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半馬人

蘇小北仿若戰神附體，殺的狼群人仰馬翻。

但惡狼實在太多了，隨著時間的推移，蘇小北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那種力量的遲緩與間歇。

有的黑狼開始偷襲機骸里的林小曼和對著樹枝發獃的金剛芭比，林小曼趴在機艙中堪堪抵擋，金剛芭比的一隻手臂被黑狼啃的血肉模糊，好在胳膊上有蛇毒，沒多大會兒黑狼也死了，

這時候，擊退黑狼的第一波攻勢，剩下的狼群有所忌憚，圍而不攻，一個個齜牙咧齒兇悍無比。

在蘇小北的腳下，堆積著數十頭黑狼，大多數還沒有咽氣，掙扎著嗚嗚叫喚。

看著滿地狼屍，蘇小北氣竭的大口喘息。

雖然是被別人操控著身體，可身體是自己，擊殺的每一拳都在消耗自己的體力，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咬傷和爪痕，

好不容易得到一個喘息的機會，蘇小北杵著膝蓋大口吸氣，一側眸，看到自己的身邊正有一個全身發光的女人也在杵著膝蓋喘氣。

女人好像是光做的，在白天里沒那麼顯眼，但蘇小北認識這個輪廓，知道她就在這裡。

女人也側過臉來看向蘇小北，綻起一個笑臉，燦若夏花。

她笑起來很好看，光晨斑駁，青絲迎展，粲然一笑傾國傾城。

「蘇小北你發什麼呆呀，狼又要來了……」

被林小曼這麼一喊，蘇小北才從恍惚中回過神，這時一隻黑狼撲咬而至，

一拳擊在黑狼的嘴顎上，狼牙碎落一地。緊接著又是兩條惡狼，蘇小北拳腳並用，逐一誅殺。

但仔細看的話，會發現蘇小北的反擊明顯的遲緩了，

而狼群卻像是沒完沒了，韭菜般割了又長，殺之不盡屠之不結，

那種操控蘇小北身體的力量也正在一點點的消褪，有時候一拳過後控制權就直接扔給了蘇小北，搞的他手足無措不知所從。

狼群像是發現了蘇小北的戰力正在枯竭，攻勢更加迅猛，場面越發混亂，

林小曼和金剛芭比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攻擊，即便有蘇小北護著，金剛芭比還是被惡狼啃掉了半個肩膀，另一隻手死死的護著懷裡的白色布偶，整個人看上去血肉模糊。

林小曼用石頭砸推偷襲她的黑狼，抹一把眼淚喊：「老娘和你們拼了~！」

隨即她拔掉一顆手雷的引線，朝著狼群丟了出去。

隔年後的狼群沒有再接觸過人類文明，手雷的爆炸直接把它們震懵了，散出數十米，無措的看著那些被炸成肉醬的同類。

屆時，蘇小北也徹底掌控了身體，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疼痛，連槍托都舉不起來。

他無助的扭頭，看向金剛芭比，內心悲鳴：大姐你倒是快點呀，真的快頂不住了！

在手雷威力的震懾下，狼群懲前毖後畏葸不前。

這時，一陣悠揚的鈴聲傳來，抬起臉，就看到一個頭上裹著白巾的老者，騎著黑馬噠噠噠的走下石灘。

光暈散去，當老者出現在眼前時，蘇小北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他哪裡是騎著馬，他的下半身就是馬的身體，儼然一個東方版Centaur（半人馬）。

他的頭上裹著白巾，皮膚黝黑，脖頸上掛著一枚銅鈴鐺，有雙手軀幹，下身則是馬的軀體。

半馬人手持長鞭，笑呵呵的看著眼前一幕，腳下的蹄子噠噠噠的踩踏著地面，

林小曼忙從機骸中爬出，遞給蘇小北一枚手雷道：「蘇小北我知道你快沒勁了，但是不怕，咱還有這個，干他！」

蘇小北乾澀的咽了咽喉嚨，瞥一眼身後：「說好半個小時，這都多久了呀？她怎麼還沒好？」

林小曼抬起臉，看一眼天空說：「哪裡有半個小時？頂多十幾分鐘。」

蘇小北一怔，心想這麼短嗎？我都已經殺掉幾十頭黑狼了呀！

半馬人噠噠噠的點著地面，忽然開懷的笑了起來：「一群黃皮子，還咬傷了我的羊，我要拿你們燉湯喝……」

說罷，半馬人揚起長鞭，一個霹靂擲向蘇小北，

林小曼冷切一聲：「一會牧草一會黃皮子，您老什麼眼神呀！」

兩人堪堪閃躲，蘇小北落地一個翻滾，抬起AK就是兩個點射；林小曼也及時的拔掉手雷拉環，朝半馬人奮力擲去，

這是繼狼群發起攻勢后，蘇小北真正的抵抗，沒有了那種超脫自我的力量加持，才發現自己有多菜鳥。

林小曼不以為然，以為那是蘇小北本身的實力，只要他沒掛，安全就還有保障。

但手雷和子彈好像並不能給半馬人造成傷害，塵煙過後，老者依舊傲然姿態，踩著馬蹄噠噠噠的原地旋轉一圈，伸了伸脖子：

「噢，看到了嗎？遠方的朋友帶來了禮物~」

說罷，半馬人揮動長鞭，一擲之下捲起了鐵匣子里的樹枝，

這時大家才算看明白，這傢伙原來是沖著樹枝來的。

長鞭一收，樹枝落入了他的手中。與此同時，樹枝上的翠綠樹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葉片紛紛飄零。

半馬人下意識想要接住樹葉，見是徒勞，頓時眼珠子都紅了。

「可惡！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有能力拿走她的能量？」

見半馬人暴怒，林小曼反而欣慰的笑了：「終於發現我們是人了哈！」

林小曼狡黠的笑著，對蘇小北說：「我就知道變異人並不是只會秉守記憶的行屍走肉，他們當中也有覬覦力量的不凡者。」

半馬人更加暴怒，老手捏著枯朽的樹枝，憤恨的說道：「那麼你們又是什麼？」

「為了得到它，我極力的讓自己適應太陽，可還是被你們拿走了，我所有的付出還有什麼意義？」

半馬人極為暴躁的仰天長嘯，手心裡的枯萎樹枝斷成了好幾節，

看著他憤怒而又悲慟的樣子，蘇小北甚至有點心疼了，差點出言安慰。

林小曼皺了皺眉：「我們這下怎麼辦，他好像很生氣。」

「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們拿走樹枝里的力量的，他朝我們吼什麼？」

說著，兩人齊齊扭回頭，就看到金剛芭比已經站了起來，但那副軀體已經被黑狼啃食的不成樣子，觸目驚心。

「你走…還來得及。」金剛芭比淡漠的說了句，陽光下，即便是殘破的身軀也顯得那樣威嚴與健碩。

蘇小北和林小曼面面相覷，像是找到了安全感，喜上眉梢。

半馬人歪了歪脖子，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副殘破的人類身軀，搖了搖頭：「我不相信你是夜屠者，夜屠者不可能出現在白天。」

正是為了躲避夜屠者，半馬人才守著他的『寶藏』刻苦適應陽光。皇天不有心人，好不容易有所建樹，卻遭了這幫人截胡，他的內心是有多麼的悲屈呀！

半馬人越想越氣，長鞭一甩，驅趕狼群一擁而上，

百狼齊發，聲勢浩蕩，黑壓壓的狼朝張著血紅大口，以弒神誅魔之勢吞涌而來，

這把蘇小北看呆了，難以想象，如果在之前的攻擊中狼群發揮如此攻勢，任他蘇小北有三頭六臂也難逃一死！看來，之前的襲擊是有所保留的。

也因此可以看出，現在的半馬人是多麼的惱怒和生氣，為殺死仇人已是不惜代價。

在狼潮圍涌的一剎那，金剛芭比甚至動也沒動，一股無形的力量漣漪蕩漾開來，躍空而起的黑狼像是觸電般身體僵挺，落地后變成一尊尊狼形的石像。

石像落地后七零八落，有的摔碎了腿，有的段成兩截，但無一例外，都變成了這個谷灘里最普通不過的石頭，會隨著歲月的侵蝕分崩離析……

這一幕，讓半馬人驚恐不已，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軀體殘破的人類，不能理解，為什麼他會擁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我知道夜屠者當中，有一個擁有類似的手段，她的名字叫妖月。」

林小曼有些得意，與有榮焉的揚了揚下巴，正要開口，卻遭蘇小北一把捂住了嘴。

然後就聽到金剛芭比淡淡的說了句：「妖月，已經死了。」

半馬人沒有把兩者往一塊聯想，因為在他的認知中，妖月就是妖月，而眼前的這個人，只是獲得了特殊力量的殘民。他甚至覺得，這些人和自己一樣，都是那場災難中遺留下來的變異人。

見此，半馬人也不得不死心了，喟然長嘆：「神樹，終究殺不死所有的殘民！看來，時代又要變啦！一個屬於新人類的高武世界，即將誕生……」

說完，半馬人反而還挺自豪似的，昂了昂臉，帶著神往與笑容轉身離去，

馬蹄噠噠噠的踩踏地面，光影斑駁，一個手持長鞭形單影孤的半馬人，消失在刺目的光暈中。

「就這樣放他走了？」蘇小北問，有些不甘心。

林小曼檢查了一下金剛芭比的破損程度，頗有擔憂的皺了皺眉。

「怎麼的，你還以為你是夜屠者，以獵殺殘民為己任？」

林小曼邊說邊拿著針線給金剛芭比縫合，因為破損的太嚴重，林小曼怕他自己看見，然後拿她當新的玩具，於是用獸皮把金剛芭比身體缺失的地方嚴嚴實實的包裹了一遍。

被她這麼一處理，就好像是一個洋娃娃身上布滿補丁，

好在金剛芭比對這些不在意，也沒有說要換玩具的話，撿起地上斷掉的樹枝，神色淡漠的說了句：「我會殺死你。」

「誰？你要殺誰？」林小曼縫合針線的手一頓，好奇的問。

但問完她又有點后怕，生怕金剛芭比忽然有換玩具的想法，借故提醒道：「妖月小姐姐呀，你看咱還沒到蘇城，你就少了一條胳膊，身上傷的也蠻嚴重，世道不好，平安是福……」

金剛芭比像是聽進去了這番『肺腑之言』，卻說了句：「我，需要新玩具。」

「……」

……

三個人繼續往東走，林小曼故意拖慢步伐，裝作歪了腳，湊著蘇小北說：「小北，咱倆逃走吧，」

蘇小北凝了凝眉：「為什麼？」

「你沒聽她說嗎？」林小曼咽了口吐沫道：「她說要換玩具，這世道，除了咱倆還有她要的『玩具』嗎？」

蘇小北醍醐灌頂：「是哈，她的玩具不可以有種子，也不可以是變異人和魚鱗人。」

「就是呀！」

林小曼細思極恐的說：「我現在有理由相信，她帶著咱倆，就是這個打算。」

「可是，我們逃得走嗎？」

兩人轉回頭，看著石谷里的一尊尊石化的黑狼，愁苦的塌了塌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