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淺妝玉手本操琴,為送王師學鼓杵

第十六章:淺妝玉手本操琴,為送王師學鼓杵

講學結束,柳召亭來到陸昂面前吩咐了幾句,僅掃了徐登和王協一眼,便離開了。

陸昂見到兩人一直跟著自己,沒好氣道:「你們又要作甚?」

王協面帶尷尬解釋:「方才夫子讓你去正氣樓,我們正好也打算去那。」

徐登一臉正經的說道:「確實是要去正氣樓,我們沒那麼無聊!」

三人同行,看著不遠處一處屋亭,好幾位書院弟子圍著一柄倒插的石劍,捧著紙張,用鉛筆抄錄著一些字。

走到近處,才看清石碑上刻著字,好似是一些詩句。劍身由石鑄,四四方方,上邊密密麻麻皆是字,看著更像一塊碑文。

徐登開口介紹道:「大唐碑,盛唐時所鑄。起初碑面只有兩側刻詩,後來被人補齊了,皆是千古絕句。石制的方形劍柄上烙有唐太宗的金印,算是大唐遺留了。」

陸昂朝徐登問道:「你以前來過嵩陽書院,怎這般清楚?」

徐登搖搖頭,「並無,只是這些事書上都有。」

陸昂瞅了眼他腰間的一卷書籍,沒說什麼,手不釋卷者,他不配笑話。

王協和徐登相視一眼,其實他們真不是跟著陸昂,正氣樓每逢一候便會開啟,一候為五日,而正氣樓的開啟都是由范思伯親自負責。

書院弟子約莫三千,都是各地的書生來此修學,過了夫子的考核后才能入學。持國和式里算例外,他兩是宋禾的貼身弟子。

每年入學子弟少則一百,多時有五百人,大多數弟子都是沒修出浩然氣,不是他們書讀的不夠,而是體質問題,學風不盛的地方降世的人多是如此。

正氣樓便因此誕生,登臨九層,浩然氣洗滌過肺腑,往後便能自發形成浩然氣了。登臨九層,又名九洗肺腑,從此在浩然氣的修行上便可日行千里。

登的層數少的人亦不用氣餒,讀書不比練武,慢一步並無防,隨著浩然氣的積累,一洗肺腑也可追上九洗。

同道家自小修行不同,儒墨兩家皆要從十一二歲后修行,讀書傷肺腑,練武傷筋骨,這也是持國和式里尚未修得浩然氣的緣由。

正氣樓下有一處隔間,范思伯在激活九層的浩然氣后,便坐在椅子上看書,桌上放著本花名冊,登樓弟子寫下姓名,下樓之時再寫層數。

桌上還立著一塊木牌,刻著:若是感受到痛楚就自行下樓,凡逞能者肺腑受損,皆要自行負責。

范思伯仰頭看書,目光在人群中一掃,便看到了陸昂,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打算一會暗中助他完成九洗肺腑。

陸昂見兩人駐足遠處,一副不進正氣樓的樣子,問道:「你們不進去嗎?」

王協尷尬地搖頭,「不進去,我們只是來看樓的,」說著,踹了徐登一腳。

徐登客氣一笑,連忙接話:「具說正氣樓共有九層變化,在下仰慕已久。」

陸昂心中嘆了口氣,以後離這兩人遠點,神神秘秘的。一個是宰輔門生,另一個看著身份也不簡單,說是來查一個案子,誰知道有幾分真話。若不是自己尚有兩層氣運在對方手上……陸昂內心頓時沉默,自己怎麼就答應了呢!

見陸昂進了正氣樓,王協在徐登一側耳語道:「怎麼說,見了兩位大儒了,看出什麼名堂嗎?」

徐登搖頭,嘆息道:「難,沒半點佛門大道的氣息,見完四位大儒,我還想見宋禾一面,作為當年三儒相爭的參與者,他定然知道很多秘辛。」

王協暗自無語,宋禾隱士多年,豈是這般好見。話鋒一轉,他又聊起了陸昂,「你說陸昂能有九洗肺腑嗎?」

徐登眉頭微皺,心中納罕:笑話,有我的山河卷在,莫說九洗,便是十洗又有何難?於是,徐登吹了個牛逼,「九洗太少了,當有十八洗。」

兩人說著,八層的迎風鐘響了,有人八洗成功,上了九層。

范思伯還以為是陸昂,卻發現陸昂還在一層發獃,他正打算送一股浩然氣助陸昂一臂之力,九層的震天鼓響了。稍稍一愣,這屆弟子有人天資不錯啊,平均五年才有的九響,九響不單單洗鍊的是肺腑,更要讓浩然氣走一遭胸腔,其後便可在浩然氣的加持下,用震天鼓敲響一曲十面埋伏。敲得越久,對胸腔的好處就越大,但罕有弟子能敲完的,唯一敲完十面埋伏的便是宋禾。

陸昂在一層呆了有一會,外邊的浩然氣在進入肺腑轉了一圈后,便一頭鑽入了山河話中,遲遲不見得出來。直到聽到迎風鍾和震天鼓敲響的十面埋伏,陸昂得知有人上了九層,才猶豫著上了第二層。

第二層也是如此,浩然氣進肺腑轉了一圈,也是一頭鑽入了山河圖中,陸昂不知道浩然氣不出來算不算一洗成功,但他肺腑並未有痛楚傳來。

一路慢悠悠地,每一次他都會特地靜候一會,以防發生什麼變故,她可不想肺腑因為自己的莽撞受損。

走到第四層時,十面埋伏的鼓聲消停了,伴隨著登樓弟子的眉頭緊促,陸昂覺得周遭的浩然氣兇狠了不少,在肺腑一頓橫衝直撞后才慢悠悠地爬進山河圖中。

陸昂等了它很久,差點連范思伯都看不下去,這小子一層比一層墨跡,明明浩然氣早早洗滌完肺腑了,卻還要在原地打量其他書院的弟子,這是什麼惡趣味?

上五層的時候,正好瞧見一個下樓的男子,面色桀驁,一身浩然氣挺純粹的,之所以陸昂會這般覺得,是因為他所見過的浩然氣,從最初的沈萱一語定三山,到徐登所贈的山河圖,凈是些妖孽。

桀驁男子下樓時,朝著仰目看書的范思伯拘禮,隨後便在自己的名字后寫下九層。

范思伯撇了花名冊一眼,宋淵,他有些印象,是宋褎耳的同族子弟,那就不犯不著驚訝了。

嵩陽書院四個大儒,兩位姓宋,再算上一個宋禾,這常人一看,怕是會說嵩陽書院是宋家的書院!其實不然,且不說宋禾是個隱士,從不過問書院之事,宋靡同和宋褎耳也並非同宗,只是恰好同姓罷了。

陸昂在第五層又是一陣墨跡,這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可把范思伯氣到了,乾脆傳音過去,「陸昂,浩然氣在肺腑中走一遭便可,別浪費時間。」

這可把陸昂嚇到了,一路小跑登上六層,同時心中也是一陣僥倖;早猜到書院有夫子盯著我,幸好我謹慎,沒露什麼破綻。接著陸昂以極快的速度連上七、八層,迎風谷還未響完,他又再度上了九層。

范思伯都懶得看書了,胸中鬱結稍稍平息,這小子墨跡得可把老頭子氣壞了,現在這連上至九層的速度,才像李玟的兒子。

口中哼著十面埋伏的曲調,范思伯心情好了不少,一臉期待,待會又可以聽鼓聲了。老頭子雙標,方才宋淵敲得時候,他可不是這副樣子。

陸昂走至震天鼓前,拿起一對鼓杵,只覺得一股浩然氣湧上四肢百骸。

谷架上飄著十面埋伏的樂譜,陸昂甩過一個棍花,手上的鼓杵像有了靈魂一般,一聲聲如游龍過海,惹晴天翻覆。

陸昂先是一愣,隨後會心一笑,也許自己沒學過鼓,但不妨礙陸昂會。

范思伯聽著這鼓聲,渾身一個機靈,這一聲聲節奏敲打在道韻之上,每一道鼓聲都是大道之音。聽著聽著,老頭子眼角攥出一點淚花,真的、十多年沒聽見如此仙樂了,也不知道那丫頭在江南過的如何。想來不會受委屈的,當年我們四個老頭子,都沒爭論過她,她怎麼會吃虧呢。

書院里一處恬靜的小屋,有持國和式里的朗朗讀書聲。宋禾一身素衣,眉眼間些許憂鬱,他向來是這般的,園子里的蔬果也是他親手栽種的。

目光看向正氣樓方向,有不少大道餘韻從那邊飄來,宋禾附了層浩然氣在耳處,大道之音落入耳中,他的眉頭舒緩了不少,仔細聽來,敲的是十面埋伏。

宋禾身形一顫,好耳熟的調子,分毫不差地落到道韻之上。眉眼一喜,都不待和持國、里囑咐一聲,宋禾一步便出了書院,二步已上雲端,是她的調子,她來嵩陽書院了?

一曲十面埋伏消停,陸昂的胸腔也被浩然氣錘鍊過一遍,本想著停手,可山河卷之中,原先進去的九道浩然氣齊齊躍出,先是繞了肺腑一圈,隨後便直入胸腔。

陸昂苦笑,沒完沒了了,但似乎他很享受擊鼓,本就不舍收手,胸腔激蕩下,手中的棒杵再次敲打在鼓面之上,敲得是「鳳求凰」。雖沒有譜子,但彷彿已經敲過千百遍一般,第一個鼓點落下后,雙手變換,一曲鳳求凰的起調便已落下。

伴隨著鼓聲,天邊一掉赤紅,接著是一躲祥雲直入他的胸前,劃為金色的紋路在他的胸腔浮現,九洗之上,尚有一洗,便是用大道之音塑胸腔。

鳳求凰的鼓聲正起高潮,四個老頭齊聚,再忙的事都沒聽這大道音重要。宋禾的目光眺望著樓頂,眉眼皆是喜意,口中喃喃:「會是你嗎?」

曾有紅衣,於烽火台,滿月下,素手敲戰鼓,一曲鳳求凰,待王師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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躍馬江湖,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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