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中京皇宮,殺手變身為舞姬(一)
「什麼?!」耶律宗真鎮定了一下,復又坐回龍椅上,問道:「王妃深夜闖宮是為何事?」
葉沛道:「臣從上京而來,臣見叛軍攻佔臨潢府,特來護駕。」
耶律宗真沉靜地說:「朕的皮室軍已經駐紮在老哈河畔,叛軍一旦南下,定然是有來無回。此事何須王妃擔憂?」
「臣見到了齊天太后,她已經死在遼國自己的護衛手下,主上不想知道經過嗎?」
耶律宗真仍然不為所動,「這都是遼國的內政,朕不想外人插手!」
葉沛想不到耶律宗真這樣心狠,無論如何蕭菩薩哥也是他的嫡母,並且是從小將他養大的人。聽見嫡母死了,耶律宗真竟然毫無所動,若不是他隱藏得太深,他便是鐵石心腸。
葉沛本來想將蕭菩薩哥交給她的遺旨交給耶律宗真,可是看他這樣拒絕合作,葉沛一氣之下便沒有拿出遺旨。
葉沛說道:「那是臣看錯了主上,難道主上真的以為法天太后與您是一條心?」
「她畢竟是朕的生母!」
葉沛再次施禮,「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說完,大步流星往外走。
待葉沛沒有走到門口時,已經將懷裡一把飛刀擲出,將窗外偷聽的一名內侍直接射殺了。
「王妃,你……」耶律宗真嚇得豁然站了起來。
葉沛回身說道:「我已知主上的處境,若非被人監視至此,如何連聽聞嫡母死訊都不敢流露悲傷之色?」
耶律宗真雙手按在桌案上,「朕已有打算,不用王妃插手!」
葉沛見遼興宗仍然頑固,出門將內侍身上插著的匕首拔下來,在他身上擦乾淨血跡,插入劍套又放回懷裡,那正是狄青送給她的魚腸短劍。
可是葉沛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內侍的注意,「不好啦,有刺客!」有名內侍在殿外喊起來。
一隊帶刀侍衛立刻向昭明宮這邊趕來。葉沛翻身上房,盡量避開侍衛的追擊,向宮外逃。
一名殿前侍衛指揮使來到遼興宗面前:「主上,當真有刺客行兇?」
耶律宗真點頭道:「嗯,」又指了指門外的屍體道:「那內侍就是刺客殺死的。」
那指揮使磕了個頭道:「臣護駕不利,讓主上受驚了。」然後走出殿外,組織侍衛封鎖宮門,查找刺客。
此時葉沛正想往宮牆外逃,卻見許多花衣的契丹武士出現,「不好,容嘉死士又出動了。」
葉沛吃過他們的虧,不敢戀戰,見附近有間殿閣,她也不知道那是哪裡,趕快順著窗內的簾幕溜了進去。
葉沛躲在簾幕後一看,竟然是許多歌舞伎準備的配殿。殿內似乎正在為一場宴會做準備,二十幾個舞娘匆匆忙忙地換衣服、化妝。
葉沛計上心頭,趁人不備拉過一件舞裳在帘子後面穿上,然後解開頭巾將頭髮披散下來。她試探著走出簾幕,卻被一個教習嬤嬤叫住。
「嘿,說你呢,你叫什麼來著?」
葉沛一愣,「您是叫我嗎?」
「對對,就是叫你。別磨磨蹭蹭的,別以為你們是琅琊王帶過來的人就高人一等。待會太后看了若是不滿意,把你們全都拉出去打板子!」
葉沛聽了卻明白一個信息,這些舞姬都是琅琊王從宮外帶進來獻舞給太后的,那宮裡這些教習都不認識她們,因此更大膽了一些說道:「嬤嬤說得是,奴婢不敢偷懶,我趕快去化妝!」
教習嬤嬤見葉沛有眼色,便問:「你叫什麼?」
葉沛隨口說道:「奴婢叫貴哥。」
教習嬤嬤指揮著,「好,喜哥,快給貴哥化妝!」
另一個已經化好妝的舞姬答應著走過來,幫葉沛化妝。
「貴哥,你跟我來,待會就要開始了。」
喜哥一邊幫葉沛化妝一邊問道:「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你是從哪個府里送過來的?」
葉沛心道,原來他們也是現組合的舞隊,不是都出自琅琊王府。便回答道:「我是從南平王府送過去的,南平王出事你也知道吧?所以耽擱了。」
喜哥並沒有懷疑,說道:「聽說南平王是個大英雄,不想這樣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葉沛也只能唉聲嘆氣,畫了一會兒,葉沛又試探地問:「咱們今天跳的什麼舞呀?」
喜哥驚訝地說:「你連跳什麼舞都不知道?《霓裳羽衣舞》呀,你在府里可都練熟了吧?聽說太后可不比琅琊王。」她突然壓低聲音道:「殺人不眨眼的!」
葉沛心中暗自驚喜,說道:「練熟了,練熟了,多謝姐姐提醒。」
喜哥倒是個好心人,她又叮囑道:「待會你就跟著阿石古,」她指了指旁邊一個貌美絕倫的美女說:「你就跟在阿石古後面跳伴舞就行了。別想去出頭,也不會出什麼大錯。」
「多謝姐姐提醒。」
不久,葉沛化好妝,也梳好了頭髮,外人看來誰也看不出這個嬌媚的舞姬會是剛才的刺客。
誰知這時候真有護衛指揮使進得配殿來,他對剛才的教習嬤嬤說道:「剛才宮裡進了刺客,你們這裡都沒有受到驚嚇吧?」
一眾舞姬聽說來了刺客,都嚇得花容失色擁擠在一起嘰嘰喳喳。
「啊,來了刺客。」
「太可怕了,咱們不會有事吧?」
「嬤嬤,咱們還跳嗎?」
「啊,我要回家!」
葉沛躲在一群年輕姑娘中間低著頭,不敢出聲。
這時,教習嬤嬤罵道:「你們這些沒見識的小蹄子,瞎咋呼什麼!這不是護衛指揮使都在這裡呢嗎。這裡是太后的寢宮,侍衛上百人,哪有刺客能活著出去。
你們在這裡等著,待會太后說跳你們就賣力地跳,太后說今日的宴會停了,你們就回家去。知道了嗎!」
侍衛指揮使看一群漂亮的姑娘都無辜而恐懼地望著自己,不好意思地說:「好了,姑娘們,你們別怕,侍衛們都已經控制好大內的安全,太后與主上也都安全,你們不用害怕。」
舞姬們聽了這才放心,待侍衛指揮使退出配殿,教習嬤嬤又叫上她們在偏殿練習了一遍。
事情就是巧合得很,她們跳的《霓裳羽衣舞》竟然就是蕭世南帶到大宋去的那支曲子和舞蹈,葉沛自然熟悉動作,只用眼瞄著旁邊人的動作,很快就融入了伴舞的角色。
等一曲舞罷,一個宮女走出來說道:「耿嬤嬤,太后命令讓舞姬們上場呢。」
教習嬤嬤趕快吩咐:「快快快,太後傳旨要上場呢!」
一群姑娘整理妝容,魚貫進入正殿。葉沛跟著前面的喜哥,邊跳邊用眼睛瞄著殿內的情況。
此時法天太后在大殿里正辦一場夜宴,主位上坐著法天太后蕭耨斤。
主客位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耳朵兩側的頭髮全部剃掉,只留頭頂一塊圓形的髮髻,挽著金環,耳朵上也是帶著碩大的純金環子。穿一身傳統的契丹絡縫長袍,鑲著貉子毛,腰上系著嵌金蹀躞帶,此人穿著富貴,相貌魁偉俊俏,想必就是他們說的琅琊王。
下首兩排,坐著四對夫妻,也都穿著不凡。
二十個舞姬輕盈而舞,可是宴會上的人卻正聊得起興,沒有人注意幾個舞娘的舞蹈。
只聽蕭耨斤對琅琊王說道:「吾聽說那北面王是個大力士,在沙陀國舉起過千斤之鼎。」
琅琊王肆意地大笑說道:「那秦武王倒是天生神力,舉鼎而亡,豈不笑哉?傻力氣可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本事。」
下首坐的一位貴夫人也笑道:「琅琊王說得很是,妹妹你不必擔心,咱們大遼有琅琊王這樣的人物,還怕什麼叛軍逆賊?來,我與謝家奴敬琅琊王一杯。」說著,她與身旁的男人都舉起金樽,站起身向琅琊王敬酒。
葉沛聽出,這兩個人便是蕭耨斤的姐姐與姐夫,秦國夫人蕭至贏與長沙郡王耶律謝家奴。
葉沛看那蕭至贏少說也有五十歲了,而謝家奴卻還年輕秀美,到想起周尋跟她說的一起八卦。這秦國夫人早年寡居,卻不甘寂寞,丑艷私門。她見長沙郡王長得瑰偉,便讓蕭耨斤下旨命其殺其而娶,真是Yin-虐肆行!
長沙郡王夫妻旁邊坐著的另一對夫妻也說道:「姐姐何必擔心?若是北面王敢南下,臣弟也會與孝先兄長一起將他擊退!」
「孝惠賢弟的本領姐姐也是知道的,咱們王族耶律家與后族蕭家聯手,難道還怕他一個馬奴的兒子?哈哈哈」長沙郡王對面的一個貴夫人也說笑著舉杯而飲。
葉沛明白了,這兩對夫妻應該是蕭耨斤的妹妹晉國夫人蕭見英、駙馬戶部侍郎耿元吉,與弟弟蕭孝惠及其夫人。
坐上有一個人滿面愁容地說道:「太后也不可輕敵,近一年多來,那阿魯不只從沙陀國舉事,很快聯合了古力扎國、阻卜等國,大軍一路南下,手段恨絕殘忍。
你看他在上京時,外面佯攻,內部瓦解,沒用幾天便撬開了臨潢府的大門。上京失手,叛軍直逼中京,咱們在這裡歌舞昇平豈非太過輕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