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與你母后一樣

第二章你與你母后一樣

皇帝淺笑一聲,「這句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不是,兒臣只是在說事實罷了。」這話說的沒有任何毛病,不僅理直、氣也壯。「知道你要來,御廚特意準備了你最喜歡的吃食。」皇帝將門打開,印入眼帘的,是一張非常熟悉的木製桌椅。圓形的桌面上,擺放著事先準備好的飯餐。

「進去吧」皇帝道,周皎月點頭。一前一後,周皎月跟著皇帝,兩人來到了餐桌前坐著。「這張桌子已經很久了吧,父皇為何不尋人換一個呢。」她問,皇帝將勺子拿起,一邊盛粥一邊回,「說得好聽,那你忍心將你那對玉耳給丟了?」周皎月稍愣,隨即微笑著搖頭。

一個是玉耳、一個是桌子,你不願意我也不願意。「文考的事情就先不提了,剛剛我聽見你說什麼奉常,怎麼你心裡已經有想法了。」皇帝問她,周皎月搖了搖頭。「那是什麼,除了這個為父還真沒印象。」他說,周皎月也知道,剛剛自己的確是沒有提起除奉常以外的任何官。皇帝將盛好的湯端放到周皎月的面前,又在裡面放了一個小勺子作為盛湯的工具。

「兒臣方才是說,要是奉常部明日來找不到摺子,估計又得被罵了。」周皎月回答,皇帝只是動作一頓,后又持續給自己盛湯,「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你聽誰說的。」、「是奉常部的一個小奉常,前些日子來找過兒臣。」周皎月將自己所經歷的告訴他,皇帝的臉上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

「你說的那是奉常該乾的事情,原則上來說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你要是感興趣,不防去奉常部。至於奏摺,之後會有人通知他們,那個摺子已經被為父給扔了。他不會挨罵。」他解釋,周皎月有意無意地點頭,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還是沒有聽進去。剛盛到碗里的湯還是很燙,皇帝沒有著急喝,拿起自己的筷子像以前一樣給周皎月夾菜。

「朝堂之中、文官的官位要比武官的官位多,奉常、延尉、典客、治栗內史、少府、太僕。這些都是文官,各司其職。這裡面為父最放心延尉府,本想讓你過去,但是你不善與人交集、經驗少。這樣吧,你就且先重點去奉常那混一混,搞點成績,好的話陞官不是問題。可以吧?」皇帝將桌子上面的菜給周皎月多夾了幾個,「來、吃,為父記得,這些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菜。」

「父皇…」周皎月嘟囔,「你好像變了很多。」皇帝抿了抿嘴,「那大概是父皇我人老了鬧不動了,現在就為安心吧,你與你皇兄早點成才繼承大統,讓為父享受一下老年生活。」、「父皇正在不惑之年,尚年輕,又為何要選擇如此哀嘆。」、「丫頭,為父現在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糾結過去。尤其是過去的人和那些事,這些東西壓在心裡會叫人喘不過來氣。」

他的鼻子一陣酸澀,紅著眼眶長呼一口氣。「為父這一輩子都活得太累了,下輩子或許能活得安寧一點。」周皎月不知道說什麼,照著他安慰自己的方法,從菜碟子里夾出一塊肉質鮮嫩的排骨放到皇帝的碗里。皇帝不過四十齣頭,卻整天哀嘆思著著死與不死和活與不活,其實周皎月明白,他這是想自己的母后了。

「好了,吃菜。」他重新振作起來,周皎月為他遞過去一條白色的小塊毛巾。皇帝將毛巾接過擦拭自己布滿淚痕的臉,「父皇,愛母后和愛皇奶奶一樣嗎?」、「不一樣,這個問題你以後就明白了。」周皎月本想找機會安慰,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處下手,只得靜靜吃著自己面前的飯菜。

燭火仍燃,兩人的心思卻飄向了九霄雲外。牆邊處聯排靠著的燭火將房屋點得微亮,俊男俊女低頭吃飯,除了偶爾給對方夾菜幾次,基本上是沒有了交集。這次的飯菜味道很清淡,沒有辣椒。這次御廚怎麼不放辣椒了,難道是皇帝已經不喜歡吃了嗎?周皎月雖是疑惑,但是並沒有問這個問題,她覺得,此時的皇帝沒有那個耐心去回答自己的問題,所以沒有必要多問,讓他心情不好。

哐當一聲,男子手上的東西全被他給無意識地扔到了地下。瓷制的碗在一瞬間就給摔成了兩半,他下半邊嘴微顫,「陛、陛下,陛下不見了!」他高聲吶喊一句,聲音非常大。就連在房子裡面吃飯的周皎月與皇帝二人,也都隱約聽見了。「父皇,兒臣方才好像聽到了什麼人在叫。」、「沒聽到。」

「誒喲,你小點聲,陛下還沒回去呢。」一男子拿著浮塵面帶愁容的趕來,「什麼事啊,叫喚得這麼大聲。」、「余宗正,不好了,陛下他不見了。」余宗正啊了一聲,將他推到一邊,將裡面看了一眼果真沒有了皇帝和周皎月的影子。「許是去吃飯了,你去東邊那屋看看。若是找不到就說一聲,跟衛尉那邊說一聲,讓趕緊去找陛下。」

男子匆忙點兩下頭就沖著門口處跑去,「誒誒你幹什麼去」、「我去找衛尉。」他答。余宗正長長誒呀一聲,現在的他別提有多煩躁了。「讓你先去東邊那屋看看,沒有你再去找。」、「啊?好好好。」男子答應,轉身又朝著東邊的屋子跑去。「誒呦,這個倒霉徒弟」余宗正白了一眼,轉頭又看見地上撒著的東西,「嘖嘖嘖,浪費啊。」

男子跑到東邊房門門口,裡面的燈亮著。站在外面可以看清楚,裡面坐著兩個人。他欲將門敲響,但是舉著的手遲遲不能往下敲去。猶豫了一會,他鼓起勇氣,將門給敲了幾下,「陛下您在裡面嗎?」他試探性問,「進來,我在。」熟悉的男聲隔著門傳出,男子得到允許,輕輕將門給打開。看見裡面坐著皇帝,頓時松下一口氣。

「有事?」皇帝問,男子這才想到自己剛剛拿的東西已經被自己給弄碎了,手足無措的他連忙跪下,「陛下贖罪,奴才不小心把您要的櫻桃給打碎了。」他磕著頭,皇帝一眼就明白他是新來的,「別磕了,東西碎了就再裝,磕什麼,出去。」、「是」,男子起身退出,將門關上。「唉」皇帝小嘆一口氣,往自己的嘴裡夾送了一塊豆角。

余宗正忙活著,不覺男子已經站在了門口處。「師傅、」還沒等男子說什麼,余宗正就先被他這一聲師傅給嚇得癱坐在地上。「誒呦嚇死我了,我說你小子走路怎麼沒有聲音啊。」他一邊安撫自己一邊踉蹌著站起身,「怎麼樣,找到陛下了嗎?」他問,男子點頭,「找到了,他說讓我再拿櫻桃。」

「那你還站在這幹嘛啊,去拿櫻桃去。」余宗正疑惑不解,男子嘟囔著說,「沒,我來給師傅你回話的。還有」、「你給我回什麼話,陛下讓你去拿,你就去拿。這邊我收拾,你記得腿腳麻利一點,那是陛下專門吩咐給三公主的。」余宗正囑咐,「知道了我現在就去取。」男子說完,又從剛剛來的路上,原路返回去去取櫻桃。

「丫頭,你知道嗎?這是我與你母后第一次相見的地方,那時候的這裡還是為父的住所。」他長嘆一口氣,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你父皇我是個沒娘疼的孩子,和你一樣。小時候我在後宮之中沒娘護著,經常吃不飽。你皇爺爺又是個忙於朝政的人,顧不上管為父。為父經常跑到廚房那偷吃,有時候體力好跑快了就有飯吃,有時候跑不快了,被抓住不僅要挨打,還得上奏你皇爺爺然後看著為父挨一頓批評。」

聽到這,周皎月好像在一瞬間突然明白,為什麼當初自己在提出要到宮外住的要求之後,皇帝會想也不想的答應。原來這件事情他是深有體會,想到這裡,她有些失悔。自己之前一直對皇帝有著誤解,導致自己做錯了一些事情。「那父皇是何時認得母后」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表現的太過於明顯,她直接選擇將話題轉變。

「就有那麼一天,為父回來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小丫頭在為父房裡轉悠。她穿著粉色的小裙子,還盤著兩個小辮子。為父當時還想,這是誰家的孩子跑到我房間來。叫過來一看,哦、原來是和延尉家的。你母后好像是天生的不怕生,知道為父吃不飽天天給為父送飯吃。為父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吃軟飯的,之後長大了,你三叔、二叔和我都喜歡你母后。」

「你母后是個極度要強的人,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她有才華,有能力。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兩個叔喜歡她。畢竟這麼有魅力的女人,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只可惜為父當時還只是個廢柴太子,雖然身為嫡長子,但是在朝堂上的信服力還不如你的兩個舅舅。對為父最著急的,是你皇爺爺。知道為父喜歡你母后,變著法子折磨。」

「先是許下一道聖旨將你母后許配給你二叔,之後又是三叔。你皇爺爺老謀深算啊,為父哪裡見過這陣仗,不得已就去邊關打仗去了,當時還有不少人嘲笑為父,說為父不過是一個在京都享慣榮華富貴的公子哥,哪裡能吃得了打仗的苦。結果怎麼樣,為父直接一路給打到太尉,平南洲、拿金北,一下就打了他們所有人的臉,看誰敢說一句不服。」

「之後回來,發現你母后根本就沒有嫁人。你皇爺爺昭告天下說要為為父和你母后持婚,那時候為父才發現自己被騙了。現在想想,當初還真是單純。你母后笑為父是個傻的,為父也經常這麼看自己。但是,如果要為父重新來過一次,為父還是會選擇去,畢竟這自己的媳婦說什麼都不能嫁給旁人不是,好歹也得自己抬著大轎子娶回家來。」

語落,他的臉終於看上去不再憂鬱,反之增添了幾分喜色。「想不到,父皇竟然還有這麼輝煌的事。」周皎月感嘆一句,皇帝擺了擺手,「這都不是什麼輝煌事了,若要談輝煌,丫頭、此、當屬你為第一才是。」皇帝說,「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經常跟在人家許城後面走,還叫什麼阿城哥哥。唉,對了,你還記得你的婚約是怎麼定下來的吧。」

「兒臣已經忘了」,廢話,這是她的往事,也是她最不想回憶起來的一件往事。「你不記得為父還記得,你當時第一次見人家就拽著人家的手不放。把人家硬拉著往為父跟前拽,說要立婚約,以後嫁給他。」、「父皇,你真的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回憶嗎?這些話,你不知道在兒臣耳邊重複了多少遍。兒臣覺得,現在都可以倒背如流。」

「這件事情為父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你與你母后太像了。當初,就是你母后追的為父。她也是像你這樣,只不過方式不同罷了。她沒有像你這樣直接,哈哈。若是日後許城從邊關回來,你可千萬要像當初一樣把他牢牢抓住。這小子,越來越優秀了,指不定到時候,回了京都就成了香餑餑。」皇帝誇讚道。

「兒臣倒是希望他永遠都不要回來」、「你說什麼?」、「兒臣說,希望許將軍打個勝仗回來見父皇。」第一句話皇帝不是沒有聽到,只是沒想到再問一遍,周皎月竟然直接改話。奇怪,這個丫頭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識時務?「時候不早了,為父也要睡了。馬車應該就在外面,你出去坐吧。切記,明日不要緊張。」

「兒臣知道了」周皎月打開門走出去,天色已經是微微有些亮,可想而知兩人究竟聊了多長時間的天。她孤身一人朝著門口走去,果然,門口有停放一輛馬車。駕車的人看見她來了,準備起身行禮。被她一把攔下,「禮就免了,直接走吧。」這輛馬車不是很高,她基本上抬個腳就可以上去。坐在車廂裡面,她感覺到有些冷。

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思索著,看來今天還是穿的有點少。周皎月以前住的地方是原慶殿,是出生之日立工新建立的。距離御書房也不是很遠,不過一會兒就到了。周皎月下了馬車,看著眼前陌生而又不陌生的宮門,內心深處一陣苦澀。或許她當初離開宮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尤其是當她聽完皇帝的自述之後。不過周皎月向來不會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任何決定而產生後悔,所以。

即使有著這樣的思想,但是意義並不是很大,甚至存不存在都是一個模樣。她將門打開,走進去。院子中,一正在靠著牆睡覺的宮女被驚醒。「三公主」,她掙扎著起身,連身後的土都沒來得及拍。就興沖沖的向她這裡跑來,周皎月並不認識她,但是看她的模樣,好像和自己特別熟一樣。周皎月努力回想自己曾經是不是見過她,宮女已經跑到了她的面前。

「三公主你回來了,裡面我已經收拾好了,請進吧。」周皎月輕點兩下頭,走進房屋。在關上門的時候,宮女突然提醒一句,「三公主,你安心在裡面睡,奴婢就在外面守著。」她怎麼知道自己…周皎月的心中多了幾分疑問,她很清楚一點,那就是自己沒有見過她。但是為什麼她是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呢?難道是以前認識現在忘了?這麼想好像也不太可能。

周皎月搖了搖頭,先將這複雜的事件給拋之腦後。明日還要文考,她得打起精神才行。梳洗完之後,她拉開被子,準備進入夢鄉。閉上眼之後怎麼睡都睡不著,翻來覆去。之後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睡著了。在睡著之後,她夢見了自己母后。皇后依舊是年輕時的模樣,周皎月叫她,但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好像被人下了定身咒,不走動也不跟她說話。

「母后,你怎麼了,是兒臣啊。」周皎月急著叫她,在叫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後,她終於得到了皇后的回應。「丫頭,明日就要去文考了吧。」皇后問,周皎月回答,「是,母后你怎麼知道兒臣要去參加文考。」、「既然選擇當官,那就要多為百姓著想。要學著像你父皇一樣,有擔當有責任心。」

「兒臣記住了,母后。」周皎月答應下來,準備問點其他東西,結果皇后直接在她的面前消失。這下真的再叫什麼也不會答應了,周皎月有些失落。畫面一轉,周皎月已經在榜單前站著了。告欄前擁滿了人,周皎月有些不知所措。這是什麼情況,自己不是還沒有參加文考嗎?怎麼一下就來到這了。

一女子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來,「殿下,看到了。你是榜首,看樣子這次的一品官算是當定了。」、「你怎麼這麼確信」周皎月還沒有參加文考,連自己寫的都不知道是什麼,又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殿下你又開始妄自菲薄了,你不知道最近有多少人在誇你。說你是才子,還有人誇你,還說這一次文考是招對人了,你絕對猜不到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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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暮暮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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