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冰雪聰明

蕪市沿江而建，三面環山，不大的城市，大坑幾乎佔據了四分之一的城區。

大坑裡散發出陣陣涼氣，在夏末的午後氤氳著潮濕氣浪，

林小曼走到大坑前，探頭看一眼，陰森寒氣一股股的吹在臉上，鬢髮浮揚。

下面黑洞洞的，像是有著詭秘莫測的力量，只看一眼就雙腿發軟，眼前一陣暈眩。

「誒呦喂~！」

林小曼趕緊收回腳，捂著撲撲心跳說：「這下面也太深了！該不會通地心吧？」

「能有一點地理常識嗎？」蘇小北指了指身後的學校，說道：「要是你地理只是匱乏，可以去學校里補補課，剛好還有一名留守教師。」

「算了吧，剛才那個老師是教數學的。」

蘇小北也蹲在大坑前凝望一圈，耳邊傳來坑底隱有隱無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爭吵，又像是在哭喊，隱隱灼灼似有似無。

大坑往外散發著冷氣，在烈陽下讓人透體冰寒。

蘇小北試著扔一枚石頭下去，側耳去聽，臉色逐漸暗沉：

「不過真的挺深的，一點迴音都沒有。」

林小曼環著口型對著大坑喊：「喂，T850，你哥幾個還活著么？下頭到底有什麼呀？」

喊完，林小曼側耳去聽，像是在等待T850的回答，

等了許久，大坑裡沒有任何回應，卻聽到一陣噠噠噠的馬蹄聲。

林小曼首先聯想到的是白羊駝，看過去，卻見那些羊駝已經悠閑的走遠了，像是已經完成了任務，這是要回去接下一趟單。

馬蹄聲漸漸清晰，很快殘破的馬路前方出現一個半人馬的身影。

半人馬手持長鞭，頭上裹著白巾，高傲的挺著胸膛。

馬蹄噠噠噠的點著地面，光晨斑駁中，他的身後緊隨一群瘦消的黑狼。

「噢~，我的老朋友們，看呀，我們又見面了不是嗎。」

蜥蜴人說半人馬是他的新韁朋友，是共同經歷過隔年災變的殘民。並且，他們都是覺醒的變異人，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才是經歷隔年活下來的人類。

可能定義生命的標準是生命本身，但是再看校園裡的螳螂老師、那隻尋找自己的兔女郎，又或者商場里的白鵝保安、樹林里的蜘蛛女孩、漁蒐老者……，他們雖然也是變異人，但是從某種角度看，早就失去了生命本身的定義，只是秉守殘存記憶的行屍走肉。

嚴格來說，那些變異人早就死了！

但是半人馬和蜥蜴人不一樣，他們的身體雖然變異了，但是心智還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半人馬像是騎著白馬的將軍，身後的黑狼是他的千軍萬馬，

他威嚴赫赫，此時正睥睨地盯著眼前的故交。

「我的朋友們，誰能告訴我他去了哪裡？是的，你們當中少了一個。」

半人馬居高臨下，身後的黑狼散躍開來，拱著身子發出進攻前的嗚嗚低吼。

林小曼害怕的縮了縮膀子，擠出笑容道：「這位新韁大叔，你看都是熟人了，能讓你的這些狼友善一點嗎？」

「嚇到我的朋友了，你們這些牲口。」半人馬甩動長鞭，一隻黑狼直接被卷飛，嗚咽著掉進大坑裡，消失無蹤。

半人馬連看都不看一眼，聳了聳肩，有些無奈的說：「不聽話的牲口，我會給他一些懲戒。對待朋友也一樣，我不是心慈手軟的人，這年頭那樣不好，真的！」

「所以你想表達什麼？」蘇小北戒備的看著半人馬，冷哼一聲道：「之前我們不懼你，現在也一樣。」

蘇小北說著看一眼林小曼，暗自私語：「林小曼你激靈點，待會發現情況不對，就直接扔炸彈。」

林小曼有些恍惚的問：「炸彈？哪裡有炸彈？」

說完她才想起口袋裡的四個2，一臉匪夷的問：「蘇小北，你說的該不會是這個吧？」

半人馬喟然長嘆，馬蹄噠噠噠的點著路面，原地轉了一圈。

「看呀，我的朋友對我有了誤解，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半人馬對著狼群苦笑，像是一個將軍在將士們面前控訴，一臉的忍辱負重。

「我去過他在樹林里的屋子、也去過被夷為平地的蘇城，我想，你們或許需要這個。」

半人馬說著招了招手，一頭黑狼嘴裡叼著一個東西躥出，前腿屈膝，恭敬的送到蘇小北跟前。

蘇小北看到，那是一根通體晶瑩的竹筍，

即便是在白天，月筍的周身熒光依然閃爍璀璨，像是精美的琉璃展品，飽滿精緻華貴逼人。

蘇小北愣了一瞬，才想起這是月筍，看向身旁的林小曼，

這東西林小曼再熟悉不過了，想當初，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拿月筍，然後才認識蜥蜴人的，

但是月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蘇小北，這玩意不是被妖月小姐姐拿去了嗎？」林小曼咽了咽喉嚨又問：「聽他的意思，是一路追尋我們的行蹤來的，不會有什麼歹意吧？」

狼群的搜尋能力很強，只要半人馬想要追蹤就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他們。

蘇小北目光複雜的盯著月筍，猜不透半人馬的用意，遲疑的搖了搖頭說：「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同一根月筍，月筍對夜屠者和覺醒者都有補充力量有大作用，蜥蜴人不認為自己變異了才拿去當誘餌使著玩，但半人馬是個明白人，他會這麼好心？」

想到當初在溪谷里，半人馬為了半截神樹的樹枝都不惜動武，月筍這麼好的東西，他卻願意拱手相贈？

似乎猜到了兩人的顧慮，半人馬仰天豪笑，笑聲渾厚：「哈哈哈，我的朋友不用多慮，我以真主安拉的名義起誓，這是你們的了，是物歸原主，我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美事。」

蘇小北撿起月筍，交到林小曼的手上，警惕的問：「你有什麼條件？」

「是的，但那不是交換的條件你明白嗎？我必須要說清楚，不是交換，是請求……」

馬蹄噠噠噠的點著路面，半人馬踟躕不決的轉了個身，最終還是開口說道：「我猜你們是要去贛江，那邊有我的一個朋友……，當然，你們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很希望我的朋友和我的朋友也是朋友……」

聽著半人馬繞口的話，林小曼猜到了什麼，遲疑的問：「你的這個朋友該不會是北陌吧？」

「看，我的朋友總是多麼的冰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