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交情，起於微末

夕陽落下，夜空漸漸蓋住了大地。

江長安有驚無險從夜行司中走了出來，他總感覺第五玄風對於自己的態度有些奇怪。

但現在江長安也只能在心裡給第五玄風打上個問號，沒工夫細究。

出了夜行司旋即徑直去向著北長街的楓林晚趕去。

楓林晚坐落在天元城的北長街，是一個囊括了美食、住宿、娛樂為一體的豪華酒樓。

城中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只要手裡有了點金銀，都願意來楓林晚品上一口特色老酒千里香。

楓林晚饕餮飲客甚多，最愛的下酒菜就是口感勁道，滋味濃厚的地道醬牛肉。

江長安沒忘記與刑天的約定，若是能活著回來，就奉上一碟醬牛肉和一壺好酒來孝敬。

夜幕剛剛降臨，北長街上的小吃或者賣點小玩意的攤販們紛紛在收拾攤上的東西準備回家。

天元城有規定，亥時不出，也就是無特殊事情晚上十點以後，百姓禁止出門。

剛經歷了一場惡戰的江長安，看著一條街熱熱鬧鬧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攤販。

想起了以前自己趕集的光景，人間煙火氣十足，倒覺得分外的雅緻可愛。

楓林晚正值吃晚飯的高峰期，江長安和夥計說完等了半晌才從夥計手中拿到了一葫蘆千里香和一把用荷葉包好的醬牛肉。

兩張金葉子給夥計，沒等夥計找錢江長安已經朝著夜行司趕了回去。

夜幕殮房中燭火還亮著，江長安推門而入。

刑天脫去了上衣，正聚精會神的解剖著一頭虎妖。

刑天瞥了一眼來的人是江長安，開口說道。

「回來了，先自己找地兒待著，待咱先把這虎妖的虎筋給抽出來，這可是製作長鞭法器的絕佳材料。」

江長安乖巧的坐在一旁，找了個小桌擺好了千里香，再把荷葉打開來放好。

刑天手法嫻熟，手裡的剔骨刀彷彿活物，在虎妖的身上閃轉騰挪，虎皮、虎骨相繼被拆卸了下來放在一邊。

其餘零件拆解得差不多了，江長安看到刑天抓住了一條亮晶晶的透明虎筋，在手上挽了一圈輕喝了一聲將完成的虎筋扯了出來。

虎筋和剔骨刀被放在了一旁，刑天的雙手被金色的炁包裹，手上的血跡被吞噬殆盡。

「嗐，楓林晚的千里香和醬牛肉，你小子咋知道咱好這口。」

江長安神秘兮兮的小聲說道。

「你身上那股子酒味兒太沖了！」

刑天一愣，哈哈大笑道：「酒氣養人，你不懂！」

隨即打開了千里香的葫蘆塞狠狠的灌了一口，伴隨著兩片醬牛肉下肚大聲說道。

「味兒正！」

江長安看刑天吃得開心，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袍，恭敬的鞠了一躬說道。

「蒙大人指教，長安謝過大人救命之恩。」

刑天擺擺手，不在意的說道。

「那是你小子自個兒能，竟真能降服那惡鬼活著回來，與咱無關。」

「以後再出門可小心著點兒，勾魂葯可已經沒了。」

江長安坐了回來，眉頭一皺說道。

「大人怎知長安鎖拿了那惡鬼？」

「你小子要未曾鎖拿惡鬼，能帶著千里香來找咱？」刑天撇撇嘴回應道。

「好樣子的，小子，這大話竟真讓你說著了。」

「快給咱說說，你是怎麼鎖拿那惡鬼的。」

江長安無奈，只能添油加醋的抹了一些細節編造了一個故事給刑天聽。

江長安邊聊著，邊和刑天一起吃著醬牛肉，一整天沒吃飯，江長安也是餓得不行。

刑天聽到崔喚星被殺，激動得拍著大腿說道。

「崔喚星被惡鬼宰了？」

「好啊，好啊，這小子心術不正，仗著有點修為欺男霸女，咱早看他不順眼了。」

「死得好！」

說完最後這句話，刑天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平復了心緒大聲朝著江長安吼道。

「這醬牛肉是孝敬我的還是你小子自己吃的！」

「過來，咱把心給你裝上！」

刑天看到江長安耳朵在聽，手上拿醬牛肉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一把拉起江長安的手罵罵咧咧的朝著木桌邊走去。

江長安委屈的放下了手裡那塊醬牛肉，被拉去躺在了木桌上。

「鎖鬼符拿來。」

江長安從懷中掏出鎖鬼符，弱弱的鬼氣從鎖鬼符中冒出。

刑天看江長安睜大著眼睛，右手在江長安臉上一揮。

「生猛的小子……」

只聽到這麼一句，江長安的意識就模糊了起來。

江長安再次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殮房的天花板。

「醒了？」

耳邊傳來刑天的聲音，江長安撐著木桌坐了起來。

「咚咚！」

一聲心跳傳來，江長安整個人像是通了電一樣，周身的精炁酥酥麻麻的流竄在身體的每一處。

久違的心跳聲讓江長安呼吸都變得暢快了起來。

「呼！」

大口的呼吸著空氣，江長安低頭看向胸口，竟連半塊傷疤都沒有留下，刑天的手藝當真的頂級。

刑天自顧自的在喝酒吃肉，江長安在木桌上緩了一下翻身下桌單膝跪地說道。

「在我家鄉，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大人受長安一拜。」

這活下來的感覺讓江長安心頭一熱，面前這個臉黑心熱的男人，自從自己穿越過來便對自己相當照顧。

江長安人精一樣，怎麼會聽不出來刑天的處處提點。

刑天大老粗，哪兒能和江長安這種有文化的人一樣搞得來禮節這一套。

一把把江長安從地上拉了起來說道。

「你小子在夜行司五年了，也算是咱看著長大的，怎的現在如此生分了！」

「咱這身解剖技術還沒傳人，你小子若幾日後的考核大典過不了。」

「就去給副司主說想跟著咱當個解剖郎，待在夜行司總比你出去強。」

這真切赤裸的關愛，讓兩世為人的江長安也不禁大受觸動。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起於微末的交情總是比站在山巔的時候更加可靠。

「成，若考核不過，我來給你打下手。」

「老了給你送終。」

江長安皮了一句，刑天抬手欲打，江長安早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今日的千里香和醬牛肉不錯！」

江長安走到門口，忽而聽得耳邊的聲音，低頭淺笑回到。

「日後管夠！」

關上殮房大門，江長安朝著休憩的院落跑去。

江長安走後，殮房裡的刑天看向窗外，天上沒有星星，但刑天看得入神。

良久，刑天微微一笑，千里香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