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眾目睽睽

育才樓。

「政府？」一位披頭散髮的女子，蒼白的嘴唇都在顫抖，嘶啞道：「是不是救援隊到了！這一片可有好幾個大學！幾萬人呢！」

「快！快看看！」「小心點，別把窗帘全都拉開！沒人知道外面有什麼！」「我們是不是有救了？我們是不是能回去了？」

一片喧嘩中，一位穿著衛衣的男同學一步衝到窗前，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拉開窗帘。

就在學校中央，無數紅色飛蛾匯聚成江，盤旋成河。其中那個高大的身影仍然如同噩夢。然而……在濃霧遠方，一盞小小的探照燈，正如同燈塔一般在霧中閃耀。

「是政府……是飛機！是救援隊！！」

絕望如同海嘯，已經淹沒了這一群學生，但此刻，希望的火種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我們有救了！！」一位男同學喜極而泣：「我們很快就能……」

話音未落，他的瞳孔狠狠縮了縮，微張開嘴，不敢相信地看向窗外。

不……不只是他，這一刻，所有人都張大了嘴，瞳孔收縮，震撼地看向外面。

就在濃霧中，那個巨大的身影抬起頭，黑髮化作無數陰影蛇一樣沖向天空，隨後瞬間綳直！

它，抓住了什麼東西。

喀拉喀拉！飛機的嗡鳴聲驟然增強，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碎裂聲，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時間宛若凝固。

學校中所有能看到這裡的倖存者，全都震撼地看著天穹，說不出一句話來。

體育倉庫中，一位女生張了張乾裂的嘴唇，彷彿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不是吧……」她身邊，另一位頭髮乾枯的女同學目光獃滯，一屁股坐在了地面。

它……想把飛機拉下來？

如同在觀看末日大片，螺旋槳拚命旋轉，聲音越來越清晰，在濃霧中劃出點點火花。幾分鐘后，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個黑影被無數陰影纏繞著，撞上了位於學校中央的教學樓！

轟——！耀眼的火光炸裂迷霧。

撲通……女學生木然跌坐在地板上，失神地開口道：「這可是直升機啊……」

就連直升機都無法靠近，還有誰能救救他們？

誰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夢？

「呵……哈哈……」她身邊的同伴，神經質一般笑了起來：「會死的……我們都會死！」

「我早就知道，沒人救得了我們！哈哈哈！」

她的聲音如同夜梟一般尖銳，積累已久的恐怖於這一課完全爆發。笑著笑著，她毫不保留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啊啊啊！」

「爸爸、媽媽！我想你們啊！我好想你們！」

「我該聽話的！嗚嗚嗚……我不該為了一個網戀對象就來潁河！我不該瞞著你們！嗚嗚嗚！」

類似的場景，於此刻在校園各個倖存點中不斷爆發。

十幾天的忍耐，十幾天的折磨。他們還在堅持，就是堅信政府會來救他們。

相信政府的責任。

相信這些妖魔鬼怪敵不過現代科技的長槍大炮。

然而，事實就在眼前血淋淋地上演，希望瞬間破滅，這群還沒有經歷太多磨鍊的學生，終於忍不住了。

「我想回家……我想我妹妹，我爸媽……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就算死，我也想和他們死在一起。」「佛祖保佑，菩薩保佑！」

然而，季長輝沒有崩潰。

只有他知道，這架飛機是來接他的。

就在飛機墜毀的剎那，他手錶上的紅點完全消失了。

但是，他仍然沒有絕望！

還有希望的……只要饕餮大人肯出手……只要他願意出手，這隻怪物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只不過……饕餮大人真的願意出手嗎？

就在此刻，他忽然看到，濃霧中那個巨大的身影，狠狠顫了顫。

她周圍的飛蛾，猛然間如同流星群般炸開，慌亂地四處飛舞。而它們圍繞的那個身影，居然……居然……

掉頭就跑！？

「咕——咕咕咕！」彷彿看到了什麼最恐怖的生物，鬼女拚命站起身來，甚至還沒有站穩，四肢就極其不協調地往外衝去。

轟！地面的籃球架被一把拍飛，鋒銳的指甲劃過綠化帶，樹木頓時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榦。

然而，這根本不能阻攔她的暴退，她甚至沒有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如同一隻畜生一樣，手腳並用地在地面上爬動，劃出一道道溝壑。

「這是……」育才樓，體育倉庫，周圍各棟大樓躲避的倖存者們，全都愕然看著這一幕。

「它……在害怕？」一棟大樓窗帘後方，一位男生不敢相信地說道：「這種怪物……也會害怕？」

事實證明，會！

「咕……咕咕咕！！」她的胸口已經閉合，奔跑速度飛快，宛若想要衝出校園一般。

鋪滿校園的黑髮，潮水一般朝她匯聚，而就在黑髮的末端，一個披散頭髮，穿著黑色長袍，打著彩色紙傘的人偶，被她從地底一把提了起來，蜘蛛一樣跳到了她的背上。

下一秒，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瞬間橫掃校園！

那是形同實質的壓迫，所有倖存者只感覺雙腿一軟，盡數跪了下去！

天，開了。

縈繞十幾天的灰色濃霧，從中央消散，映照出天穹上一輪血紅的月亮。月光之下，不知何時矗立著兩道人影。

「我一直不太看得起傀儡系的異能。」

一個淡漠的聲音緩緩響起。

很輕，很柔和。卻傳達到每一個人耳中。而且……那已經被鬼女震得千瘡百孔的窗戶，剎那間齊齊炸開！

嘩啦啦！伴隨著碎裂聲，整個校園的樹海因為這一句話起伏不定，如同身處暴風眼中。

「我的天……」一間間房間，一位位學生，全都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現實？

這真的不是電影？

平靜的聲音繼續響起：「所謂傀儡，不過是將自己的本體藏在一處，然後做出個狐假虎威的玩具而已。」

「玩具只能是玩具。」

「咕！！」就在聲音響起的剎那，鬼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在地，揚起漫天塵土。

就在這片塵土中，她背上打著傘的人偶尖叫著沖向遠方。朦朧中，可以看到她身上和鬼女連著數百根若隱若現的絲線，此刻全部斷掉。

噗嗤！

就在它剛衝出去十米，一條血紅的絲線如影隨形，如同裁紙刀剖開白紙，毫不費力地穿透了她的胸腔。

「咕——！！」凄厲的慘叫響徹校園，眾目睽睽之下，鬼女掙扎了幾下，緊接著被憑空拉了回去！

落入安格斯手中。

死寂。

整個校園一片死寂。

如果說飛機被硬生生拉下來，是熄滅了學生的希望。但這個怪物不到十秒被擒，應該是重燃希望才對。

應該有歡呼，應該有尖叫。

但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片毛骨悚然的靜謐瀰漫在周圍的大樓之間。

他們只感覺喉嚨發乾，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但大多數只從顫抖的嘴裡說出了兩個字。

「卧槽……」

完了？

這就完了？

能硬生生拉下飛機來的怪物，就這麼手一伸一放，完了？

「這才是怪物……」不知道過了多久，學生會辦公室，一位同學喉結狠狠都動了動，顫聲道：「真正的怪物……」

男生寢室樓，季長輝臉上肌肉都在微顫。

從一開始，他就聽出了安格斯的聲音——這個聲音太過刻骨銘心。

他知道對方很強，但沒想到，看起來如此強大的鬼女，居然不到十秒，就被對方抓在了手心！

鬼女至少有幾米高，安格斯呢？

視覺衝擊太強，以至於幾秒以後，他才感覺到了恐懼。但緊接著，一股慾望硬生生將恐懼壓了下去。

他深深看向自己的手，風如流水縈繞左右。

「是不是所有異能，只要練下去，就能變成這樣？」

「這已經不能叫做人了吧？這……是神的力量！」

「我，確實是幸運兒！」

死寂的學校，安格斯忽然朝著一旁的李雲瀚深深鞠躬：「先生，您的料理已經準備好了。」

「呵……」無數觀看著這一幕的學生，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這該死的恭敬姿態。

這特么的服務性話語。

結果……真正的大佬是旁邊這位？

這麼恐怖的鬼女，只配讓他打的僕人出手？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這個問題，一瞬間躍上無數人的心中。

怪物被更可怕的怪物擊殺，而擊殺對方的怪物，只是另一個怪物的僕從？

自己……到底生活在一個怎樣的時代？

窗戶旁，季長輝手猛然握緊。

料理……料理！！

只有他知道，這短短兩個字有多麼珍貴！

萬眾矚目下，李雲瀚壓住心中驚訝，低聲道：「你到底有多少捕食等級？」

安格斯保持著鞠躬的姿態，低聲笑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筆訂金，您覺得怎麼樣？」

不得不說，很好。

但是，李雲瀚本來的想法，是想救出宋麒麟。

然而，安格斯帶他出現的時候，卻不是在坑道，而是在學校中央。

「所有學生都看到了你……現在不會全校都瘋了吧？」

「不會，我給了豁免權。」安格斯微微皺了皺眉：「我能感覺到，您現在想救人。」

「救誰？被蛾王掛在巢穴的那位同學？」

他的臉色冷漠了起來：「先生，您最好認清形式。契約上寫得很清楚。我只有『一次』出手機會。」

「被見證的契約不可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