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信物
天終於亮了,還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喂!起來了!」龍雲軒被一個軟糯糯,卻故作粗憨的聲音叫醒,一隻剩了半邊的瓷碗懟在他的面前,半碗冷水泡了半個玉米麵餅,水上飄著一些不明黑灰。
龍雲軒沒說什麼,接過破瓷碗,幾口吞下,不吃東西體力就不行,體力不行傷更不容易好起來,別說是白水泡玉米餅,就是面糠也咽得下。
杜清酌很滿意龍雲軒的表現,也有點兒心疼自己最後的一點糧食,還有那水,也是翻了好幾個屍體,才又撿到了這麼一隻水囊,她又干又渴的,也只捨得喝了兩口。
伸手扯開龍雲軒身上衣服,手腳麻利用碘伏仔細清理了傷口,重新敷上傷葯,換了乾淨的紗布,熟練地將傷口包紮起來,只是這個傷口位置在大腿,整個過程就是再小心,也難免碰到一些不該碰的地方,龍雲軒耳尖發紅,低頭看著小丫頭油膩膩亂糟糟的黑腦瓜頂。
杜清酌已經進入了狀態,一個醫生心中不該有男女之別,更沒有失不失禮的想法,處理完傷口抬起難辨容顏的小黑臉:「命還真是大,身體也夠強悍,發燒也不是很厲害,算是脫離危險了,七天之內傷口不能沾水,你是我第一個獨立救治的人,對我有非凡的意義。」
其實杜清酌只是心裡高興,在這異世,各方面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杜清酌還是很完美的完成了這次手術,這是一台屬於她自己的手術,龍雲軒是她親手救下的第一人,她心裡的激動根本沒人能夠理解。
可這話聽在龍雲軒耳朵里,立刻就變了味道,一個勁兒強調這次治療對她很重要,難道這小臟丫頭是在要好處嗎?
龍雲軒翻了翻自己的衣服,平日都是手下人帶著銀子,他身上也沒什麼錢,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只有脖子上那塊紫玉值錢,可是……這紫玉是爹臨死時親手交給他的,這麼多年,他一直帶在身上。
龍雲軒有些尷尬了,手裡握著紫玉,有些捨不得,畢竟是爹留給自己唯一的念想,為難地看著杜清酌:「這位姑娘,救命之恩實在是無以為報……」下面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杜清酌不由得笑了起來:「按照劇情,下半句肯定是願意以身相許是吧。」
龍雲軒臉色暗了暗,這小臟孩兒還挺狡猾的,這就以身相許?你想得倒是挺美。
「咋了,讓你以身相許還不願意啊,說好的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呢?」昨天牛哄哄的,今天不治治你,就對不起我昨天嚇得亂顫的小心臟。
杜清酌認真地看著龍雲軒的眼睛:「我可跟你說,昨天我損失了二十隻羊,五頭牛。」
「你的牛羊又不是我殺的。」賬要是這麼算,龍雲軒可是不高興了。
「好,那咱就算算醫藥費,消毒十兩,吊水十兩,器械十兩,處置費五十兩,怎麼也得給點兒辛苦費,就算你十兩,昨天為了救你折騰了大半夜,夜班費十兩,總共一百兩銀子,說完伸出小牧童布滿血口的小手。
啥叫拿不出手?杜清酌看了看自己一雙看不清膚色,被風吹得象老樹皮似的手,放羊把一個十幾歲小姑娘放成了這個樣子,杜清酌心裡也是難過。
「我……身上沒帶銀子,改日派人送給姑娘……」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眼睛掉到錢眼兒里了,龍雲軒不由得把雙手背到了身後,輕輕握緊了那塊紫玉,他更捨不得了。
「哼,這麼大個人了,占我便宜啊,知不知道本姑娘概不賒賬。你說我一黃花大姑娘,還沒訂親事呢,被你摟著睡了一晚,這個賬又怎麼算?」杜清酌嘟起嘴裝作生氣的樣子。
龍雲軒沉默了,象是在認真琢磨著什麼,半晌,終於抬起頭:「這麼一說,還真是在下毀了姑娘的清白,那……」
杜清酌慌的一匹,差點兒忘了,這是在古代,古人可是迂腐得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真是了不得的大事,要是這男人因為這個想對自己負責,我擦,這事還有些麻煩了,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得趕緊把這事糊弄過去。
遠遠的,荒野里一匹黑馬疾馳而至,倒也成功地打斷了此時的話題。
龍雲軒清冷的眸光盯了一會兒那匹馬,揚手一隻銀色的飛鏢脫手而出,「咻……」的一聲,在上空發出了尖銳的響聲。
馬上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狠狠夾了馬肚子,快速衝到坡上,翻身下馬一氣呵成,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將軍,屬下可找到您了。」
杜清酌一挑眉毛,還是個將軍。
來人這人才發現將軍衣衫不整,旁邊還站著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於是眉頭一皺,從腰間抽出長劍,直接劈向杜清酌,龍雲軒眼中閃過寒芒:「住手。」
來人拿著劍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將軍……」
「她救了我的命。」龍雲軒淡淡出口。
「可是這種山野低賤人,竟與將軍……」
龍雲軒皺起了眉:「少廢話,收拾一下,帶我走。」
龍雲軒向來不欠任何人情,這小丫頭兩次救了自己的命,還和自己在荒野里住了一夜,女孩子該有的清白也不在了,若是就這麼一走了之,他還真做不出來,於是狠了狠心,把手中半月形的紫玉放在了杜清酌的手心裡。
「丫頭,本將軍就給你這個機會,要是半年內,你尋得本將軍,本將軍便八台大橋迎娶你入門,若半年內尋不得,以後可憑此玉佩,換得本將軍欠你的銀兩,一百兩銀子太少,本將軍的命沒那麼便宜,在下許你黃金千兩。」男人冰冷的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暖意。
龍雲軒被手下抱上馬背,馬兒疾馳而去,看著馬匹離去的背影,杜清酌撲通一聲倒在草堆里。
這一天一夜又驚又嚇,可把她給累壞了,昨天還昏迷不醒的人現在又生龍活虎了,還被自己的手下帶走,杜清酌也可以放心了,於是頭往乾草里一鑽,再一次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