之色。暫時算是被他的急中生智給矇混過去了。

「不管了，今天先混過去再說，以後再低調一點去別家就是了！」

郭子添舔了舔嘴唇，心中快速的想到。

方強聽到了郭子添的話，也是一驚，把求知的目光再度投射到了站在一角顯得有些局促的郭子添身上。

「安陽的這些個老學究，老先生們就算不在這條文意街上的，我也是基本上都是有拜訪過了。不知道你所說的那位先生，是哪一位先生？」語氣中帶著三分自豪，七分考究的意味。

「我先生在我八歲的時候就是已經過世了，我現在學的這些東西，都是他寫在一本書上留給我的！」

說起演戲，郭子添不說是遂心應手，也算是功力深厚吧！眼帘一垂，臉色一慘，神色凄凄的解釋的樣子，說不出的讓人覺得心疼。

「死了？」方強先是一怔，而後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孟浪了，不好意思的閉上嘴，訕訕不已。

「你才是死了呢？」郭子添心中腹誹一句，他這個先生可是以自己為原型塑造的，自己說自己倒是不覺得，別人一說的話，可就感覺大不相同了。

「小朋友，不要難過了！」一直未開口說話的老者看了一眼默默不語的為首老者，出聲安慰了郭子添一句，而後話鋒一轉：「你說你到這裡寫字？是來寫什麼字啊？」

說到正題了。郭子添精神一振，頓了頓后，反而用一種好奇的眼光看著老者反問道：「就是賣字啊！我給他寫字，他給我錢啊！」

「給你錢？小朋友，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賣的？」為首的老者似是也來興趣，呵呵一笑，走近了幾分，看著郭子添身上的舊衣服和腳下的布鞋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很簡單啊！我以前就是聽說這裡有賣字的！我寫字寫得很好，可是沒有名氣，所以就想要借貴寶號的名氣來了！」郭子添落落大方的點了點頭，不卑不亢的樣子引得兩位老者頻頻點頭。

眼鏡男倒是詫異了一會，要知道，平常可是很少有人在這兩位面前如此的放的開啊！就連身邊的這方強，是老者的親生子，也多少有些拘謹。

不說別的，光是這份沉穩的氣度，眼鏡男就不得不承認郭子添已經是十分的出色了。

「你的腦子倒是很好用啊！說說吧！你要賣什麼字？又是要怎麼賣？」為首的老者笑意濃濃的說道。

「我寫一幅蘭亭序吧！」郭子添將自己在路上已經想好的說了出來，見幾人驚訝中帶著懷疑的樣子，微微一笑：「我寫的這一副，保管除了你們幾個外，普天之下，能夠識破的不超過這個數！」

說完，他自信的伸出了一隻手，緩緩的露出三個手指！

「開玩笑！小朋友，要我說，普天之下敢說這話的才是不超過這個數呢？」方強最先反應過來，嘴角劃過一絲不屑的笑意后，語氣淡淡的反駁道。

兩位老者相互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這絲笑意，有著對孩童頑皮的溺愛，有著對書法的理解，也有著一縷淡不可察的好笑。

這種話，就連他們兩個浸淫了書法數十年的老傢伙都是不敢這麼說。這個毛頭小子還當真有點不知者無罪呢！

郭子添將幾人的反應全部收入了眼帘，忽的身子一展，做出了一個只有行家裡手才動的持筆動作。

這個動作幾乎人人都懂，可是卻極少有人能夠會，且還是像郭子添這般如是吃飯拿筷子似的自如。

「這？」兩位老者一滯，蒼老的臉上忽的出現一抹奇異的激動之色。

「你、、、你怎麼懂得？」

「呵呵、、、老先生，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路，有志不在年少。我既然敢和你們這麼說，自然是有著幾分把握的。不過我要先跟這位老闆講清楚，不管以後我這字賣的多少，這第一次的價碼我可是不會少的！」郭子添咧嘴一笑，笑意清淺而明朗，有著少年人十足的勁頭。

「喲！我看你信誓旦旦的樣子，似乎有著極大的把握一樣。你倒說說，你的價碼是多少？」

「一個字一塊錢，不算你標點符號的話，總共三百二十四個字。收你三百二十塊！」郭子添想都沒想的的說道。

「一個字一塊？小朋友，你、、、、」方強苦笑了一聲。他倒不是覺得這個貴了，其實市場上的行情比這個貴的不知凡幾。只是覺得他一個半大的孩子，要這種價位有點獅子大開口了。

畢竟，到現在為止，他可都還么有相信郭子添所說的空口白話。

「這個價位不貴啊！單說那二十一個之字，就是要用不同的書法落筆。我這樣收你還是為了以後呢？」郭子添撇了撇嘴，見兩位老者此時已是一臉靜默的看著自己，便接著道。

「打嘴仗沒意思！老闆，帶我到你的書房吧！是騾是馬我們遛遛不就行了！」

方強遲疑了一下，將目光看向了為首的老者，為首的老者緊閉著的嘴唇掀了掀，卻是看向了身旁的老者。

「方老，不如一起看看吧！現在的孩子，難得對我們國家的這一國粹有著興趣。」

「嗯！」為首老者點了點頭，算是一點定音了。

郭子添鬆了口氣，落在最後面緩緩的跟著他們走進了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裡。書房中間擺著一張方桌，上面正放著文房四寶。

「小朋友！是用墨汁，還是磨墨！磨墨要不要找人給你幫忙啊？」方強扶著為首的老者在一旁坐下后，沖著郭子添問道。

郭子添不作聲，走到方桌前，方才發現這方桌是用紫檀木做的。而後抬起眼皮，望向了桌上的筆墨紙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濕潤細膩的端硯，吳朗打量了幾眼，不由的點了點頭。雖說他自重生以來再也沒有碰到過上好的硯台，可這並不妨礙他在這一方面的判斷力。

如今的社會發展，雖然將很多的古老文明湮沒到了科技發展的快速步伐中。但這硯台的製作技術，在郭子添看來，是有了很大的長進的。眼前的這方硯台，就算在他那個時候，也算得上是一方不可多得了。

「這是端硯！」中年男子見郭子添點頭不已，一頭霧水的走了過來，輕聲說道。

郭子添點了點頭，目光一掃，上好的松煙墨，一支五紫五羊的兼毫筆，一方玉石鎮紙下壓著一張宣紙。

所有的材料都是準備好的，而且還都是那種最好的。

郭子添先是往硯池裡放了少量的水，這放水的話也是需要極為精準判斷力的技巧活。水多了，磨墨時容易晃出硯池，墨錠浸泡在水中也會使墨汁變鬆軟而出現小墨塊屑，一旦溶於墨汁里會影響磨墨的質量。所以，一般都是從少到多的。

不過，這種情況對於郭子添來說卻是小兒科，三百二十四個字要用去多少的墨汁，對於他來說早已是瞭然於胸。當然，這是不足以和外人道爾的。

隨後，郭子添掂量了一下墨錠，將它捏正，抓平，懸起手臂與桌面的位置平行，用執筆的姿勢拿著墨錠，用手腕和手臂輪換的力量，順時針方向沿著圓硯的邊壁畫圓圈。

這一手動作，郭子添做的是如魚得水行動自如。彷彿是浸淫此道數十年的學究一般。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幾個人敢相信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會有著這般深厚的造詣。

兩位一動不動的坐著的老者，看著郭子添那猶如閑庭興步的悠然姿態，相互對視了一眼，竟是都讚許的點了點頭。

「這個孩子一看就不簡單啊！方老，如此年紀！如此定力！」顯得年輕一點的老者目光爍爍的望著郭子添，絲毫不掩飾其的讚許之意。

「人言磨墨墨磨人，磨穿鐵硯始堪珍！單是從磨墨這一點來看，便是方強都是比不得這小傢伙啊！該是何等的先生，才會教出這般讓人艷羨的學生！」為首的老者也是微微一嘆，目光在中年男子身上頓了頓后，轉而又看向了郭子添。

而這個時候，郭子添已經是將墨墨到了墨濃適中。將手中的墨錠放下，郭子添便是掭筆蘸墨，在宣紙上開始了重生后十三年來的第一次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