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起之時 第42章 適者生存
原本以為只是自己和雲灼之間的秘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同類互相吞噬可以助長修為的事兒忽的傳了出來。
明明妖域眾人之前還為了雲追而哀悼,現在卻都是翻臉不認人了的,暴虐,殺戮,以往平和的妖域已經不復存在。
在過往雲追的殿內,雲灼淡然盤腿而坐在案牘之前,眸中滿是漠然。
而她的身後則是坐著君冥和顧衡卿的。
直到案牘上的三炷香燃盡,雲灼才睜開了自己的眼眸,還是一樣的雲淡風輕,還是一樣的漫不經心。
「怎麼樣了?」
說話的是君冥,只不過是半個月左右,君冥已經從歡脫的少年郎變為了真正沉穩的少主。
「不是很好,各個家族暴動,互相殘殺,怕很快就會……」
很快就會不受控制,吞噬最多同類的妖只是越來越饑渴,直到他們覺得自己可以推翻妖域舊主,可以吞噬世間萬物。
其實現在看來,現在的妖域和人域又有什麼不同呢?
只是君冥和顧衡卿是雲灼和沈酒辭護著的,就算是再大膽,他們暫時也是萬萬不敢打他們的主意。
殿外忽的傳來了一聲慘叫,大抵又是誰被誰做吞噬了吧。
妖域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煉獄。
不過所幸在此之前,雲灼便是早早的讓沈酒辭打開了妖域的結界,那些修為稍低,最先成為攻擊目標的小妖便是有了一線生機。
人域不一定會比妖域安全,畢竟人域也有一大群人在圍捕妖族,雲灼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種活下去的可能。
已經好幾日沒有合眼了,顧衡卿紅著眼,聲音越發的沙啞,「殿下,你為什麼……不走?」
對啊,按照雲灼的性子,就算是妖域大亂,她都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沒有什麼事兒可以讓她上心。
只要離開妖域,她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置身事外,繼續過著自己逍遙自在的日子,反正人域和妖域目前還沒有誰可以撼動她的地位。
雲灼似乎是在思考顧衡卿的話,半天不曾說話,只是手中沏茶的動作有所停頓。
過了半晌,她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也沒有辦法,我徒弟留下的爛攤子,不就只有我這個做師傅的來收拾么?」
她慢悠悠的抬起了自己的腦袋,看著緊閉的殿門,忽的露出一抹笑意。
「你們的兄弟要來了,準備好了嗎?」
殿內香煙瀰漫,似乎一切都有些看不清楚,帶著一股暖意,隔絕了外面的冰天。
忽的殿門被毫無徵兆的推開,一股寒意瞬時便是鑽了進來,帶著呼嘯的寒風和刺骨的寒意。
但是所幸殿門很快便是被關上了,進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辰祁。
辰祁的眸中還是一樣的目空一切,若是生得再早一些,雲灼倒是覺得他眼中的東西和懷准有些相似。
他的嘴角還流著鮮血,不知是不是他的,只是他的手還彎成了利爪,鮮血順著指尖一點點的滴落。
滿身的鮮血都在昭示著他方才經歷了一場惡戰,他嘴角帶著詭異的笑意。
他伸出另一隻藏在身後的手,朝著雲灼的方向甩出一個異物,定睛一看,是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那一雙睜得老大的眸子滿是鮮血,口還微微的張著,似乎是被活生生扯了下來。
顧衡卿和君冥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但是看著雲灼沒有什麼動作,自然也是沒有說話的。
辰祁倒還沒有忘記禮訓,微微俯身行禮,聲音猶如鬼魅,「辰祁見過聖主。」
雲灼沒有動作,只是淺嘗了一口手中的清茶,似乎是有些不滿意,微微皺了皺眉。
她無緣由的嘆了一口氣,「看來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不然自己回來還沒有過幾天安穩日子,妖域便是成為了這副雞犬不寧的模樣?
辰祁在離雲灼幾步遠的地方站定,「聖主,我今日不是來尋你的,是來尋他們的。」
滿是鮮血的手抬起來,頗為慵懶的指了指雲灼身後的兩人,眸中的笑意也是越發的明顯了起來。
君冥和顧衡卿也許早就知道辰祁狼子野心,但是也沒有想到,第一個找上他們的竟然是他。
畢竟兩人覺得自己對這位弟弟也算是不錯了的,吃穿用度上從未有過虧待。
君冥壓著自己的性子,「然後呢?想吃掉我們嗎?」
辰祁的唇角勾勒出一個詭異的角度,偏著頭,似乎是在欣賞掌心的獵物。
「怎麼會呢?我們可是……一家人……」
雲灼還是沒有說話,自己自然是最為了解君冥和顧衡卿的實力,兩人對付一個辰祁還是綽綽有餘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雲灼總覺得這個辰祁不僅僅是想要吞噬掉兩人那麼簡單。
還在思索著,辰祁便是盯著雲灼跪了下來,第一次行了跪拜大禮。
「聖主,我的命是吾主撿回來的,這輩子我都將效忠於吾主的血脈,只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是被雲灼打斷了。
「只是你想說,妖域亂局只有新的妖王可破,一個強到所有人都會折服的妖王。所以你必須在君冥和阿卿中選出一個,然後……」
雲灼看著辰祁的眸子忽的一變,竟然是帶著幾分的體諒和心疼。
「然後讓這位新生的妖王吃掉你。」
辰祁沒有反駁,只是那樣靜靜的看著雲灼。
君冥和顧衡卿一愣,心中萬千感慨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吃掉他?
吃掉……辰祁?
辰祁也許早就知道妖域會迎來這一天,所以他早早的便是開始做準備,他是第一個吞噬同類的妖,他是吞噬得最多的那一個。
他強忍著胃中的翻滾和噁心,吃掉了那些對妖域心存異心的妖,吸收他們的修為化為己有……
然後再光榮的獻祭自己,這就是他對妖域效忠的最好表達方式。
辰祁重重的磕了一下頭,算是默認。
顧衡卿心中一顫,雖然知道辰祁絕無二心,但還是覺得噁心,只要想到辰祁一口一口吃掉自己的朋友,他就覺得噁心。
他忍不住站了起來,「辰祁,你走吧,我們絕對不會用這樣的方法成為妖王!」
君冥也站了起來,「就是,你走吧,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辰祁也站了起來,他並不是在請求什麼,看著兩人的神情更像是一位帝王做出的命令。
「你們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他們遲早都會找上你們,妖域不是離了你們就不行,但是吾主離了你們……會不行……」
「想吃掉我還沒有那麼容易,妖王只能有一個,只能留下最強悍的那一個。」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兩兄弟之間一決高下,勝的那個將會得到辰祁所有的修為,再一次一統妖域,結束這場血腥的殺戮。
雲灼鬆了一口氣,好在辰祁沒有說讓勝的那一個吃掉輸的那一個。
當雲灼意識到自己所想的時候,她也是愣了愣。
這麼殘忍的殺戮在自己的心中已經算是正常的範圍了嗎?
嘖,還真的是……
她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劊子手如果躲在幕後看不見殺戮,他就會忘記死亡究竟是什麼。
「殿下……」
直到顧衡卿叫了自己一聲,雲灼這才回過神來,她還是那副雲遊之外的神情,方才的話似乎都沒有聽進去多少。
她笑了笑,「我覺得辰祁說的沒錯,你們可以選擇離開妖域,忘記自己的身份重新開始生活。但是也可以選擇穿過荒原,重新豎起戰旗,結束血腥的殺戮。」
兩人都是一愣,他們不敢相信雲灼竟然會贊成這麼荒謬的決定,簡直是瘋了!
雲灼站了起來,不緊不慢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漫不經心的說道:「方才你們叫我的時候其實已經有了主意,但是你們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你們不是接受不了這樣的方式,只是放不下心中的所謂的尊嚴罷了。」
推開殿門雲灼便是走了出去,看著早就在等待著的沈酒辭歡歡喜喜的便是迎了上去。
「九爺。」
沈酒辭只是微微一笑,便是自然而然的牽起了雲灼的手。
妖域沒有了往日的平靜,有的只是久經不散的血腥味,吞噬已經不再被遮掩,他被光明正大的擺了出來。
就如同生存兩個字一樣,哪怕是錯的,也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人會站出來指責,因為這就是生存。
兩人離開了妖域,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在腦後。
沈酒辭也問過雲灼,難道真的不擔心顧衡卿會傷害君冥嗎?
因為無論是從野心還是修為,身為兄長的顧衡卿一直都在君冥之上,沈酒辭並不懷疑兩人之間的兄弟情,只是覺得這樣的親情在修為面前不值一提。
可是雲灼卻認為事實與沈酒辭設想的正好相反,顧衡卿最為明白雲追的心思,所以才會選擇離開妖域。
其實他的心中對於妖王的人選早就有了答案,他和辰祁一樣,會一直效忠於妖域,效忠於雲追選定的人。
沈酒辭忽的一問:「殿下,你應該知道就算是靈氣復甦,有的東西也是不會改變的吧?」
哪怕是靈氣復甦,妖族互相吞噬的結局不會改變,依然會有人這樣做。
畢竟暴漲總比一日日的修鍊來得輕鬆,雲灼點了點頭,「知道,但是還是會做。」
那日做了那場夢雲灼才知道,也許淮卿留著自己就是為了這一件事呢?
自己逃避了死巢那麼久,總還是要回去看看的。
她看著自己身側的人笑得燦爛,哪有那麼多拿得起放不下的東西啊,只是沒有遇到值得放下的事物或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