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個神秘的電話

三 一個神秘的電話

一切比劉新明想象的還要順利,母親的手術非常成功,是醫院最好的主治醫生親自給做的,這些都是老潘給幫的忙。更讓劉新明感到愉快的是,第二天上午,老潘派人來給他送來了五十萬元的現金,之後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說,一周內肯定會全部兌現,讓他放心,不要懷疑。

劉新明已經向公司請了一周的假,每天在醫院裡照顧母親,然後靜靜的等待著老潘派人給他送來剩餘的二百五十萬。想到那沉甸甸的現金,會讓他突然間興奮的笑出聲。三百萬元,如此輕鬆的到手,感覺像做夢一樣,這筆錢該怎麼去花呢?首先他要買一輛車,一輛好車,他要帶著全家人開車出去旅行,開開心心的玩兒一回,然後回老家一趟,讓那些老同學、老朋友看一看,他劉新明在外面混的還可以。剩下的錢就買一處房子,但是就這些錢,大概只夠買遠離優越地段的房子,或者稍微好一點的區域的一套小房子,但是不管怎樣,總算有自己的房子了,這讓他感到十分的舒心。

一周很快過去了,老潘那裡竟然沒有一點動靜,他感到很奇怪,按照他的判斷,老潘是不可能食言的,他要的是自己兒子的安全,這點錢是必須支付的安全成本。劉新明在第八天撥了老潘的手機,但確是無法接通,接下來的兩天里,他每天都要撥幾次,但一直是無法接通,他感到了一絲不安。

難道老潘的心思有了什麼變化?

是不是覺得給的太多了,心疼了,要反悔嗎?

要自食其言嗎?

一想到這些,他感到有些疑慮和緊張,又過了一天,老潘的電話還是無法接通,他給老潘發了條信息,當然也是沒有回復。他心開始有些心神不寧,坐立不安。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是不是老潘想反悔違約呢!

晚上照顧完母親吃過晚飯,等母親安靜地睡下,劉新明來到那輛夏利車裡,他想起來,那天晚上看到的全部經過在行車記錄儀裡面有全部的視頻記錄,這是他唯一可以要挾老潘的證據,有了這個東西,他就立於不敗之地,不怕他老潘不認賬。因為前幾天忙著照顧母親手術的事情,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

但是結果令他大吃一驚,幾乎讓他昏厥過去。記錄儀的裡面是空白,很明顯內容已經被人全部抹掉了!他清楚地記得,出事的當天晚上,他已經拔掉了記錄儀電源,就是為了保護所有的記錄,裡面的視頻怎麼會全部消失了呢?看來老潘已經提前計劃好了,那天晚上老潘安排司機小關給他送車的時候,肯定已經安排好把記錄儀的內容全部塗抹掉了,就是為了消除證據,為毀約做準備,老潘現在肯定是認為,既然證據已經消除,那他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所以才決定毀約,對他不理不睬,拒之門外。

劉新明完全癱坐在車裡,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全身被浸出的汗水幾乎濕透了,濕冷難耐,心臟感到一陣隱隱的疼痛,雙耳發出令他煩躁的鳴叫聲,張著嘴大口地呼吸著,像一個嚴重缺氧的病人。

他看到了最壞的結果——老潘反悔了,像丟掉一塊破抹布一樣,自己被無情地拋棄了,因為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誰還會傻乎乎的上杆子給他送錢呢!想到這兒,一股怒火在他的心中越燒越旺,不能這麼便宜他了!竟然敢在我背後耍陰謀,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大不了魚死網破,絕不能便宜了你!

但是,下一步該怎麼做呢?劉新明猶豫起來,自己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夠要挾老潘,實在不行就到公安局去,把當天自己看到的全部說出來,可是他已經向警察撒了謊,並確有筆錄,這樣做會讓他背負惡名,並且做假證也要承擔法律責任。此時的他腸子都要悔青了,為什麼當時不把視頻證據保存好呢?或者至少讓老潘寫一張欠條也是應該的呀!他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只恨自己太愚蠢、太輕率、也太輕信了。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怎樣才能彌補呢?他想了許久,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他決定給老潘打電話,告訴他,給錢,什麼事也沒有,不然,就去公安局報案,那就魚死網破!

他接線來三天,每天都要給老潘打了三次電話,仍然是無法接通——估計已經被拉黑了!

許多年來,劉新明第一次失眠了,而且是徹底的失眠。他感到頭腦有些混沌不清,白天食不甘味,無精打采,上班一點精神也沒有,別人說什麼他也只是聽而不聞,無法集中精力;晚上躺在床上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黎虎和老潘的影子總是交替地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無論怎樣也趕不走。那天晚上的情形也同樣地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的浮現在面前。他乾脆向公司請了假,繼續在醫院陪著母親。

沒有其他的事情打擾,他倒可以靜靜地回憶那天夜裡發生的每一個細節。他仔細地回憶著,清理著思路,他要認認真真地復盤那天晚上的全部過程,找出對他有力的證據,必須對老潘發出致命的一擊。但是復盤的結果總是令他失望,他找不到任何對自己有利的證據,更不要說可以對老潘構成直接威脅的內容了,這令他感到十分的懊悔和憤懣。

當然,他還有最後的一招——向警方交代全部的真相,自己該承擔什麼責任就承擔好了,反正不能讓老潘如此的輕鬆逃脫。

你不仁不義就該承擔其後果!反正你的命比我值錢。

想到了最後的結果,劉新明反倒平靜了許多。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車禍發生時的悲戚感,對黎虎和杜君蘭的感傷之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像陽光下的薄霧一樣飄散殆盡了。此時他只關心怎樣才能從老潘那裡得到那剩下的二百五十萬元,他也時常幻想著全部的三百萬到手時,自己會不會范進中舉一般的瘋狂。不,不會,怎麼可能呢!想到這裡,他自己也禁不住感到可笑。

上午八點多鐘,劉新明剛剛照顧母親吃過早飯,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心裡一驚,猜想著是老潘的電話,急忙掏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那位?」

「你就是劉新明劉先生,是嗎?」電話里是一位女人的聲音,音質十分的柔美甜潤,讓人感覺對方肯定是一位漂亮溫柔的女人。

「是的,您是誰?」劉新明不太習慣別人稱呼他「先生」,總感覺不適應,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哦,您好劉先生」,對方停頓了一下,「我是您沒還見過面的朋友,應該說是很重要的朋友」。

劉新明感到十分詫異,他聽出來對方話裡有話,似乎在故作神秘,好引起他的關注或者好奇心。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劉新明疑惑地回復說。

「當然有點事情」,對方壓低了聲音說:「而且對你來說,應該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劉新明感到有些狐疑,也有些興奮,他本能的預感到,這個有幾分神秘的女人很可能和車禍的事情有關。

「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劉新明仍然淡淡的說,但是他握電話的手已經開始出汗了。

那女人輕輕地笑了幾聲,那笑聲更顯得甜美動聽,甚至是有點迷人:「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見一面,你看好嗎?劉先生?」

劉新明猶豫了片刻,他故作平靜地問:「你到底是誰?找我有什麼事?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對方又是輕輕地笑了幾聲,「劉先生,你就不要問了,有些事情電話里說不清楚,我的建議是,我們找個地方見面談一談,你看呢?」。

「那你想談什麼事情呢?」劉新明問。

「我保證,對你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能讓你挽回一大筆損失」,對方稍稍停頓了一下,好像故意讓他消化一下這句話的意思,然後繼續說:「這件事只能見面再說,你看……」

「在哪裡?你說吧」,劉新明不想再繞彎子了。

「好的,北塘艾斯大酒店,海馬廳,我們一會見,拜拜!」

劉新明把母親安排好以後,便匆匆開車上路,直奔約會地點。

北塘水庫邊上的艾斯酒店,是一家五星級的度假酒店,遠看酒店的外形像一隻花斑螺,匍匐在湖邊,背景就是蜿蜒的北塘山,山上生長著茂密的草木,遠望呈現出迷人的藍綠色。今天的天氣很好,沒有一絲風,條紋狀的白雲漂浮在藍天之下,酒店美麗的外形倒映在平靜的湖面,偶爾可以看到有幾隻叫不上名字的水鳥在天水間上下飛翔。

劉新明心裡雖然有些迫不及待,但是還是降低車速,沿著環湖公路緩緩的開著,盡情地欣賞起眼前的美景,他需要緩和一下這幾天來焦躁不安的心緒,內心提醒自己要從容的面對這位神秘的女人。他心裡暗自猜測,在前面這個秀美的酒店裡,那位正在等待他的是怎樣的一位女人,她又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天大的好事」呢?

驅車來到酒店大門前時,看到酒店大樓前寬闊的停車場上停放著許多豪華轎車,劉新明猶豫了一下,感覺自己的夏利很是煞風景,就沒有直接駛進大門,而是往前又開了一段,到了一個路口,往右轉了一個彎,把車停在了路邊一個大樹下面。他步行往回走進了艾斯酒店大門,穿過停車場,直接走進酒店一樓的大堂,四下里張望了一圈。

迎面走過來一位高挑白凈,身穿黑色小立領學生裝的服務生,微笑地問:「請問先生,您需要什麼?」

「海馬廳怎麼走?」

「您貴姓?」

「姓劉」。

「哦,這邊請」,服務生往前伸手示意,劉新明跟著他,橫穿過大堂,進入一個側門,又走過一段長長的昏暗的走廊,來到一個很大的天井,裡面有許多高大的橡樹,樹榦粗壯,枝繁葉茂,密實寬大的葉子遮蔽了初夏的陽光,讓人感到十分的涼爽。樹下散放著十幾張白色的桌椅,有些人圍坐在桌邊,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服務生引導者劉新明來到天井的對面,繞過一道密密麻麻的綠植的後面,有一個很隱蔽的電梯,服務生用卡刷了一下,電梯的門緩緩的打開,進了電梯,一直到達頂層,走過一條不長的廊道,推開一扇門,進了一個裝飾十分豪華的半圓形大廳,大廳的窗戶被厚重的窗帘遮蔽著,整個大廳顯得十分幽暗。大廳的中央有一個半圓形的吧台,吧台後面豎立著寬大的酒櫃,酒櫃是用厚重的深紅色木頭做成的,顯得高貴而沉穩,酒格裡面斜放著各式的酒瓶,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出一種高雅神秘的光亮。

吧台後面站立著一位身穿蘭花瓷花紋樣式旗袍的女孩,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看到他們后,立刻從吧台後面迎了出來。

服務生沖著女孩輕聲說:「劉先生到了」。

女孩點了點頭,沖著劉新明微笑著說:「這邊請」。

劉新明聞到女孩身上散發出陣陣隱約的似有似無的花香,便忍不住緊隨著深深地吸了口氣。女孩好像業感覺到了什麼,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粉紅的唇角微微地往上翹了翹,沖著他帶點羞澀的笑了笑,劉新明立刻被她的嬌媚迷住了,忍不住輕輕碰了一下女孩的胳膊。女孩沒有露出反感的意思,依然是沖著他微笑了一下,便繼續往前走,引領著他繞過吧台,來到一扇厚重的圓頂大門前,大門的木質也是那種深紅色,顯得有幾分滄桑古老,門的青銅把手看上去也同樣是十分的厚重古樸,上面還有好看的防滑紋飾。女孩伸手推開大門,就在這一瞬間,劉新明發現女孩的手型是如此的纖長美麗,猶如蘭花一般,在青銅把手上更顯得潔白秀美。他又悄悄地看了看女孩兒的側臉,那是一張年輕美麗的臉,鼻樑挺直,下巴尖尖的,一雙大眼深陷在眼窩裡,使得整個面部顯得很有立體感,一縷烏黑髮亮的秀髮垂在耳旁,耳垂上那顆珍珠耳墜更顯得十分雅緻。下面就是修長白皙的脖頸,再往下看,可以感受到女孩高聳很有彈性的胸部。這時女孩好像感到了他的目光,側過臉沖著他甜美的笑了笑,劉新明感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收回目光,尷尬地沖著女孩咧了咧嘴。

女孩推開大門,引領者劉新明來到一個半開放的大露台,往前就是北塘湖水色山林美麗的景色,露台四周種植了各種他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各種顏色的花朵點綴其間,露台的中間有一把巨大的遮陽傘,傘下面擺放著一張小圓桌和幾把椅子。有一位打扮素雅休閑的女人和一位衣著正式的男人正在那裡坐著談話。女孩示意劉新明稍等,便快步走了過去,和那位女人說了句話,那女人看了看這邊,點點頭。那男人側過臉遠遠地看了一眼,就站起身來,提著一個黑色的皮包,往另外一個方向走開了,劉新明看到那個男人戴了副寬大的眼鏡,眼鏡腿黑白拼色的,很招人矚目。女孩便快步走過來,微笑著對劉新明說:「劉先生,范總請您過去」。

劉新明跟著女孩來到遮陽傘下,那女人滿面笑容的沖著劉新明說:

「哦,你就是劉先生呀!來來,快請坐吧」。

劉新明聽得出來,這個被稱作范總女人就是電話里和他通話的那個人。那女人主動伸出手來,熱情的和他握了握手:

「請坐,劉先生」,女人示意劉新明坐下:「我應該比你大一點,你就叫我范大姐把」。

「好的,謝謝」劉新明說著坐了下來。

「劉先生,你喜歡喝什麼酒?我的意思是說,你喜歡喝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或者起泡酒?或者什麼產地和口味?」

「哦,我說不好。我平時很少喝酒」劉新明感到有幾分尷尬,他哪裡懂得什麼葡萄酒。

「我是很喜歡喝紅酒的,我做了差不多二十多年的酒了,應該說我是個女酒鬼」,范大姐說著,自己竟然咯咯笑了起來,笑聲十分的清脆悅耳。

劉新明也被范大姐的話逗樂了,也跟著呵呵地笑了笑,氣氛頓時活躍放鬆的許多。

「那好吧,我就按照我的口味來,好嗎?」,范大姐微笑著問。

「那當然可以」,劉新明回答。

「小晴,你來一下」,范大姐側身招呼了一下一直站在邊上的那個女孩:

「你把上次我讓你保存的那批西班牙老藤紅酒拿過來,要些冰來」。

小晴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提著一隻小皮箱回來了,她把皮箱放在桌子上,打開皮箱蓋,裡面中間是一個金屬的圓筒,圓筒裡面有些的冰塊,圓筒的兩邊各插著兩瓶紅酒,小晴抽出一瓶紅酒放在金屬圓筒里,蓋上皮箱蓋,就離開了。

「我們先等一下,這種紅酒冰鎮一下才有味道」,范大姐看著劉新明,微笑著說:「一般來說,紅就是不冰凍的,因為溫度太低的話,紅酒會變得有點澀,破壞紅酒原有的香味,但是今天的氣溫有點高,我們只是稍稍降一下溫,不然的話,味道也會差,缺少那種厚重感」。

劉新明一邊聽著,一邊仔細地觀察著眼前范大姐,一時猜不出她的年齡,范大姐眉目清秀,有點捲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散發著成熟出女人的韻味,雖然只是略施粉黛,卻顯得高雅脫俗,沒有一絲的老態,看來年輕時一定是一位大美女,並且身材保持的很好,凹凸有致,女人味道十足,皮膚也十分細膩白皙,面色紅潤。

范大姐看到劉新明在注視著她,便沖著他微微笑了笑,搞得劉新明有點不好意思,便把目光轉向面前的北塘湖。

「劉先生,我這次請你來,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范大姐看著他慢慢地說。

劉新明的心情馬上緊張起來,他轉過臉,看著范大姐,沒有說話。

范大姐停頓了一下,似乎正在考慮下面的話該怎樣說。

「我剛剛聽說,你親眼看到了一起車禍,是嗎?」。

雖然說劉新明早有預感,但是聽到這裡,他還是禁不止打了個激靈,收回目光轉向面前這個有些神秘的女人,他感到范大姐的眼裡一瞬間有一股要穿透他身體的力量,這種眼光他在老潘那裡也感受過。

「是的,我看到了」,劉新明深吸了口氣,平靜地回答。

「兩個人都死了,當時就死了,是嗎?」范大姐問的聲音很輕,但是給劉新明的內心造成了很大的衝擊,當晚的情景一下子又浮現在眼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想把那個讓他痛苦的記憶甩掉。他不知道該怎樣回復,雙方都沉默了下來。

「你不會是對車禍感興趣把?范大姐」劉新明首先打破了沉默。

「當然,我對死人不感興趣」,范大姐看著劉新明平靜的說:「但是,我聽說你保護了肇事人,卻沒有得到應得的報酬,是嗎?」

劉新明身體瞬間顫抖了一下,心砰砰地劇烈跳動起來。他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風姿綽約的女人,竟然如此的犀利,單刀直入,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點。

「這樣做人是有問題的,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要做到,更何況是人命關天的事呢!」范大姐用她那種特有的甜美聲音不緊不慢的說。

劉新明沒有說話,他有些不知所措,一來他不知道面前的這位范大姐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關心這件事情;二來,他判斷,這個女人已經對整個過程有了充分的了解,一定想利用這件事情達到什麼目的。

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涌動,劉新明已經漸漸的有了一種預感,看來圍繞著這個事故,將會有一場激烈的博弈。他看到有兩股力量在圍繞著他角力,一股是老潘那裡,另一股就是眼前的范大姐。雖然老潘後來的所作所為讓他非常的憤懣,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在別人面前有絲毫的情緒流露,他現在要先穩住陣腳,看看事情的發展再說。

劉新明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也感到,此時最好少說話,等待范大姐帶著他往前走就是了,看她到底想說些什麼,到底想利用他達到什麼目的,這樣他才能夠更加主動,是的,這時候多說一句也許就會陷入被動。

范大姐沒有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下去,她輕輕的打開皮箱蓋,抽出那瓶冰鎮紅酒,從皮蓋上拿出開酒器套在瓶口上,慢慢地轉動著中間的旋鈕,開瓶器兩邊的壓桿像鳥的翅膀一樣慢慢的張開,范大姐兩手壓住壓桿稍用力一壓,砰的一聲清脆的響聲,橡木塞被拉了出來,她又從皮箱的側面拉出一個小抽屜,裡面倒掛著兩個高腳紅酒杯,她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從皮箱里抽出一個厚厚的雪白的手帕,裹在紅酒瓶身上,給兩個酒杯分別倒上紅酒。

「劉先生,來品一品這個西班牙紅酒」。

范大姐輕輕地搖晃幾下酒杯,又閉上眼睛聞了聞,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這是我在西班牙自己的紅酒庄生產的紅酒,這可是近百年的古藤」,范大姐又輕輕地聞了聞手中的紅酒,繼續說:

「一般大家都知道法國紅酒,或者德國義大利紅酒,甚至希臘紅酒,其實在舊世界,西班牙紅酒的品質很非常好的,甚至是最好的,只是名氣不如法國波爾多地區的,我做了充分的功課,也請了許多的專家幫我分析,西班牙的里奧哈產區,那裡的氣候、陽光、土質和土壤里的營養成分十分適合葡萄種植和釀造葡萄酒」。

說著,范大姐輕輕地咂了一小口紅酒:「這個酒的口感十分的醇厚,這是我喜歡它的原因,它的層次感是其他的紅酒很難比擬的,它的那種香氣很內斂,一點也不張揚,回味悠長,那種香氣會長久的留在你的口舌之間,你慢慢的品一品,體會體會,有那種漿果的甘甜,還有香草的芬芳味道,你慢慢的咽下去,在你的舌根處會體會出一種很深入的甘甜,其中還略微有些苦味,有點像甘草的味道,這是最迷人的」。

劉新明在范大姐的引導下,一邊聽,一邊模仿地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當他的鼻子靠近酒杯的時候,確實聞到一股濃厚的香氣,那股香氣彷彿透過鼻腔一下子沁入到心肺,令人十分的清爽愉悅,他也慢慢的喝了一小口,一股無可名狀的幽香散發出來,充滿了口腔,一種很深的甜味留存在舌根,令人迷戀不舍,他忍不住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看來你喜歡我的紅酒」,范大姐看上去很高興,她又給劉新明倒上酒,「你知道為什麼這款酒的味道這麼醇厚嗎?」

「不知道,說實話,我不太懂紅酒」,劉新明回答。

「不要緊,慢慢的你就會了解了」。范大姐喝乾自己的杯中酒,又倒了一些,繼續說:「一般來說,葡萄樹要到六七年以後才可以採摘釀酒,但是那時的葡萄根扎得太淺,葡萄的營養不夠,釀出的酒味道寡淡稀薄,好的葡萄酒要用二十年到五十年的葡萄樹結出的果才好。葡萄樹到了五六十年後,就進入老年了,產量會下降。但是,真正的好酒,一般都是老藤葡萄的釀出來的,我們現在喝到的這款紅酒,是用近百年的老藤葡萄釀出來的」。

范大姐停下來,和劉新明輕輕地碰了杯,「來,乾杯!你可以多喝點,年輕人」。

劉新明說了聲謝謝,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范大姐又給他倒上酒,微笑著說:

「你慢慢品,慢慢喝,不著急,我們聊聊天」,范大姐看著劉新明,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葡萄樹需要充足的陽光照射,喜歡高溫炎熱的氣候,如果光照不足,或者雨水過大,葡萄的品質就會受到影響。我考察了許多地區,感覺西班牙北部,靠近法國的銳澳哈地區是最好的,我的葡萄園就在那裡,一片和緩的山地」。

范大姐十分入迷地說著,一邊伸手比劃著,彷彿眼前就是她的葡萄園:

「那裡一年四季光照充足,每年的光照時間超過三百天,關鍵是那裡的土質條件非常適合,土壤里的礦物質含量特別豐富,表層是含有碎岩的砂質土層,葡萄的根扎的很深,有兩三米深,也許有的更深。因為那裡的土質屬於碎石沙土層,表層留不住水分,只有在很深的地下才會有水分供葡萄生長,這些水分也是雪水慢慢融化時,一點一點滲透到地下的,所以溶解了很多的有機營養成分和礦物質,只有這些營養被充分吸收后,才會有優質的葡萄原料和葡萄酒。再加上老藤葡萄生長速度慢,果實不多,所以這種葡萄的營養更加豐富,葡萄的汁液更加濃稠,釀出的酒味道尤其醇厚甘美,我們品的這款酒,就是極品紅酒了」。

范大姐停頓了下來,似乎是完全沉浸在自己所描述的場景中了。她過了一會兒,對著劉新明笑了笑說:「我是不是說的太多了,讓你聽得不耐煩了?」.

「沒有,沒有」,劉新明趕忙說:「你說的很有意思,給我上了一課,我不懂紅酒」。

范大姐呵呵笑了笑,說:「其實也很簡單,如果你喜歡,就常過來,我這裡有各種葡萄酒,你品嘗的多了,就自然了解了。說白了,就是多喝各種紅酒,多對比,把自己變成酒鬼就行了」。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逗笑了,劉新明主動的和范大姐碰了杯,兩人喝乾了杯中酒,他主動的拿過酒瓶,給兩個杯子倒上酒。

「你看」,范大姐舉著酒杯說:「這個紅酒的顏色也很有特點,不是那種簡單的紅,你還看到了什麼顏色?」

劉新明也舉起酒杯,映襯著天上的白雲,他仔細地看了看:「哦——似乎有點紫色」。

「是的,是的。你的觀察很準確,看來你和紅酒是很有緣的!」,范大姐十分的高興地,並和劉新明碰了一下酒杯,看著他把酒喝下去后,繼續說:

「只有我的這個酒庄的葡萄酒才有這種特點,說明這個葡萄的品種十分的優質,也只有老藤葡萄才會有的顏色,很難得,甚至是法國那些優質產區也很少這種紅酒,這是我的專利!除了在歐洲銷售少量以外,我基本上都在國內買給那些高端人士了,非常受歡迎,大家都很喜歡」。

范大姐又舉起酒杯沖著劉新明說:「來,乾杯!」。

不知不覺中,一瓶紅酒已經喝乾了,范大姐又打開了另一瓶紅酒,兩人繼續一邊閑聊,一邊品嘗著紅酒。當第二瓶紅酒也見底的時候,劉新明感覺有些微醉了,但是那紅酒的香氣依然令他感到著迷。范大姐看到他十分喜歡她的紅酒,也十分高興,又打開了第三瓶,劉新明愉快地給自己倒上酒。

劉新明似乎完全被美酒俘獲了,他一邊輕輕地搖著高腳杯,做著深呼吸,享受著那一股股迷人的幽香,然後就仰起頭,慢慢的把杯中的紅酒喝下去,不知不覺中,那瓶酒也下去了一多半。

眼前的視野十分的開闊,北塘湖像一面鏡子一樣,展現在眼前,碧藍的天空和白雲倒映在湖水中,時而有幾隻飛鳥從湖面飛過,劉新明感到心曠神怡,禁不住感嘆:「真美呀!」。

這時,那位小晴姑娘端著一個大盤子走了過來,她微微彎腰,十分嫻熟地從上面取下兩個水果盤放在桌子上。劉新明首先看到那雙潔白美麗的手,他微抬頭,看到了小晴領口下雪白如水蜜桃一般優美的乳房,就在這一瞬間,他有了反應,竟然旁若無人的伸手摸了摸小晴的胳膊,感到這個姑娘的皮膚是那麼的的光潔滑爽,彈性十足。小晴沒有絲毫生氣的反應,只是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便離開了。劉新明被小晴那雙美麗多情的眼睛給擊中了,渾身顫抖了一下。

范大姐依然保持著微笑,對劉新明說:「來來,劉先生,吃點水果吧!」。

劉新明這才反應過來,為剛才的失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趕忙用小叉子叉起一個草莓放在嘴裡。

「我真羨慕你們年輕人!」范大姐用那種女人特有的帶有色眯眯的腔調說:「色膽包天,無遮無攔!」。

劉新明也不知道是因為酒喝多了,還是因為被范大姐看出了心思,感覺心在砰砰的跳,臉上發熱。

「對不起,不好意思」,劉新明趕忙賠禮。

范大姐並沒有生氣,反倒哈哈地笑了起來,說:「沒事的,很正常,年輕的男人都會這樣,我知道的!」。

劉新明看了一眼范大姐,只見她微笑著盯著自己,看得他感覺有些尷尬。

這時,小晴又托著一個盤子來到桌前,依然是微微彎腰,分別取出兩份甜點放在桌子上,劉新明再一次被那雙迷人的乳房給迷倒了,他直勾勾的凝視著,幾乎不能自已,他有一種要撲上去擁抱面前這個小尤物的強烈慾望。

小晴依然平靜地瞥了他一眼,又是萬般風情的一笑,轉身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劉新明兩眼跟隨者她,直到她消失在那叢密實花叢后。

「漂亮嗎?」,依然是那種色眯眯的腔調。

「太漂亮了!」,劉新明咽了口唾沫說。

范大姐又哈哈地笑了起來:「你劉先生也是一表人才,剛才,我看我家的小晴姑娘一定是看上你了呢!」

范大姐的一句話,說的劉新明心裡一陣的興奮,很是得意。他不由得連續幹了兩杯紅酒,脫口說:「真是個迷人的大美人兒!」

「英雄愛美人嘛,要是你劉先生喜歡我們家小晴,那我做主,給你們兩個配個對,怎們樣?」

聽到這兒,劉新明心裡簡直樂開了花,他醉眼惺忪地看著范大姐,「謝謝范大姐」,說完,主動地和范大姐碰了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不過,劉先生,我還有點事需要和你商量」,范大姐輕聲地說。

劉新明聽到這裡,心裡明白她要說什麼,但是他沒有答話,靜靜地等著,但是小晴那美妙綽約的身影還是一直在他的心裡飄來飄去,尤其是那雙雪白豐滿的乳房,讓他一直無法平靜。

「剛才我們的話沒有說完」,范大姐停頓了一刻,接著說:

「我了解到的是,你信守承諾,同意配合他們,但是答應給你的三百萬隻給了五十萬,是嗎?」

劉新明的心裡一沉,頓時生出無限的憤懣。雖然他一句話也沒說,但是他的心思已經被范大姐看得清清楚楚。范大姐微笑著看著劉新明:「難道你就這樣窩窩囊囊的認了嗎?」

劉新明還是沒有說話,兩眼直直的望著湖水,他的心臟跳的很快,感覺有些缺氧,頭也有些發暈,他開始大口的呼吸,想平復內心翻湧的波濤。

「這件事放在誰身上,也不會善罷甘休,太無恥了,不是嗎?」

「這件事不會就這麼完了!」劉新明咬著牙,憤憤地說。

「那你打算怎麼辦呢?」范大姐關心的問。

劉新明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他原來打算說跟老潘魚死網破的話,但是他感覺那些話都太蒼白了,一點用處也沒有。是呀,他能怎麼辦呢?僅有的視頻記錄被消除了,沒有任何證據其他的證據。即使他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到公安局投案,說出全部真相,那又會怎樣,一來自己要背上見利忘義,故意作假證的惡名,二來自己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是的,一分錢的也別想得到,那還有什麼意義呢?即使最後扳倒了老潘,自己在同學朋友面前的聲譽也徹底完蛋了,自己還有什麼臉面去見黎虎的父母,還有什麼臉面面對那些過去的老朋友!到那時,母親也會為自己羞愧的不能見人!

劉新明慢慢的閉上了雙眼,他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這些,那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他寧可暫時忍氣吞聲,也不能對老潘破釜沉舟。

他轉過臉,看了看范大姐,范大姐依然平靜地看著他。他心裡突然一亮,眼前的這位神秘而漂亮的女人一定會有辦法幫他解開這個結。這個女人不簡單,劉新明預感到她肯定和老潘有某種瓜葛,不然她怎麼會知道其中的那麼多內幕,她迫不及待的想見面,肯定想利用自己達到什麼目的!雖然他此時有些頭昏腦漲,但是還沒有到完全喪失理智的程度。

那麼好吧,我們就相互利用,相互合作吧!

等了許久,劉新明看到范大姐只是平靜地若有所思地看著蔚藍色的湖水,就是不再往下說,他心裡有些沉不住氣。

「范大姐,你說的都對」,劉新明頓了一下,「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范大姐微微轉過臉來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你還想得到那剩下的二百五十萬嗎?」

「當然,這還用說!」

「是不是還想多一些?——比如說五百萬或者更多點,六七百萬,你有這個想法嗎?」

劉新明的心猛然間的狂跳起來,彷彿在一個漆黑壓抑的地道里苦苦跋涉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絲光亮——終於看到天日了!

劉新明兩眼放光,直盯著范大姐,等著她往下說。

范大姐依然是安安靜靜坐著,輕輕地搖晃著手裡的紅酒杯,問:「既然老潘那裡毀約了,你現在為什麼不去威脅他呢?你要知道,那個開車肇事的小子,可是他的寶貝兒子,唯一的兒子,別說答應你的三佰萬,就是你當時管他要一千萬,他也會答應你的。因為你不知道,老潘不缺錢,他有的是錢,為了他兒子,他捨得!」。

聽了范大姐的一番話,劉新明心裡更加的懊悔和憤懣,他感到渾身的血熱的發燙,一股股的往頭上涌。

「我現在沒有什麼好辦法,視頻讓老潘的人給抹了,真他媽的!」。

范大姐微微笑了笑說:「這個我知道了,肯定是他的司機給你送車的時候,給抹去的,肯定也是老潘安排的」。

「是的,肯定是那個時候,唉,我他媽的甚是愚蠢,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備份!」劉新明無限懊悔地說。

「你不要著急,還有辦法,車到山前必有路嘛」。

「什麼辦法?」劉新明急切地問。

「你到底有沒有備份,老潘能知道嗎?你就直接告訴他,你那裡有備份,就是為了防止他反悔的。你猜老潘會有什麼反應,他能安心嗎?他能因為這區區的二百五十萬,眼看著他兒子進監獄嗎?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就是給點錢嘛,花錢買平安,他肯定願意出錢的」。

劉新明專註地聽著,感到心裡頓時敞亮舒坦了許多,這段時間的壓抑和憤懣一下子疏解開去,感到呼吸都是輕鬆的。

「是的,范大姐,你說得對,至少值得一試」。

范大姐看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劉新明感到一絲不安,便急忙問:「怎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范大姐語氣十分肯定。

「哪裡不對?」劉新明急切地問。

「做這種事情,不是抱著什麼試一試的態度,你應該相信自己,你手裡就是有證據,就是有那份視頻資料。做事情連你自己都沒有信心,只是想試一試,別人會看出來的,你自己都不充分地相信自己,別人還相信你嗎?」。

范大姐的聲音依然是平和的,但是讓劉新明感到了一種強大的壓力,同時也給了他無形的力量,他內心裡對眼前的這位美麗的女人有了幾分崇拜。

「范大姐,你說得對」,劉新明沖著范大姐點點頭說:「我的信心確實有問題,可是你知道嗎?那個老潘給我的印象很特別,十分的的沉穩老辣,很難對付,他能看透別人的內心,明察秋毫,我的確擔心,他不會上當」。

「這個要從兩方面來看」,范大姐接過他的話說:

「首先是老潘會想到你在欺騙他,要挾他,不相信你的話。但是也確實存在著另一種可能性,就是你確實備份了。那很好嘛,就讓他自己來選擇,到底是相信你還是不相信。這樣對你現在的境況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好處的,不對嗎?你沒有任何成本,沒有失去什麼,不然的話,你只有忍氣吞聲,什麼也得不到。對於你來說,大不了還是現在的狀況,可是對於老潘,他可是有選擇的成本呀!這個成本太大了,即使有百分之一備份的可能性,他要付出的成本就是百分之百,他的兒子就要完蛋了」。

范大姐停頓了一下,看著劉新明繼續說:

「對於老潘來說,最大的損失就是那二百五十萬,我跟你說過,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錢,他不是缺錢的人。老潘做事風格我還是知道的,在重要的事情上面,他是不會冒任何風險的,而且捨得花錢,更何況這是拿自己的兒子來做抵押品呢!」。

劉新明聽了這番話,頓時感覺豁然開朗,他用感激的眼光看著范大姐說:「您說得對,我必須給他打電話——可是」,劉新明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說:「這幾天我一直給他打電話,可是他一直不接,也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要緊,你明天再給他打,估計他肯定會接的」。

「是嗎?您怎麼知道?」劉新明感到萬分的驚奇。

「不用問,明天只管打電話,試一試不多嘛!」。

劉新明看著范大姐,感激地點點頭,並主動的和范大姐碰了杯,仰頭喝了口紅酒,感覺那紅酒的馨香沁滿了口鼻。他主動為范大姐添了些紅酒,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

「范大姐,如果那個姓潘的真的不理我,或者不承認怎麼辦?我想我應該做好準備才是」。

「你的擔心也有道理,我這裡給你出個主意」,范大姐輕輕搖晃著紅酒杯,緩緩地說:「首先,你必須做好電話錄音,在電話里要清楚地說明有這回事情,要他承認給你的承諾」。

「好的」,劉新明點點頭,認真的聽著。

「還有就是——」,范大姐停頓了片刻說:「還有就是你最好把車裡的記錄儀小心的拆下來,然後交給我」。

「估計沒用」,劉新明插口說:「我已經看過了,是空白」。

「這個我知道」,范大姐沒有理會他繼續說:「說不定也會恢復一部分,誰知道呢,但是試一試總不多吧,還有就是老潘的司機在操作時,肯定會留下他的指紋,你把記錄儀交給我,來找人做一個指紋鑒定,這也是證據之一,以後也許有用」。

劉新明趕忙回答說好,一會就去辦。突然間,他猛然想起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就是出事那天晚上,錯道口的交通監控儀一定會有視頻。他興奮地把這個發現告訴了范大姐:「至少我可以威脅老潘,如果毀約,我就揭發,並讓公安局調取當時的監控資料……」。

范大姐沒聽完就輕輕地擺了擺手,「晚了,沒戲,你不用想,肯定沒戲」。

「為什麼?」劉新明滿腹狐疑地問。

「你不要問為什麼,我早就知道了,肯定不行,沒用」,范大姐看了他一眼說。

劉新明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猶豫了一下,他閉上嘴。從范大姐的眼神里,他感到了老潘身上巨大的能量,看來事情不是向他想的那麼簡單。

「你不要往那上面去想,不要去想著調取什麼監控資料,那樣對你有什麼好處?再說監控裡面也沒有當時的事故現場,如果老潘知道了,他會怎樣對你?你想過嗎?」

劉新明微微打了個寒戰,他的確沒有想過這些。

「你還沒有經過這些事,不要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有時是事與願違的」。范大姐輕聲的勸他說。

劉新明連連點頭稱是。

范大姐又主動舉起酒杯,示意劉新明喝酒,看到酒瓶里的紅酒已經見底,她招呼小晴姑娘又拿上兩瓶。

看到小晴過來,劉新明兩眼頓時像冒了火,緊盯著小晴,欣賞著她的一舉一動,感到內心一陣陣的衝動。小晴大方的給他倒上紅酒,笑眯眯勸他喝酒,劉新明高興的喝了一大杯。

范大姐又舉起酒杯說:「來吧,我們再干一杯,然手讓小晴和你一起去車裡取回記錄儀」。

一聽說讓小晴姑娘和他一起去,劉新明十分高興的點頭答應了。

喝乾了杯中酒,范大姐停了一下,語氣嚴肅地對劉新明說:「我還有一個事情要問一下你」。

「范大姐,您請講」

「你那裡好像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證據沒有告訴我,是不是呀?」

「證據,什麼證據?」劉新明感到十分的驚愕。

「就是證明那天晚上老潘的兒子在場的證據」。

「什麼?在場的證據!」劉新明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完全被搞暈了。

范大姐看著他停了一會,提醒她說:「據我所知,他兒子的手機好像在你的手裡」。

劉新明被這句話給鎮住了,幾乎聽不到范大姐後面在說什麼。他的大腦急速的旋轉起來,仔細地回憶起那天晚上所發生的每一個細節。突然間,他想起來,沒錯,那天晚上和老潘通話時,用的就是老潘兒子的手機,和老潘打完電話以後,那個手機放在那裡了?是呀,好像沒有還給那個孩子,是的,那兩個孩子在車外面,想起來了,肯定沒有歸還手機!——這樣看來,手機就在在車裡,對了,肯定是落在車裡了!

想到這裡,劉新明興奮得幾乎要跳了起來。他興奮地告訴范大姐,那個手機應該就在車裡。

范大姐也顯得十分高興,她讓小晴陪著他一起去車裡找一下,如果有就帶回來,連同記錄儀交給她來做鑒定和保存。

結果令劉新明十分興奮,手機果然在車座的下面,肯定是那天晚上打完電話以後,放在車裡不知怎樣就掉在車坐下面了,當時大家都十分的緊張,誰也沒有在意。現在好了,有了手機,老潘還想抵賴,那是不可能的了,只要用這個證據來要挾他,他就得乖乖的答應自己所有的條件!

范大姐也顯得十分的興奮,她十分小心的把記錄儀和手機放進一個塑料袋裡,封上袋口,對劉新明說,她馬上安排人給做指紋鑒定,有什麼結果會馬上告訴他。

劉新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十分佩服地看著范大姐,慶幸自己遇到了眼前的這位美麗的貴人,在將要被絕望的洪水吞噬的時候,被拉上了岸,但是她這樣幫助自己到的是為了什麼呢?

「范大姐,您這麼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您」,劉新明微笑著看著范大姐說:「不過,我還想知道,您為什麼要幫我?您想要什麼?」

范大姐看著劉新明微微笑了一笑說:「是呀,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我也不是白幫你」。

范大姐伸出手,食指和拇指輕輕的對搓了幾下,「我也想分一杯羹,我也缺錢呀!」,說完,她仰起頭呵呵的笑了起來。「就是不知道,你小劉是不是同意呢?」。

劉新明感到有幾分意外,因為眼前這位美麗的女人,無論怎樣看,都不像缺錢的人,想不到竟然會提出分錢的要求;但轉念一想也覺得很正常,表面光鮮的人也不一定真的有錢,再說誰還會和錢過不去呢?

「你看,你不要擔心,我不是那種貪心的人,不會和你爭的」,也許是看到劉新明在猶豫,范大姐趕忙解釋:「小劉,你不要有什麼負擔,我只要一點點就行,你看著給吧」。

劉新明聽了范大姐的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趕忙說:「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這樣吧,我們兩個一人一半,各壹佰伍拾萬,你看行嗎?」說到這裡,劉新明感到有些欠考慮,是不是答應的太多了?

范大姐聽了后,禁不住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不不,我不要那麼多,看來你真是個大方人,夠朋友。不過我真的不要那麼多」。

「那您要多少?」

范大姐伸出雙手,食指垂直交叉在一起,比劃了一個十字,「給我百分之十,三十萬,怎樣?」。

「沒問題!」

「不過,我要給你提個醒,你要的三佰萬太少了,我只得到三十萬,更是少得可憐」。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劉新明的確有些後悔要的太少了。

「沒事,你找個理由,多要些,他會答應你的」。

「那——要多少合適呢?」

「一千萬!」范大姐突然提高了聲音說。

「多少?一千萬!這——恐怕太多了吧?」劉新明顯得興奮而緊張。

「哼!為了他那個兒子,一千萬他都會答應!」范大姐突然提高了聲音,狠狠地說。也許是感到自己有些失態,她馬上有恢復了先前的狀態,剛剛眼裡閃爍的一絲冷峻的光也一下柔和下來。她的瞬間的失控,讓劉新明吃了一驚,竟一時間不知怎樣才好。

看到劉新明吃驚的樣子,范大姐自己也笑了起來,她一邊自嘲一邊解釋說:「不好意思,我有點小激動。因為——哦,我看不慣那些沒教養公子哥,我很生氣那些仗勢欺人的人渣」。

「我也是」,劉新明隨聲附和著。

「我想,你就開口要就是了,他會同意的,這個我知道」。

劉新明有些興奮地點點頭,同時表示自己要回去了。范大姐提醒說,剛剛喝了酒不要開車,她安排司機送他回去,劉新明表示自己找個代駕就可以了。范大姐點點頭,便呼小晴取東西過來,對著劉新明說:「我送你一隻錄音筆,我想你和老潘談話的時候,務必全部錄下來,然後給我聽一下,這樣我幫你出個主意,以免誤事」。

劉新明點點頭。

「還有,你見到老潘時,一定要讓他知道,你手裡還有證據,而且這個證據有人替你保存,讓他知道,你不是一個人」

「為什麼?」劉新明有些不解。

「哦——」范大姐猶豫了片刻,繼續說:「因為這樣一來,老潘就不敢胡來,你也就安全了」。

聽到這裡,劉新明心裡突然間緊了一下,感覺後背有些發冷,難道老潘會對他下毒手?

范大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不用擔心,我這是提醒你,再說還有我呢,你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給你出主意,我也會保護你的」。

劉新明感到一些安慰,感激地沖著范大姐點點頭。

不一會兒小晴拿了一個小盒子遞給劉新明。

「這就是錄音筆,你留好」。

劉新明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小晴,一邊回應著「好,好」。

范大姐看著劉新明魂不守舍的樣子,感到很可笑,對劉新明說:「我要的那一份,其實是給小晴的,小劉,你可不能後悔食言喲,我們小晴姑娘可是在等你喲」,說著,側過臉對著小晴說:「小劉可是答應我,掙了錢到時給你一份,你要好好謝謝人家小劉」。

「謝謝劉哥」,小晴立刻心領神會,滿臉堆笑湊到劉新明面前,猝不及防地親了一下他的臉,劉新明立刻有一種眩暈的感覺,小晴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撩撥人心的香氣和那雙溫柔無比的紅唇,立刻使他難以抑制自己的衝動。他順勢摟住小晴柔軟纖細的腰,想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裡。小晴卻立刻像一片漂浮的絲帶一樣,從他的一側滑了出去,讓他撲了個空。

范大姐看著兩個人,似乎在看一場表演,只是笑了笑,對小晴說:「你把小劉送到車裡,他喝酒了,你安排叫一個代駕」。

「好的,知道了,我已經安排好了」,小晴答應了一聲,把劉新明的胳膊拉在自己的懷裡,另一隻手輕輕的扶著他的後背,攙扶著他往外走。劉新明感到有些眩暈,他順勢把手搭在小晴的肩上,身體緊靠著她,那股熟悉的暗香讓他有幾份衝動。

范大姐站在那裡,看著兩人離開,依然微笑著沖著劉新明說:「再見,有事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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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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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一個神秘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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