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舊事海深,聚散匆匆恨無窮(二)
當烏魯查哥再次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徽安的懷裡。
「徽安,我沒有死嗎?怎麼可能?還是我們在陰間相見了?」
「沒有死,你沒有死,是養父救了我們,是他不忍心殺死我們!」徽安喜極而泣,眼淚簌簌地滴落在烏魯查哥身上。
烏魯查哥努力地想要坐起來,可是他一動胸腔就疼得撕心裂肺。
「你別動!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呢。」徽安扶住他說。
原來,戎里沙不忍心殺害他們,烏魯查哥是他最得意的養子,可是他不能不給主上和其他死士一個交代。
他刀法純熟,一刀切中烏魯查哥的胸腔,卻巧妙地避開了心臟,只是讓他流血過多暫時昏厥,造成了一種已死的假象。
等手下人將屍體抬出去,戎里沙又迅速通知徽安去營救烏魯查哥,這才使得他得救。
「原來養父是個好人,他面冷心善,是天下最大的善人!」烏魯查哥與徽安抱頭痛哭,為自己不幸的遭遇,為命運的捉弄,為了灰暗的將來,他們絕望地哭泣。
烏魯查哥與徽安在宋遼邊境的鄉間隱居起來,他們像一對鄉下的農夫和村婦,過起平淡的生活。
不久他們的長子尼爾達達出生,他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好景不長,尼爾達達三歲的時候,村裡突然來了幾個人,打破了他們平淡幸福的生活。
尼爾達達被裹挾走了!
徽安像瘋了一樣哭喊道:「查哥,尼爾達達不見了!」
烏魯查哥坐在榻上,面如死灰般地說道:「我知道他去哪兒了。」
徽安見烏魯查哥垂下的右手上拿著一封信,便搶過來看。
「我親愛的兒子,是你該回宮效力的時候了,有新的任務安排給你,愛你的養父,戎里沙!」
「這不是養父的字!」徽安情緒激動地說。
「我知道,他們也知道我不會相信,所以他們擄走了尼爾達達。」
「查哥,我們要怎麼辦,怎麼辦?」徽安情緒激動地哭了起來。
「回宮!我只能按他們說的要求做。」
「不,你不能回去,我又懷孕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看不見爹爹。」
「那我們只能失去另一個孩子!」
「哦,不……」
烏魯查哥穿上容嘉死士的花衣,別上容嘉死士的星型令牌,當晚便出發了。
等烏魯查哥見到了戎里沙,便問:「養父,是您發出了新的命令嗎?」
戎里沙卻極其漠然地說:「是的,有一個新的任務要你執行,等你完成任務,他們會將你的兒子送還給你。」
服從命令就是容嘉死士的天性,烏魯查哥沒有再問下去。
可是,他完成了一次暗殺,中京死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貴族,烏魯查哥的兒子卻沒有被釋放。
「你做的很好,他們還要你再執行下一次的任務。」戎里沙又說。
「他們什麼時候釋放尼爾達達?」
「他們會釋放他的,只要你聽從安排。」
烏魯查哥沒有再問下去,他現在能做的只有服從。
一次、兩次、三次,烏魯查哥每次都完美的完成了任務,可是他依然沒有見到兒子尼爾達達。
「養父,我必須確認尼爾達達還活著,否則我拒絕執行下一次的任務!」
戎里沙眼睛里閃躲著什麼,「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任務了,你會見到他的。」
烏魯查哥沉默了,他沒有辦法拒絕,這是他最愛戴、最敬重的人,也是賦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這次任務你和我一起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一天戎里沙突然對烏魯查哥說。
烏魯查哥問道:「是什麼任務?」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到了約定的時間,烏魯查哥跟隨戎里沙進入大內延慶宮埋伏。等他們被准許進入延慶宮時,殿內的景象讓烏魯查哥一驚。
此時延慶宮好似經歷一場浩劫,大殿內的裝飾被打得七零八落,而南平王蕭世南已經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法天太后蕭耨斤攙扶著琅琊王耶律野奴往殿外走,她一邊走一邊吩咐道:「琅琊王受傷了,你們來處理後事!」
琅琊王此時肩膀低垂,顯然右臂受了很重的傷。他見戎里沙到來,雖然沒有說話,卻對他使了一個眼神,戎里沙會意地點了點頭。
烏魯查哥跟隨戎里沙走進延慶宮,見大殿內還坐著主上耶律宗真與齊天太后蕭菩薩哥。
只見蕭菩薩哥正在為耶律宗真包紮手指,「主上真的沒事嗎?我真是沒有想到蕭世南會造反,他雖然是我的內弟,卻絕對不是受我的指使……」
耶律宗真鐵青著臉一言不發。
戎里沙對著遼興宗施禮道:「主上,您傷勢重不重?」
耶律宗真沒有回答。
戎里沙卻突然抬起臉直視耶律宗真,「主上,蕭世南是齊天太后的內弟,今日他就是受了蕭菩薩哥的指使來刺殺主上的。」
蕭菩薩哥氣得豁然站起來,用手指著戎里沙罵道:「混賬奴才,你胡說什麼!」
然後她又轉頭對耶律宗真說道:「主上不要聽信小人的讒言,我怎麼會指使他來刺殺主上呢!」
正在這時,戎里沙突然出手,他手中一把勝邪彎刀斜著向耶律宗真砍去。蕭菩薩哥與耶律宗真同時尖叫起來。
「養父,你瘋了嗎?」烏魯查哥一把降魔杵擋擱開了戎里沙的勝邪彎刀。
「保護主上!」烏魯查哥對著殿外大喊。可是殿外安靜得出奇,儘管烏魯查哥用盡全力呼喊,延慶宮內仍然沒有一個侍衛進來保護遼興宗。
戎里沙再一次向耶律宗真發起進攻,他手中的勝邪彎刀揮舞如神,刀刀逼近耶律宗真的要害。
烏魯查哥橫擋豎擱,阻止戎里沙的進攻。
「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您真的要對主上動手?」
可是戎里沙一句話不說,只是一刀快似一刀地出招。
「噗——」烏魯查哥降魔杵的三棱尖錐向戎里沙小腹刺來。戎里沙完全沒有躲避的意思,眼睜睜看著那三棱的尖錐刺入了自己的腹腔。
「好孩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說得對,若是這命令要我們容嘉死士來刺殺自己的主上,我們只有以死謝罪!」說完,戎里沙倒在了血泊里。
「什麼?!養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烏魯查哥收了手,使勁搖晃著戎里沙的身體。
戎里沙緩了緩,微聲說道:「這是中京皇宮的密道圖,他們……另有陰謀。」說著,戎里沙將一個皮質小冊子塞在了烏魯查哥的袖筒里。
耶律宗真見自己的容嘉死士要刺殺自己先是大驚失色,可是他們中間起了內訌,戎里沙反被刺殺。
耶律宗真手中拿著腰間的佩劍,走過來問道:「到底是誰命令你們來刺殺朕?」
戎里沙對著耶律宗真微微一笑,「主上聰慧,難道還猜不到是誰嗎?……他們要讓外人相信蕭世南擁兵造反,造成您被他刺殺的假象,然後……然後擁護……耶律重元為帝!」
耶律宗真喘著粗氣,氣憤已極地說:「耶律野奴,蕭耨斤,你們太狠毒了!」
蕭菩薩哥本來已經嚇傻,如今卻突然明白了其中的隱晦之意,哭著跑到蕭世南的身邊說道:「傻弟弟,是我錯怪了你,你為什麼那麼傻,要娶那宋國來的公主,要和法天太后他們為敵?世南,你醒醒!」
想不到蕭世南沒有死透,真的轉醒過來,他見蕭菩薩哥在自己身邊哭泣,搖頭嘆氣說道:「傻姐姐,你真的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就是我今日不反,他們遲早也要找理由消滅我們,咳咳,只是我想不到,他們會誘騙你,咳咳咳……」蕭世南吐出一口黑血,說不下去了。.
烏魯查哥見蕭世南轉醒,走過來蹲下說道:「南平大王,你還認識我嗎?當年我們在南京城有過一面之緣。」
蕭世南輕輕點了點頭道:「真幸運死前能夠遇到你,烏魯查哥!」說著,蕭世南從懷裡掏出那把七竅玲瓏匕首遞給烏魯查哥說:「查哥,我死前有個遺願,請你將這把匕首交給我的妻子。」
「是誰?」
「就是我要與之和親的宋國公主,就是那次咱們在南京城一同飲酒的小妹子!」
「原來是她!南平大王有什麼要我轉告她的嗎?」
「要她……好好的活下去!」蕭世南最後的聲音幾乎小得難以分辨了,他眼角默默地淌下一滴淚水來。
正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嘈雜的侍衛調動的聲音,「保護主上,主上遇刺,保護主上!」
戎里沙對著烏魯查哥有氣無力地喊道:「查哥,快跑!」
「不,養父,我帶您一塊走!」
「那樣咱倆都走不成,別管我,你快走!」
蕭昌奕已經帶著宮內的侍衛衝進了延慶宮。
「他們就是刺殺主上的主謀,將他們全部逮捕!」蕭昌奕大喊道。
耶律宗真大怒道:「蕭昌奕,你要造反嗎!」
蕭昌奕見耶律宗真手持寶劍站在原地,嚇得手都哆嗦了一下,他趕忙施禮說道:「主上,臣護駕來遲,請您恕罪!」
蕭昌奕雖然吃驚,卻沒有亂了方寸,他不等耶律宗真再說什麼,立刻吩咐手下的侍衛道:「你們不見刺客倒地了嗎?還不速速快將餘孽斬殺?」
十幾個大內侍衛衝進來對付烏魯查哥,戎里沙半躺在地上,手臂一抖,射出十支袖鏢,「查哥,快走!」
烏魯查哥知道殿外的侍衛會越來越多,若一耽擱恐怕真的很難逃脫。
「養父——」
「快走!」戎里沙再次甩出袖鏢幫助烏魯查哥逃脫。
可是他剛想跑,蕭昌奕身後一個孩子大聲喊道:「爹爹!」
烏魯查哥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尼爾達達。
「尼爾達達!」烏魯查哥顧不上其他,只心往尼爾達達的方向沖。
這時,蕭昌奕身邊一名侍衛一刀斜刺砍來,一下將烏魯查哥的左臂砍傷了,分明的痛感讓烏魯查哥恢復了理智。
「爹爹!」尼爾達達哭喊著往烏魯查哥身邊跑,卻被蕭昌奕一把拽了回來。
「你們放了孩子,我跟你們回去!」
蕭昌奕大笑,「哈哈哈,好呀!」
可是就在烏魯查哥往前走的一瞬間,一支袖鏢斜刺里射過來,正中孩子的咽喉,尼爾達達剛說了半個「爹」字,就癱軟著倒下了。
「查哥,不要上了他們的當!」戎里沙發出最後的吼聲。
烏魯查哥怒號一聲,降魔杵砸倒身邊兩名護衛,飛身逃出了延慶宮。
「好你個戎里沙,不但沒有完成琅琊王指派的任務,還在這裡破壞我的計劃!我要稟告法天太后,將你賜死!」
戎里沙「呵呵」冷笑兩聲,說道:「難道我們容嘉死士怕死嗎?」
「帶走,將他帶走!」蕭昌奕氣急敗壞地說。
最後,重傷的戎里沙被賜炮烙之刑而死,他死時叫全體侍衛和容嘉死士前來觀刑。
「這就是背叛法天太后的結果!」所有的侍衛和容嘉死士心中都顫了三顫,那種痛苦的折磨卻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個人的心裡。
蕭耨斤當然不能明目張胆地殺死齊天太后與主上,她或者說是琅琊王,設計逼蕭世南叛亂,又造成齊天太后與主上耶律宗真被亂軍殺死的假象。
可惜由於戎里沙的倒戈,計劃落空。
齊天太后蕭菩薩哥被押解到上京看押起來,並美其名曰「保護」、「養病」。
遼興宗耶律宗真一直保持沉默,一句話也沒有說過。他身邊的親信都被換成了法天太后的人,他也徹底失去了自由。
烏魯查哥利用原來在容嘉死士中的人脈,帶上徽安再次成功地躲避起來。可是他為了將南平王託付的事情,暗中跟蹤葉沛。
恰巧遇到葉沛在琅琊王府遇難,才出手相救。做為容嘉死士的烏魯查哥知道琅琊王府機關的秘密,這一切也非機緣巧合。