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那丫頭挺能耐

雖然是上午的10點鐘，大坑黑暗與潮濕，伸手不見五指，

頭頂的光暈顯得那般微不足道，沒有風，死寂感像黑色的棉花填充在你的周圍，壓的你透不過氣……

看著沉積成堆的屍骸，蘇小北心裡咯嘚一聲，看向小女孩問：「這裡有什麼？」

小女孩看向泥澤中的潛水艇，漠然的搖了搖頭：「好不知道。」

蘇小北越發心裡不安，聽著耳邊迴旋的沙沙聲響，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不行！我需要提前知道那是什麼，」

蘇小北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懷錶，懷錶陳舊的外殼泛著銅黃，指針轉動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現在是上午10:24，林小曼掉下來的時間大概是昨天的下午15:30。」

逆時鐘的有效時間只有12個小時，顯然已經遠超時效，只能看到林小曼掉下深坑7個小時后的場景。

「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蘇小北深吸一口氣，扭動懷錶的指針……

隨著逆時鐘咔咔咔的倒退，黑暗中流淌著斑駁的光，像流動的河水，無形無實卻又真實存在。

也許，這就是時間流動的形態吧！

蘇小北看著黑暗中的光晨，那像是浪漫的北極光，美輪美奐。

待指針停下，光霧散去，蘇小北看到黑夜中兩個人面對著面，像是在照鏡子，因為他們一模一樣！

但是從軍裝的破損和臉上的滄桑可以判斷，這是T850和他的前一任：T849。

兩個人一模一樣！氣場，軍姿，以及目空一切的傲慢。

在T850的身後站著他的複製人隊伍，真槍實彈裝備精良；而對面的T849就顯得狼狽和寒酸多了，鬍子拉碴衣衫不整，手裡的槍支破損陳舊，

但T849絲毫不減威嚴，軍姿站的筆直。

「你必須聽我的！」老一點的T849氣勢奪人的吼著，指了指身後的潛水艇，言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當時的我和你一樣。並且所要面對的狀況比你看到的要複雜嚴峻，我比你有經驗。潛水艇就在這裡，只有我可以帶領你們完成任務。」

T850目光閃爍了一瞬，但他並不笨，面對一模一樣的自己，很快就猜到了一個大概。

「你叫T849？」

「是的，我應該是你的長官，你要服從我的命令。」T849軍姿筆挺，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了，卻擲地有聲，像是帶著尊威，讓人不容置喙。

T850看一眼對方手裡的槍械，嘴角漫起一抹弧度：「你剛才說，我們都是複製人？不是唯一，更不是僅有，你甚至預知了我們會來？」

T849目光冷凝。眼前的人有著自己一樣的智商、一樣的思維方式，他想到了什麼、發現了什麼，沒有誰比自己更了解。

果然，T850揚起槍口對準T849，譏笑道：「所以，當時的你也像我這樣，殺死了T848對嗎？」

T849臉色黑的嚇人，胸前劇烈起伏。

「你不可以殺我，我比你對這裡有經驗，把權利交給我，我會比你更有成績。」

「是嗎？」T850笑了笑道：「當時的T848應該也比你有經驗，可你又是怎麼做的？或者說，我現在面對的事情，就是你經歷過的，這就是你的經驗？」

眼前的一幕有點滑稽，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明明有著一樣的性格、一樣的思維方式、一樣的殺伐果決，可是他們卻又像是兩個人，一個使勁的裝傻，一個尖鑽的拆穿。

但蘇小北越看越覺得蹊蹺，顯然老一點的T849在這裡待的更久？為什麼他明明知道會有新的複製人會來，不做足準備？而且他名知道說服不了另一個自己，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他……是在拖延時間？」蘇小北目光狡黠，

黑暗如織，沒有林小曼的蹤跡，也沒有妖魔鬼怪，黑暗中一片靜謐。

眼前的兩個人幾乎一模一樣，不同的是，老一點的T849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處於劣勢。而新來的T850這邊裝備整齊，有碾壓的武力優勢。

「你把知道的告訴我，我可以掌控局面。」

「不，你無法掌控。」

劣勢的T849氣勢不減，轉回頭，嘴角漫起一抹弧度：「時候差不多了，把你的徽章給我吧，我們的交接到此結束。」

T850聞言一怔，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驚恐的看著對方問：「你不是T849。」

T849低頭看一眼臂上的編號牌，搖了搖頭：「是的，我說過我比你有經驗。」

隨著T849的話音，腳下泥沙翻湧，一根鮮紅的觸鬚刺穿地面，

在軍用手電筒的燈柱中，觸鬚蠕動搖曳，像一根巨型的麥芒，屹立挺拔。

緊接著，無數的紅色觸鬚出現在眼前，紅色麥浪般蠕動翻湧，

看著眼前的一幕，蘇小北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我嘞個去~！這是什麼鬼東西？」

紅色漣漪不停的蠕動，帶動砂礫發出呲呲嚓嚓的聲響，讓人頭皮一陣發麻。

緊接著，一顆顆小腦袋頂著觸鬚鑽出地面，鋒利的喙齒、密集的複眼、油亮的甲殼……，蘇小北看到密密麻麻的百足蟲從泥澤里爬了出來，鋒利的喙齒開合有力，兩根觸鬚像天線般搖曳搜尋，尋找著獵物。

T850慌了心神，對著百足蟲開槍射擊，子彈迸射出耀眼火光，

可百足蟲油亮的鎧甲實在太堅硬了，子彈打在身上竟然毫髮無傷。

見此情形，T850內心一陣慌亂，眼珠子一轉，槍口對準T849：「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T849笑而不語，看死人般露出邪性的笑容。

這時，一簇帶著藍光的液體從一隻百足蟲的口喙噴出，落在T850的肩膀，

藍光液體像是有很強的腐蝕性，T850甚至沒來得及反應，整個肩膀就變成了花白的骨頭，衣服和皮肉頃刻間融化成褐色的液體，

T850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再看那些百足蟲，一個個揚起腦袋、弓著身子，像蠶蟲般對準T850噴射藍光液體，

呼刷刷，

藍色光亮只能持續幾秒鐘，但只要藍光還在，液體的強腐性就還在，

於是，一瞬間的功夫T850像是變成了閃著藍光的骨架，倒地后漸漸沉熄，化作一具再普通不過的白骨。

見此情形，跟隨T850的複製人隊伍面面相覷，恐懼地看著那個和他們長官一模一樣的T849。

也不知道T849做了什麼，百足蟲像是聽從他的號令，在噴死T850后沒有再起殺戮，一個個百足齊動，俯身鑽進了泥澤中。

T849撿起地上的銅牌臂章，嘴角漫起一抹弧度。

「現在，我就是T850，你們都要服從我的命令。」

複製人隊伍面面相覷，沒有人表態，戒備的看著眼前這個明顯老一圈的『T850』。

「你不是我們的長官。」老兵3230跳了出去，端起機槍喝道：「你究竟是什麼妖魔鬼怪，以為殺死長官就可以命令我們嗎？」

「你很忠誠！但在這個地方，這樣的忠誠毫無意義。」

一聲冷槍打在3230的額頭，與此同時，剩下的複製人們看到潛水艇的背後走出一個奇怪的隊伍。

這支隊伍里有好幾個人都和他們一模一樣，

有一個叫4233的小頭兵，他驚異的看到，隊伍里竟然有三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4233。

原本複製人隊伍只有15個人，死了T850和3230/4526，還剩下12個人才對。

但是蘇小北看到的，卻是12乘以3……一支近40人的隊伍！！

因為很多人都是一模一樣的，這讓蘇小北以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看東西都有重影了。

「放下你們的疑惑，在這裡，只有聽從我的命令才有生機。」

複製人隊伍面面相覷，

還是有人跳了出來，敬了個軍力問：「長官，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T849威風凜凜的背負雙手，言道：「如你們所見，我們都是複製人，不是唯一，也不是僅有。締造者早已拋棄了我們，我們孤立無援……。」

「但是，這裡不是絕境，我們自己就是援軍。只有不斷地整合壯大，我們才有可能完成任務、才有可能重見陽光。」

「是的，我不是T849，也不是T848，更不是T847。我比你們想象的還要早，我的代號是T312。這項任務七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了，一直在繼續，無數個一模一樣的你我死在了這裡，他們也嘗試過不同方法，選擇逃避和內戰、消沉或頹廢，但作為軍人，我們更應該團結並進，看看你的眼前，你的力量將以三倍和四倍的成效發揮作用，我們很快就能出色地完成任務……」

聽著領導慷慨激昂的演講，大家都有些熱血沸騰，但還是有人擔憂的問：「可是長官，如果我們都是複製人，任務完成後會不會被銷毀？我們生命的意義就是為了這次任務嗎？」

可能T849也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噎了一記道：「3561，這不是你一個下等兵需要考慮的事情，作為軍人，即便知道自己的命運也應當義無反顧，這是軍人的職責。」

代號3561的大頭兵誠惶誠恐的敬了個軍力，但眼神之中看的出，明顯有著迷茫和無措。

看著眼前的一切，蘇小北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們內心的掙扎與茫然。

這種感覺就像是，你以為你是獨立且唯一的，可走進一家超市后發現，你不過是貨架上規格化一的待銷品，是流水線的產物，

複製人隊伍顯然沒有看上去那麼和睦，任誰看到身邊有三四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內心都是複雜的。

但軍人以履行任務為天職，既然T850死了，T849說的有很有道理的樣子，他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T849滿意的點了點頭，背負雙手，盛氣凌人的說：「很好！」

「大家不必因為身邊的人心存芥蒂，相反的，我們彼此都很熟悉、都是共赴過生死的戰友，從某種意義上說，站在你身邊的人就是你自己，這樣的戰友和夥伴才會更加默契、更能得到彼此的信任……」

逆時鐘的指針還在咔咔咔的轉動，如果不是站在時空長廊外，蘇小北正想吐槽一句虛偽。

T849像是像是很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發號施令的感覺，特別是看到自己的隊伍像是放進印表機里複製成了幾倍，更是虛榮心膨脹，

他身姿傲挺，居高臨下地發號施令道：「沉寂了這麼久、準備了這麼久，今天，我們要用手中的武器，為人類文明之延續做最後的努力，我們的功績將載入史冊，我們的子子孫孫將永遠銘記我們的名字，我們必將永垂不朽~！」

「而現在，我要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那個女孩，她拿走的，是打開潛艇的關鍵！無論生死、不惜代價，一定要找到她……！」T849劍眉冷凝，凶厲的喊道：「都聽到了嗎？」

複製人隊伍聲音嘹亮：「保證完成任務~！」

「出發！」

隨著T849一揮手，訓練有素的複製人軍隊整齊劃一的轉了個身，浩浩蕩蕩的踏步前行。

……

看著眼前的一幕，即便站在時光長廊外，還是被感染的熱血沸騰。

蘇小北忽然很疑惑，摳著下巴想：「女孩？難道是林小曼？」

林小曼掉下大坑的時間應該在T850之後。也就是說，T850和他的複製人隊伍落下來的7個小時內，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且這件事情和林小曼有關，

「林小曼做了什麼？要出動軍力去尋找她？」

「這丫頭挺能耐呀！」

看著複製人軍隊浩浩蕩蕩的走遠了，蘇小北擰動逆時鐘，發現在之後的將近十個小時里幾乎都是黑暗，沒有怪物，也沒有妖魔，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這就讓人很被動了，

蘇小北回到自己的時間，看一眼面朝潛艇泰然不動的小女孩，收起逆時鐘說：「這裡有一種百足蟲，很危險，沙沙聲很有可能是蟲子在蠕動。」

「還有，複製人的隊伍很龐大，有58個人，個個裝備精良。」

「他們朝那個方向去了，好像是在追蹤林小曼，那丫頭可能拿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對他們很重要……」

蘇小北一口氣把自己看到的都說了一遍，

小女孩依舊的泰然與冷漠，沒有去問蘇小北緣何知道這麼多，像是早有窺察的點了點頭，目光卻始終盯著插在泥澤中的潛水艇。

潛水艇像一個巨大的陀螺插在泥澤上，沉黑的外殼附著了斑駁的水漬和鹽垢，潮濕的環境滋生鹽垢生長，讓整個潛艇看起來像長了霉似的，

蕪市是內陸城市，很難想象這口大傢伙是怎麼弄這裡來了，而又是怎麼沉寂在了這百米深的深坑內，

它本身就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奇迹。

蘇小北看到巨大的潛艇忽然往下沉了半截，像是有人用力踩了一腳，空曠的深坑內回蕩著潛艇沉悶的嗡鳴聲。

忽然，小女孩抬起手臂：「來了！」

「誰？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