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殺戮

那是一個色彩鮮明的畫面。

紅與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人間煉獄。

殺戮，死亡與絕望。

一道看不清面龐的身影漂浮在宣城上方，他身上的滔天邪氣如同流不盡的黃河一般，朝著下方的宣城奔涌而去。

匯成一道墨黑色的河流將整個宣城包圍住。

隨後，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直奔宣城的某一角而去。

那個方向聚集著宜城最多的人數。

他要開始殺人了。

不，不對。

他要開始屠戮宣城所有活著的生物了！

慘叫聲與呼救聲在宣城內響起。

「啊！這是誰啊？怎麼在宣城內大開殺戒？他就不怕被張夫子制裁嗎？」

「他……他好強！不是……不是鍛體境！他超越了這個層次！快請張夫子來！除了張夫子，沒人可以再制裁他了！還有再請冷家的人來！」

人人都在呼喊張夫子的名字。無論是普通人民還是曾經痛恨張夫子的惡人。

他們都知道，唯有強大的書院之主張夫子，才有可能拯救他們。

「快停下！你這是在做什麼？這宣城是我冷家的宣城，你若是再這麼為所欲為，等我張夫子還有我大哥回來，你肯定逃不了懲處！」

當那道身影將大片人群屠殺殆盡的時候，冷家中人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或許是意外，又或許是冷家的責任。哪怕身體還在顫抖，他仍就是站了出來。

他覺得自己還有底牌，那就是他們冷家的好友——張夫子。

強大如張夫子一定能制服眼前這個可怕的暴徒。

「大哥？你說張某是你的大哥？」那道身影緩緩轉過身去，用疑惑的語氣問道。

冷家之人皺了皺眉頭，道：「我說的大哥，是我們冷家的家主冷天一！」

「冷天一？」那道身影忽然一滯，道：「你是冷家的冷風？那我問你，張某什麼時候來？」

「沒錯，我就是冷風。我想你應該知道張夫子可是通靈境的修士。如果不想被他抓起來的話，你還不快快從宣城離去！」冷風色厲內荏道，他覺得對方應該是怕了張夫子。

「不，我問的是，張某什麼時候來？」那道身影又重複了一遍問題。

冷風微微一愣，他道：「你是不是怕了？若是害怕張夫子趕來將你斬殺的話，還不快快離去？」

那道身影聽后，朝著冷風緩緩走來。

冷風見狀有些害怕，但還是裝出強硬的模樣，怒斥道：「怎麼，你還想做什麼？你如果對我對下手的話，我大哥還有張夫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冷風便想要往後退，這個人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但此刻的冷風，卻已經無法移動自己的身體了。

咦？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動不了了？迷茫的冷風心想。

而下一秒，那道身影的手就搭在了恐懼的冷風臉上，他嫌棄地說道：

「哦。我想起你來了，你就是當初冷天一和張某身後的那個跟屁蟲。天賦不行，拍馬屁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就你這幅垃圾的樣子，你憑什麼現在我的面前？真不怕死嗎？

先不說比不上張某，就連冷天一那個垃圾都比你強上不知道多少倍。

真是，一直都是一個廢物。」

平日里在宜城橫行霸道慣的冷風哪裡受得了這種屈辱，他開始嘗試擺脫某種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縛。

可，無論他怎麼做都不做不到控制自己的身體。

「快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等我大哥回來了，肯定饒不了你！」冷風氣急敗壞道，他已經沒有別的方法可以用了。只能靠他的大哥和張夫子來嚇唬一下這個眼前人。

看著面色猙獰，脖子發紅的冷風，那道身影搖了搖頭。他無奈地說道：「無能且無知。如果你能認出來我對你做了什麼，你就不會指望區區一個冷天一能拯救你了。他也就是個普通的觀想境修士而已，拿什麼救你。

更何況，他已經救不了你了。」

「什麼？你說什麼？你把我大哥怎麼了？」

聽到這話的冷風開始真正的慌了起來，他的底牌沒有了作用。

那道身影沒有回復冷風，他不覺得冷風有資格跟他對話。如果不是因為冷家跟張某得關係比較好，以前還跟他認識。他早就一口吃掉冷風了。

「跟你說的有點多了。我有點餓了。」那道身影不知所云。至少在冷風耳里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餓了？」冷風心裡劃過一絲困惑。但隨後身影的行為讓冷風知道了什麼叫做餓了。

只見，那道身影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冷風吃來。在冷風意識模糊的瞬間，他終於看到了那身影的真正模樣。

「竟然是你！？」

「哈哈哈，你還是回來了。我就知道他們下不了死手。」

雖是笑聲，卻顯得格外苦澀。

冷風的出現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給宣城沒有帶來一點變化。

由殺戮醞釀的獨特美酒在整個城池裡散發著「迷人」的氣味。宣城內眾人的恐懼和慌亂是這壇美酒的精緻配菜。

「呼～真香啊。」那道模糊的身影輕聲說道。

不知他是在讚賞宜城的香味還是別的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現在的他很是滿意和愉快。

不過這種滿意和愉快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座熟悉的建築物。那上面有一個人，不，應該說明面上只有一個人。

他抬頭看了一眼建築物的名字。

往事客棧。

似乎是察覺到了某人的來臨，一道聲音從往事客棧中傳了出來。

「為何是你？」說話者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沙啞和痛苦。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呆站在原地。

兩個人都保持了沉默，可以說相當默契。

時空彷彿在這一刻定格，遠處的悲慘的呼救聲若隱若現，直至沒有一點聲響。

過了許久許久，他終於開口了。

他說，

「老師。您好。別來無恙。」

師徒二人時隔二十年的相見，沒有重逢的喜悅，有的只是感到陌生的隔閡。

往事客棧上站著的那人苦笑道：「別叫我老師，我現在是宣城往事客棧的掌柜！叫我王重山！」

沒錯，此人正是王重山。他這次出來后，看到眼前的場景，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王重山又繼續問道：「張某呢？他死在你的手裡了？」

那道身影沒有回話，似乎在思考。

王重山見狀加重了語氣，他又一次問道：「陸離！你告訴我，張某呢？」

一句陸離，打斷了那道身影的思考，他一時間竟然露出了一抹迷茫和困惑。又接著沒多久，這抹迷茫和困惑化為了邪魅的一笑。

是啊，他叫陸離。

雖然已經有二十年沒有人這麼叫他了，但他就是叫陸離。

陸，是陸離的陸，離，是陸離的離。

陸離不由笑著看向王重山，他道：「老師，您是有多久沒這麼叫過我了？快有二十年了吧。」

陸離還是沒有回答關於蕭逸的問題。

看著眼前這個充滿了詭異氣息的陸離，王重山的心裡如同下了一場冷雨。把他之前的希望與願望澆滅了。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張某他人呢！」

「他死了。」陸離眼神飄忽道。儘管他也不願意承認，但張某真的死了。

王重山得到確切的消息后，身子突然一軟，無力地坐在了地板上。

他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隨口問道：「你殺的？」

他心裡其實已經能確定就是陸離乾的了，除了陸離，其他人沒有這種本事能殺死張某。

然而結果，出乎王重山的意料。

只聽，陸離坦蕩地說道：「不，不是我乾的。如果是我的話，把他擊敗后最多把他封印起來。或者廢掉他的浩然正氣，讓他可以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你們兩個可真是相像，對待死敵的方式都一樣。呵呵，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殺他……

等等，你說不是你殺得？那是誰？李沫那個混蛋？」王重山本是嘲諷地說著，但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陸離說，張某不是他殺的，這讓他疑惑不解。

除了陸離，別的人還有可能殺死張某？

難道是那陸離的徒弟李沫？

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有，

還真有。

就比如之前先是救了蕭逸，而後又對蕭逸下死手的陸小二。

陸離停頓了一會，說：「不是小沫，是勝之。」

王重山似乎沒聽清楚，問道：「誰？勝之又是……」

他反應過來了，他記起來二十年前陸離把陸小二帶到往事客棧時，陸小二還叫做陸勝之。

後來他還覺得這個名字不好，便讓跟陸小二商量后把名字給改了。

「小二，不。小陸怎麼會殺蕭逸？蕭逸又怎麼會被他殺死？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王重山不敢相信陸小二能殺死蕭逸。

在他眼裡，陸小二不過是一個初微境界。就算後來有功法可以修鍊。也最多鍛體境的。

面對有著合一境界浩然正氣的蕭逸，不是一招之敵，想要殺死蕭逸更是絕無可能。

而且陸小二性格善良，雖然有些呆愣但他富有責任心，有擔當，對蕭逸也是一等一地崇拜。之前聽蕭逸還說過，陸小二在城主府時挫敗了李沫蕭峰等人的陰謀，把蕭逸給救了。

又怎麼可能會對蕭逸動手？

王重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很可惜，陸離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他只是這麼說道：「我也不知道勝之是如何做到的，等我找到他們的時候。蕭逸已經死在勝之的手上了，而他也正在吃掉蕭逸。」

王重山的心情如晴天霹靂，一時間愣在原地，他慌張地問道：「吃？你說小二他在吃蕭逸的屍體？」

陸離點點頭，答道：「沒錯，我親眼看著他把蕭逸吃掉。隨後便跟我打了起來。

而他的實力也隨著吃掉蕭逸而變得更加強大。跟我對戰時已經達到了枷鎖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小二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王重山的心裡翻湧起驚濤駭浪。

「老師啊，是您沒照顧好他。」陸離突然答非所問。他的眼裡也帶了些痛苦。

「我……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這些年，我一直都很用心的照顧他。沒有一點鬆懈。」王重山說著，他認為自己問心無愧。

「前二十年你把照顧的很好，但這最近一段時間裡你肯定有所疏忽。您還記得當初我把勝之寄養在你這裡時，跟您說了什麼嗎？」陸離問道。

王重山皺著眉頭回憶過去。

二十年前，陸離突然將陸小二帶到往事客棧，請求王重山收養他。王重山一開始因為心灰意冷便沒有答應，隨後陸離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王重山改變了心思，同意了陸離的請求。

而那句話便是：

「我的未來太過渺茫。老師啊，還請您能幫我好好照顧勝之這孩子。不出我所料的話，以後會有人對他下手，想要吃掉他！」

「你說有人會對小二下手，想要吃掉他？」王重山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是啊，會有人想要這麼做的。」陸離閉上眼睛，語氣飄忽不定。

「那會是誰！誰會這麼做！」王重山看著陸離問，有種不好的預感在他的心裡發酵。

隨後他便聽到了陸離略帶顫抖的聲音。

他說：

「是我，想要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